云飞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显然是看不上呗,“金的太软,一脚下去,就和你家老爷一个样了。”
秦老爷什么样?黄金和狗屎捏成的呗。
自从听了小饼子那张贱嘴说出的话,阿杰就这么一路气着回来。他气的不是小饼子说他干不过老五老六,而是小饼子说的是……事实。
为何呢?为何他连一个憨憨傻傻的纨绔公子和一个弱不禁风的小药罐子都敌不过,这一次、上一次、再前一次,被算计的都是他,他可是南宫门主啊!
“主子,沐浴之物已准备好……”见花厅中的七主子绷紧脸面似乎在沉思什么,如月只得先退到一边。
“看来我得……”南宫门主十八岁便从继母和叔父手中夺回门主之位,绝非庸人一个。虽说他武功和胸略都稍逊展大侠,但他有一点强过展大侠,那便是他懂得自省短处,懂得取长补短,懂得虚心求教。
“主子,先用过膳再……”一阵风过,厅中哪里还有七主子的身影。如月笑了笑,只要回到秦府,那个让人敬畏的南宫门主又变回风风火火的样子。
于是,阿杰来到了大主子的橘轩。
麒儿回道,“他赤炼门的内家功夫旁人也参合不上,你只需片刻不离地押着他勤练便可。”
押着,怎么押着?秦老爷脚底抹油的功夫,天下无双。即便是在眼皮底下,他也能变戏法似的凭空不见。难不成把他绑了?那可得给太上老君借捆仙索。再说他要耍无赖又该如何?秦老爷那张嘴,自打认识的头一天起南宫门主就没赢过。单单动嘴耍无赖也就罢了,他还动手动脚耍流氓……
见南宫门主的脸越皱越紧,眼看就要拧出水来,最后大主子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腿吧。”
接着,是二主子的翠竹轩。
群傲哭笑不得地说,“你啊,别再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莫要把他当成昔日的魏大哥,要把他看作秦老爷。要对他晓以大义,要让他明白武林盟主所担负的责任……”
南宫门主不解。大哥说的对,他为何不信?魏大哥、秦老爷不都是同一个人么,有什么分别?晓以大义,什么大义,天下苍生么?天下苍生巴不得秦老爷别祸害他们。况且秦老爷似乎并不想做这个武林盟主啊,展大哥你不知道么?
见南宫门主脸垮得要掉在地上,二主子只得说,“麒儿怎么说?打断他的腿?!嗯……大主子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接着,来到三主子的柳轩。
云飞沉思片刻后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互利互惠。他要你三年不回南宫门,这对你来说决计谈不拢,你先给他砍去一半再继续和他谈,给他一些利益好处,没准儿又能扣掉一半……”
啊?说好了是三年,为何无端能砍去一半?给一些利益好处,什么利益什么好处?他南宫门又不像你三主子这般富有,没准儿秦老爷的私房钱比他还多呢。究竟要如何互利互惠,白云城主你能说得更仔细些么?
云飞撑着额头问道,“展公子怎么说?嗯……二主子说的是,你的确不能再把他看作你从前的结义大哥。这还有为何!因为……”你大哥不会吃了你,而秦老爷会!”麒儿呢?嗯……大主子这买卖做的。”
再接着,四主子的红叶轩。
仕晨凤目一扬笑道,“欲擒故纵懂么?你得先吊足他的胃口,让他看得着摸不着,摸得着那啥不着。而后,你再想着法子可劲儿地折腾他,乘其疲劳,战而胜之,最后你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这就叫以逸待劳。”
南宫门主觉得,他该回去再翻翻三十六计。
四主子一面摇头一面问,“前面那三个怎么说?打断他的腿?嗯……打断了也好,你也就适合关门捉贼。”
再接着,五主子的侍画轩。
唯一激动地跳起来叫道,“想不到南宫门主你竟然来向我讨教!你也觉得本小侯很有脑子对吧?这有何难,你就告诉他,他要不好生练功,你就灭他九族……哦,好像把你自个儿也灭了。其实老爷很听话的啊,只要你时刻都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连去茅厕都给他递玉扣纸……”
阿杰转身就走。他分明没用膳啊,怎么感觉像吃撑了似的,跑来找这赵老五。
五主子在后面追着喊,“要不就……打断他的腿?我说,你记得下手轻点儿啊!”
