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你知道雪伦死之前,她脑海中的遗言是什么吗?”
肖岩睁大了眼睛,雪伦最后的遗言是什么?肖岩甚至难以想象。
“她说‘肖岩,你会改变所有的一切’。”
“什么?”肖岩愣了两秒,忽然笑出声来,他的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我改变不了任何事!”
“但是雪伦是这么相信的。”
“上校,请你告诉我,当你面对玛亚失去左臂和左腿的事实,当你看着自己的部下被那些怪物撕裂,请告诉我,你是如何应对这一切的?”肖岩仰起头,他想要坚定想要像海茵那样无懈可击,他急切地盼望着能从海茵那里得到答案。
“我记住他们,然后继续向前。”海茵的话天经地义。
“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听着,有一天当你在研究室里继续你的研究,也许有一天你会听到一个消息,某个特种兵在任务中殉职,这个人也许是丽芙,是马克,还有可能是我。”
肖岩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海茵会死吗?这个无往不胜的男人会死吗?
他当然会,只是所有人将他视作传奇却忘记了他成为传奇的原因。
X病毒创造了传奇,也会毁掉传奇。
“当那天到来,你需要做到的只有一件事。”
海茵·伯顿站起身来,肖岩抬起头仰望着他。这个男人永远站在那里,用一种极为鲜明深刻的方式闯入他的生活,在他的大脑深处刻下印记,那里没有风沙的侵蚀,时间越久就越是清晰。
“什么?”
“继续你的研究。肖岩,你知道蝴蝶效应吗?”
“一只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地球的另一面引发一场龙卷风。”
“一个微小的机制,经过正确的指引和努力,将会产生轰动,那就是‘革命’。”海茵的膝盖轻轻压上床沿,肖岩在他的目光中下意识向后倾倒,“成为那只蝴蝶,肖岩。”
所以,他无法超越的从来不是X病毒,而是死亡。因为那是万物的归宿,包括雪伦在内。
一股力量从心底最深处不断向上奔涌,在不可自已的那一刻,海茵的脸侧了过去,无与伦比的俊美。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鼻骨与脸颊形成的y-in影还有他优雅地垂落的睫毛。这个冷硬的男人将他的眼球戳破,无数温暖的细流涌出,悄然蔓延这个空间。
肖岩的嘴唇被对方含住。
那是一个极为小心翼翼的抿吻,对方的舌尖滑过他的上唇却始终没有进入唇缝之间。
这是幻觉,肖岩对自己说。
可是如此真实的触感,甚至于对方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压在耳边的力度也这样不可挣脱,海茵覆在肖岩的身上,但是他感到的却不是压迫而是一种被隔绝在某个安全地带全然的放松。
他被拥抱着,这是和前几次幻觉全然不同的感受,海茵闭着眼睛睫毛甚至在颤动,不断以不同的角度含吻着他,他的手腕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自由,海茵的手掌沿着肖岩的腰际缓缓下滑,隔着他的军裤揉捏着那两片饱满,不断按压向海茵的腰际,紧紧地贴合在一起。肖岩沉浸在他的抿吻中,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没有不可收拾的欲念,没有疯狂到失去理智,他知道这个清冷的男人在吻他。
肖岩下意识回吻了上去,对方流露出来的温柔就像迷药,肖岩控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涌动。他含上对方的唇,就像他亲吻自己曾经交往的对象一样试图将他的舌送进去,但海茵的唇缝却是他难以深入的地方。对方一动不动,仿佛无声的拒绝。就在肖岩为自己的大胆而背脊发凉的时候,海茵的吻再度压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他吻的是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脸颊,海茵的手掌掠起肖岩额前的碎发,按住他的眼睛,肖岩什么也看不见,却更加清晰地感觉着这个男人的亲吻。他能感受到那个戳在自己小腹上的东西有多么硬邦邦和滚烫,仿佛要在他的身上打下烙印,它不断磨蹭着,仿佛要冲破一切束缚撞入他的身体,毁掉他所有的一切,可偏偏它的主人将所有的欲望和热情死死压抑。
他知道只要再继续下去,一切理智将荡然无存,但这个亲吻太过诱人,肖岩心底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如果真的无法逃脱死亡,他宁愿被这个男人毁掉。
就在他以为这个亲吻永远不会结束的时候,所有他体会到的重量和压力消失了。
肖岩睁开眼睛,坐起身,发觉海茵·伯顿已经站在他的房门口,正要离开。
“明天不要忘记吃早餐。”
