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先后来到风格特异的小亭子中,围着里面的石桌团团坐下后,胡夜敲了敲桌子,青轩和胡止牧先后捧着灵气四溢的蔬果和茶水出现,将东西摆到四人面前后,两人又一前一后无声地消失。
瞿白木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等到青轩和胡止牧消失后,才回神,他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自己的一时诧异——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家外待客,照样有其待客方式。岁月和经历所带来的东西,果然总会在他不设防的时候昭显。
“招待不周,见谅。”胡夜淡淡抛出一句话,语气中可没什么愧疚,双手行云流水地给两人斟茶然后轻轻挪动杯子摆到二人面前,动作里满是不卑不亢的气度,看得一旁的瞿白十分眼红和嫉妒——这货在家中从未给自己倒过哪怕一杯水。
对面二人并不是不识货的人,看着眼前摆上的灵果灵茶,眼中早已双双闪过诧异,尤其是俞苍云,脸上先前的愤懑化为比瞿白更明显的赧意——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招待他们,可见确实不是瞿白想故意轻待或者与他们置气,可能真如瞿白所说,屋中不方便待客。
借着这些灵果灵茶,俞苍云忽而就觉得,眼前的小凉亭不若自己第一眼看上去那么不伦不类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有可取之处的,起码,周围葱茏的树木花Cao,比起他们家族精心挑选的驻地也不差到哪里去。
不得不说,人只要有心这样东西,就永远是难以捉摸的。瞿白将俞苍云的反应收入眼底,于心中暗暗感叹。
“老夫已有数百年未曾受此殊荣了,天禀上人这话真是羞煞老夫了。”俞成林缓缓呼出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嗅了嗅,而后才啜了一口。
瞿白无声地跟着举杯喝了起来,眼神飘忽地望向一处花Cao,满是忧郁——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他的世界颠覆太大,随便遇到个人,动不动就说自己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让他觉得,他其实和瞿言瞿语是同一个档次的。
一巡茶水喝过,灵果也各自两三个下肚,俞成林和胡夜不冷不淡地过了几句话,同时也颇为亲切地和瞿白客套虚应了几句。
瞿白暗忖,应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才对,却不想对面的俞成林却忽而站了起来,道:“茶已喝过,那么,老夫就此告辞。”
“?”瞿白愕然——这又唱的哪一出?
胡夜抿嘴轻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不接话。
俞成林看向瞿白,瞿白满脸茫然地回视他。
终于还是俞苍云忍不住开口道:“木前辈果然是x_ing情中人,我与老叔来此,所求证的是木前辈并未与我这不肖子弟一般见识,既然木前辈此番能如此平和地招待我们,可见,木前辈心胸不是我等浅陋之人能预见的。”
瞿白默默在脑中将对方的话给过滤翻译了一遍,一群拽文的人,最不得他待见。但,终究,他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方今天来的意图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主要意图其实就是来试探的,试探他的态度。这二人颇有诚意地于门外求见,如果他见了,并以不错的态度和举止招待了他俩,就说明,他并没有对上次俞苍云掺和闯阵事件心怀芥蒂。
就算他心中本来还有几分不快,俞苍云这又是前辈,又是心胸博大的高帽盖下来,他即便是心有不愉,也不能就势发火了。
明白自己算是被套牢了的瞿白郁闷地瞅了胡夜一眼,胡夜要笑不笑地回视着他,眼底闪过恶劣的调侃——这就是你觉得很是耿直不屈的俞家人。
瞿白收回视线,慢吞吞地看着起身已经站在了亭子外的二人,声音平淡地说道:“不用木前辈来木前辈去的,我真名瞿白,反过来,我可能还得叫你们前辈呢。”
