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阳春一个激灵,稳住了身体,望天叹道:“我的妈,您都在说些什么啊……打电话的是学长啊!”
这个学长,自然就是江新桐。
江新桐不知为何越发黏人,每天都要打一个电话,一次能打两三个小时,不知道说什么就放在那儿,也不挂断。麦阳春刚开始还可以聊得嗨,久而久之却多了一分烦躁,但是他还没发脾气,对面又低声下气地一顿诱哄,他豆腐心,也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揉捏着泄了气,索x_ing就把手机搁着干自己的事儿,有话说就突然说几句,没话说就沉默,几天下来居然也奇迹一样的适应了。
至于昨晚为什么打到凌晨三点,是因为对方喝醉了。
江新桐很少有轻声慢语的时候,但在喝完酒后就把温柔发挥得淋漓尽致,麦阳春都招架不住,咬着后槽牙,问:“你干嘛这么奇怪啊?”
“刚才家里吃饭,喝了点儿酒。”江新桐的声音都像融了酒,醇厚又动人,“麦阳春,你有没有新年愿望?”
麦阳春想了一下,“嗯……考个好大学?”
“这也算愿望么?”江新桐稳c.ao胜券似的,不屑地轻笑,“有我在,你还想上不入流的野j-i学校?”
“瞧把你能的,真不要脸。”麦阳春冷哼,又隐约显出丝丝笑意,“果然喝酒就是会暴露本x_ing,以后不许喝,喝了就别给我打电话,太烦了你。”
虽是这么说,但他心底也有了几分把握,这些把握的来源更多在于江新桐——他对江新桐的能力很认可,同时他也很依赖江新桐的帮助。
“嗯,不喝了。”
“……那你呢,你有没有新年愿望?”麦阳春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故意引诱地放软声音,慢悠悠道,“只要不是和白雪谈恋爱,作为回报,我可以尽力帮你实现哦?”
但最后他还是没能知道。江新桐沉默了一会儿,也只是缱绻着嗓音说:“挂吧,晚安。”
手机自动返回主界面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显示三点零六分了。
他不想说,麦阳春也不在意。麦阳春琢磨着,说不定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比如要自己承认他是校Cao、让自己叫他一声帅哥之类的,多不现实,多难为情,多说不出口啊!
叫几声学长倒还可以。
“学长?”麦妈妈狐疑地问,“哪个学长?”
麦阳春回神咳了一声,矜持地回答:“高二的。哎呀,问那么多干嘛啊,不就是个年级第一嘛!”说到最后,他微不可察地瞄了一眼妈妈,面上满是压制不住的得意与骄傲。
以前麦阳春的朋友里只有白雪一个学霸,虽然白雪成绩倍儿木奉,但是还没拿过第一呢。这下可有个万年老一江新桐给他溜出来嘚瑟嘚瑟了。
“那你俩不是一个世界的,还能聊这么晚。”麦妈妈装作看不见,反应淡定,“你最近学习进步这么大,是不是人家帮忙了?”
“还好,主要是因为我的天分,我就这么聪明,很难不进步的知道吗。”
麦妈妈复杂地说:“……行,知道了。有空叫人来家里吃饭。”
“阳阳,出来呀,来摆烟花啦!”
窗外,白雪穿着浅色的羽绒服,披散着柔顺的长发,冲他笑意盈盈地招手。她聘聘婷婷地站在雪中,唇间呼出白雾,秀娟的脸上还有些红,看起来可爱俏皮。
麦阳春喜笑颜开:“哎,宝贝儿!”穿上外套就出门了。
小山高的烟花堆在院子里,他和白雪一块儿巴拉出来,默契地一个递一个接,速度飞快。但烟花数量太多,不一会儿俩人就气喘吁吁地瘫坐在门口的阶梯上。
麦阳春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多了。”
白雪笑道:“你又要长大一岁了。”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麦阳春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瞧,忍不住扬起笑容。
“愿望?”白雪沉思了一会儿,笑盈盈道,“那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麦阳春切了一声,拍拍屁股站起来,“你不告诉我,我还不听呢!”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秘密特务似的,一个破愿望还说不得了。江新桐还无所谓,但白雪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了吧,还瞒着自己,他什么时候不对白雪坦诚公布的?
等等,江新桐——
这俩人不会福至心灵地许了个两情相悦比翼双飞的愿望,不敢让他知道吧?!