当滑门关闭,这个房间里又只剩下肖岩,他长久地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回忆着刚才的一切。
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鼻间还留有海茵的气息,抬起手腕还能隐隐看见刚才被对方扼住的痕迹。
海茵·伯顿不会吻任何人,也不会那样小心翼翼对待任何人。
肖岩按住的眼睛,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他是个研究员,他不会否认事实。他想要抓住他问他答案。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可不用开口他就已经知道答案,这个男人只会依旧孤傲地将目光瞥过他,望着其他方向。
而他却已经对他上瘾了。他必须在海茵的目光中找到方向,在海茵的力量中褪去软弱。
肖岩伸出手,手指随意地动了动,光线在地面上留下y-in影,他的影子仿佛要脱离地面的束缚振翅而去。
如果你希望我成为一只蝴蝶,那么我会。
就算我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总会改变现有的一切,无论是否微不足道。
第二天,肖岩乘坐飞行器返回夏尔。这里的生活依旧,巨大的全息广告屏幕,谈笑风生的普通市民,不断越过头顶的磁悬浮车,这里繁华而喧闹,仿佛肖岩所经历的一切不过一场恐怖电影。
海茵和简走在通道中,他们去向高登少将的办公室复命。
肖岩跟在他们的身后。
当他们进入办公室时,联络官却将肖岩拦在了门外,“高登少将想要单独和你谈一谈。”
海茵头也不回地迈入了办公室,简回头向肖岩眨了眨眼睛。
比起第一次见到高登少将的忐忑,这一次肖岩平静许多。
半个小时之后,海茵与简走了出来,联络官向肖岩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与海茵擦肩而过的一瞬,肖岩感受着对方的发丝随着步伐轻微地扬起,心跳斐然。
海茵的背影越来越远,没有任何侧目哪怕回头的迹象。肖岩第一次觉得自己傻的好笑。
高登少将的办公桌前是一个茶杯,茶水已经没有了温度。他背对着肖岩,腰脊轻轻抵着办公桌。
“老实说,你让我大吃一惊,肖岩。”
“能活着回到夏尔,我自己也很吃惊。”
高登少将低笑了一声,终于转过身来,他很仔细地看着肖岩的眼睛。
“你和离开夏尔的时候不一样了。果然,让你去执行这个任务虽然冒险,但却是正确的选择。”
不同?我的不同在哪里?
肖岩没有问出来,只是用狐疑的目光望着对方。
“你比从前更加沉稳了。你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方向。”
“是的,这个任务让我彻底见识到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也许我会永远缩在夏尔里。”
高登少将摇了摇头,低头手指轻轻点在被子的边缘,“像你这样的人,天生向往自由。而你心里很清楚明白地知道,夏尔绝不是人类温暖的避风港。某一天,某一刻,头顶虚假的天空会坠落。你一定会觉得我很残忍,明明知道潮涌组织的y-in谋却仍然让伯顿上校还有沃利斯中校带着他们的部队去送死。但每一次通往自由的道路都是鲜血淋漓的。当你有梦想,就要承担代价。”
肖岩盯着高登少将,良久,开口问:“我从潮涌的基地带回来的信息,是否值得这些鲜血?”
“当然值得。它让夏尔对彗星病毒的研究迈入了新的阶段。”
“这样就好。”肖岩压抑着眼睛里的酸楚。
“你研究出的标记病毒也因为这个任务而扬名了。中央科学院表示会以你的名字来命名这个病毒。”
“不,我希望这个病毒的名字是雪伦。被刻在中央广场的纪念碑上有几个人会真正去看雪伦的名字?我要每一个研究标记病毒的人将这个名字放在心里。”肖岩十分认真地回答。
高登少将点了点头说:“这是你研究出的病毒,你可以给它取任何名字。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的大脑介入速度已经引起了潮涌组织的注意,他们很可能会潜入夏尔……”
“取走我的大脑吗?”肖岩的心中一阵冰寒。
“是的,这种可能x_ing比你出任务之前增加了很多。你需要特别保护。中央科学院不是安全的地方,准确的说,是中央科学院中所有的核心研究员将被留在特殊任务部队,接受特种兵的24小时保护。”
肖岩皱了皱眉,这是必然的结果。而且与特种兵在一起,可以实时采集X病毒样本,分析特种兵的生物机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高登少将笑了,“希望你在特殊任务部队中过得愉快。”
肖岩走出高登少将的办公室,通道外是两名特种兵,他们跟在肖岩的身后,每一步肖岩的心脏都沉重无比。
当他来到通道的节点,看见简抱着胳膊倚着墙,侧过脸来朝他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