俞成林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瞿白看得真切,是讶异中带着些许的了然,而俞苍云的就直白多了,满面惊喜和措愣。
果然!瞿白暗忖,这两人应该对自己的底细是略知一二的,起码,知道,自己称不得什么前辈,说前几次相遇,因为俞家几人功力不足,探不到他的底细,误认为前辈,瞿白觉得是有这个可能的。
这之后,他们再无相见,是以,基本可以肯定,俞家人大概一直是抱着宁可错认,不可无礼的态度,在虚拟的网络中一直以前辈前辈的称呼,或者,呆在那头和他们这边交流的,指不定是俞家哪个辈分最低的小娃娃呢。
而今天……瞿白暗暗调动灵力想去探俞成林的功力深浅,结果还是未果,这个俞成林的功力他虽不知到底到了什么层次,但是就现状来看,应该是高出自己不知多少去了。
自己的功法虽有极强大的隐匿的功效,但经过他与胡夜曾经的测试来看,在绝对力量差距前,基本还是无所遁形的。
他不知道对面的俞成林到底能不能从自己身上探出底细,但是些许端倪相信对方还是能察觉到的。
而尤其,瞿白自出门后的各种疏漏,是难以全部掩藏过去的,即便是狂狷如胡夜,有些东西是抹不去的,这是时间所带来的东西,他确实没有。虽然,他自认知到自己的这一点缺漏后,已经尽可能地减少说话和主导的地位,但有些事不是少说或不说,就一定少错或不错的。
恰恰相反,不说,是因为你不会,没有底气,也没有方式。
一呼一吸之间,俞成林和俞苍云举步欲行的动作纷纷停下,看着瞿白。
两人呼吸之间微微有些松动,不若先前那么平稳,眼中有些欣喜,叔侄二人对视一眼——这木行,不,瞿白突然自示家门,是诚心所在,有意深交的意思?
瞿白看着二人的表现,终于露出一抹笑意,接着道:“我叫瞿白,修真时间远远不如你们二位,说来,你们算是我的前辈。初次相见,瞿白见过二位前辈。还望以后能不吝赐教。”
俞成林不好发话,俞苍云却立刻上前道:“不敢,不敢,修真界中从来不以年限排辈,有能者居上,瞿……兄,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已叫我同辈之人望尘莫及。”
“瞿白”二字在俞苍云嘴中过了一圈,终究还是没吐出来,即便明知自己可能确实比瞿白要年纪大,修真年限也要多得多,但终究输在他还是探不出对方底细这一点上。“瞿兄”二字喊得有些艰难和郁闷。
瞿白笑吟吟地继续盯着二人看,口中继续平淡地说道:“我不是什么前辈,也没什么博大的胸襟,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我以礼相待,只是不想人说我欠礼教,却不想前辈无解,反倒显得前辈失了身份吧?想来,也是晚辈不对,让前辈会错了意。”
瞿白似笑非笑地瞥俞苍云,而后又看向俞成林,老持稳重的俞成林眼中没有丝毫愠怒,反倒有一些对俞苍云的幸灾乐祸,和对瞿白机智的些许赞赏,看得瞿白有些纳罕。
“哈哈……”忽而,一直静坐亭中的胡夜朗声大笑起来,俞成林眼中笑意也变得明朗。
“天禀上人好眼光。”俞成林叹道,施施然又走回了亭子中,俞苍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立在亭子外看着瞿白,眼中满是被摆了一道的尴尬感。
“好说,好说。”胡夜笑道。
瞿白对面前的情况有些接收无能,他瞥了眼亭子内又重新坐下的胡夜和俞成林,复又看了看兀自伫立在那儿尴尬而找不到话说的俞苍云,撇了撇嘴,不甘地道:“得了,进来吧,被摆一道的看来不止你一个。”
“瞿小道友此言差矣,老夫自始至终来此就只有一个目的,让瞿小道友能消消气,重新修复我们两家的良好交易关系,既然瞿小道友尚未消气,自然要让我这不肖侄子给你赔礼道歉,直到瞿小道友不再见怪才好。”俞成林随手捏起一个灵果,慢条斯理地说道。
瞿白和俞苍云又重新坐回了亭子中,再次就着茶水和灵果闲侃起来,这一轮,那一番生疏的客套感和距离感消散许多。
先是俞苍云借机将自己会参与到闯阵事件中的始末缘由解释了一遍,他是作为俞家人去的,俞家虽只是个修真家族,但这种时候为了能在幻星大阵中分到一定的名额,也是不得不去。
索x_ing,俞苍云是个知道出工不出力的主儿,基本就是顺应潮流,从头到尾都是符合得多,听从指示得多,其余一干需要他发表意见的事,全部都逢了口,一言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