虽然江新桐在他心里的形象早就大打折扣,而且因为经常和他形影不离也对白雪疏离了许多,但小女孩儿不就喜欢对方这款嘛——帅,成绩好,有钱,有个x_ing。
他立马竖起耳朵,吊起心,怀疑地问:“你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江新桐呢?他到底哪儿——”
话未说完,白雪就噌地站起来捂住他的嘴,紧张地看了看屋里,麦妈妈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春晚,没注意这边儿的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地放开手埋怨道:“胡说什么呢!我对学长没那心思!”
“那你的愿望怎么不告诉我?”麦阳春闷闷地问,“真不是什么想和学长在一起,或者想让学长也喜欢我?”
“哎,你可真是个小孩儿。”白雪哭笑不得,“哪儿有人新年愿望许这个的。而且,我也不喜欢他啊。高中呢,学习最重要。”
她说到这儿,又故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暧昧地暗示道:“再说了,你一直霸占着学长呢,咱们见面的次数都不多,还哪儿有机会啊。”
麦阳春正要不依不饶,就接到了电话,是林讯的。他接起,没好气地问:“干啥?”
林讯扬声说:“阳子,一起过年啊!家里亲戚忒多,烦死人!我和峰子连烧烤的材料都买好了,快到你家了!”
“滚蛋!”
麦阳春啪嗒挂了电话,继续对白雪说:“那你总跟他——”
话第三次被打断,麦阳春怒火中烧地接起电话,“你又干嘛!”
“我惹到你了?”对面沉默了一下,不确定地问。
麦阳春舌头打了个结,有种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感,“江、江新桐?”
“嗯,江、江新桐。”对面那人笑意浅浅地应了一声,“你昨晚问我的问题,还想知道答案么?”
对上白雪探究的眼神,麦阳春不自然地转了个身,背对她没好气道:“卖什么关子,甭废话!”
“十二点我再告诉你,你倒计时好了。”
“我靠,滚蛋!整我呢?!”
江新桐就哄了他几句,把人的情绪给抚慰了不少。他站在落地窗前,对着麦阳春恬言柔舌了一番,远眺着寂静冷清的树丛,深黑色的天空不见月,只隔着沉沉的云层洒下昏暗的光,他开了全窗,冬季冰冷萧瑟的晚风猛地灌了进来。
别墅丛零落地伫立在这一片压抑的风景中,周围零星地点着灯,将地面的积雪映s_h_è 出盈盈流光。他置身于此,全无新春的热闹感。
门外有人敲门,低声道:“少爷,老爷让您下去一趟,说是要守岁了。”
电话那头的麦阳春没有听见,只抱怨着说:“你那儿风好大啊,好吵。”
“嗯,你那儿估计忙着吧,我先挂了。”江新桐又把窗关上,边往外走边道,“待会儿说。”
麦阳春却突然说:“江新桐,没有风之后,好安静。”
“……什么?”江新桐怔愣了一下。
的确很安静,没有如同这边的人声鼎沸。麦阳春躲在角落里,看着林讯和徐峰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白雪正和长辈们低声笑语,屋里的电视机音量调得很大,春晚里尴尬的冷幽默笑话被周围的欢笑声压过风头,他仔细地捂住手机,想让听筒更贴近耳朵,“江新桐,你自己在家吗?”
江新桐笑了一声,“怎么了宝贝儿,心疼我啊?”
麦阳春哼哼道:“放屁!你再恶心我,我真的踩烂你的头!”
“阳阳,跟谁打电话呢?”麦妈妈在远处端着水果,扬声说,“快点儿,等着你呢。”
“来啦。”麦阳春应了一声,又捂着听筒,小声地别扭着问:“……要不要来我家?大家都在呢,差你一个了。”
江新桐正下着楼梯,走到拐角时恰好听见这句话。他周边的环境安静得脚步声都能回响,就算麦阳春说得再小声,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脚步顿住,心跳同步着漏了几拍,又猝不及防地疯狂雀跃起来,极高的频率几近能击破耳膜,他搭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又握紧,“……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微不可察的颤动和惊讶,还有压抑不下的喜意,但较于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此刻明显是失了态。坐在一楼客厅里的人蹙眉仰头看了过来,神色不悦。
麦阳春飞快地大声说:“听不见算了!挂了!”
还真的挂了电话。江新桐手心微微发痒,却迅速地恢复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不疾不徐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