最后,是六主子的药楼。
小林把手里的药瓶递出来又收回去,收回后又递出,递出收回,收回递出,如此反复多次。
阿杰终于忍不住,一把夺了过来。
看着南宫门主满脸的暴戾,六主子的小身子抽得不行,摸着眼泪说道,【南宫大侠,不要杀死了老爷好不好……腿断了要好好给他接回来……这个药定要记得用……呜呜……】
还是打断腿?秦府的大主子果然是令人信服的。
阿杰看着这又要哭晕过去的小人儿,很想抱住脑袋仰天大喊。凭什么,他连老五老六都敌不过——!
兜了整个秦府一圈,一腔愤怒、满心疲惫的七主子回到了自己的南榆轩。
庭院里,秦正坐在一把摇椅上懒懒散散地摇着。一双剑眉飞扬入鬓,一双鹰眸笑意盈盈,盈盈笑意。
“杰儿,要开始练功了么?”
阿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跟着秦老爷的,岂会是一个好收拾的角色。小饼子那厮一回到秦府,头一件事便是跑到老爷跟前哭诉。
“呜呜,老爷,虽说小的给你丢了脸但也不怪我啊,谁叫小的平日跟的是你,不是大主子二主子三主子……”外面那些人,人家根本不认秦老爷啊!
秦正一个冷眼过去,他立时闭嘴。
“哎……”小饼子长叹一声,耷拉着脑袋,“其实我这个小喽啰是谁的人不打紧,是吧老爷?只要七主子换个‘讲法’,白鹿山庄这会儿就算是秦府门下食客之一。”
秦正转过身,转动着手里的鸟食碗问道,“讲法?他仍是以南宫门主自居,而非秦府七主子?”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鹰眸,小饼子不由得一个哆嗦,赶忙替七主子说起好话,“我们在人前唤他七主子,倒也是应得干脆的。”
秦正把鸟食碗随手一扔,快步冲出门去。
小饼子跳起来接住,叫道,“老爷你上哪儿去!”
秦正哼笑,“自然是找南宫门主练功去。”
小饼子大惊,该不会是去教训七主子吧?他不就成了挑唆的惹祸精了?!那太要不得了!
惹祸精似乎忘了,老爷好几次被主子们群殴,其中都有他一份功劳。当然他并非是有意的,或许吧。
“杰儿,要开始练功了么?”
“不准这么叫我!”阿杰双手握紧拳头,狠狠朝地上跺了一脚。冷静南宫杰,你就是总被他轻易左右心绪才让他回回得逞!
“你别以为我这回会再对你心软!”说到底是南宫杰你就是太过心软……
南宫门主猛地睁了下眼,有种幡然顿悟之感。是了是了,并非他比老五老六蠢笨,而是他对这个人总是太容易心软。尤其是秦老爷内力大损后,他总忍不住想起昔日那个武霸天下的魏大哥,再和如今两相比较,心中不禁潸然,也就心软情柔。
秦七主子的思绪交错全显露在脸上,不用问秦正也知他此刻的百思千转。仰躺在摇椅上,按着肚子差点没笑死。心软?显而易见的事,七夫人却还要先来做一番‘学问’,也不知是不是要去考状元。
阿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快步上前去吼道,“这回我决计不会放纵你,你若不好生习练,休怪我……”
“杰儿这是要打断我的腿?”秦正缓缓坐起身来。
阿杰气极,调转剑柄作势要敲碎他的膝盖,“别以为我不敢,你要再敢乱叫我就真打断……”
“已经断了。”秦正指了指腿脚,伸手一拨,双膝下的脚竟是像断了骨一样晃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