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临别亲口许九妹。
我指望有情人终能成眷属,
想不到美满姻缘两拆开。
我深情演唱,这一段格外动情,袁克文深深的望着我,眼睛里流露出深情。
他轻轻的拍了两下手。
“好身段,好唱腔。”他微笑了。
我含笑不语。
“无双,记得我们头一回在戏院相遇吗?我曾把一个帕子掉在你的桌子上。我今天把它送给你,随身带着,见物如见人,就像我天天陪着你一样。”他说着,从长衫的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我。
我接过,看看。怎么能忘记呢?依旧洁白如新,一角上还是那朵蓝莲花。旁边绣了两个字,是寒云。
我珍惜的摸摸,小心的收好。
一餐饭,我们说说唱唱,缠绵不尽,待吃完,已经是下午了。
他要留我住下,我婉言谢绝了。
“我答应了如玉要早回去的,就不打扰了,好在您不是马上就走,我们还可再见的。”
“好吧。我今天不留你了,等我替你买好了宅子,再去贺你乔迁之喜吧。”他送我到大门外,看着我上了车,这才回去。
我坐着车,让大力哥拉着去了一趟护国寺,给卫苒买了两块驴打滚儿,还有两块山楂糕,两块豌豆黄,一起拿小柳条盒子包了,带回家去。
到家的时候果然已是黄昏,干娘他们正刚吃了晚饭,都在堂屋坐着闲聊,见我回来,又忙着要去热饭。
“不用忙了,我中午吃的不少,晚饭就不吃了。要是有茶汤,给我冲一碗就行了。”
“有新买的茶汤面子。”干娘忙去给我弄了热茶汤给我送到屋里去。
姐姐又不在家,说早就出去玩去了,我也没问。
赶紧的进了西屋,卫苒正已经铺好了被子,放好了枕头,在等我。
“回来了?”他高兴的迎上来。给我脱衣服。
“看我给你带了点心,快来吃。”我把小盒子递给他。
卫苒打开盒子,拿一块驴打滚儿,津津有味吃起来。
我笑起来,打水和他一起洗脸洗脚。
“你尝尝,这豌豆黄真甜。”他把一块糕喂进我嘴里,我张口吃了。
我们漱了口,我给他脱了衣服,把他抱到床上,搂着,一起靠在大枕头上。
“袁少爷说要走了,明年开春儿就到天津去了。”我说。
“真的?怎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北京?”卫苒也很吃惊。
“他说在北京住烦了,要换个新环境。看看吧,人家走了,你该放心了,没人勾引我了,那还不好?”我看他一眼。
“去你的。又来找衅我。讨厌。”他在我怀里掐我。
“但是他已经答应了临走前帮我把宅子的事情办好,说一个月内就有消息。”我说。
“真的?”卫苒很高兴。
我们搂着,望着窗外的夜色。憧憬着明天,憧憬着希望。
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听见大门响,好像是姐姐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啊?又上哪儿玩去了?”好像是干娘的声音。
“哎呀,别管我,天天看着我干嘛?唠唠叨叨,真是烦死了。”姐姐不耐烦的顶嘴。
然而我却已经没兴趣听这些,搂着卫苒,我们一起甜甜的睡着了。
第六十三章 唱堂会
何太太家唱堂会的日子,很快到来了。
我因为不让卫苒去,他只好留在家里。姐姐很高兴,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英子也跟着忙乎,又跑去找大力哥准备车。
“你们唱堂会,是晚上回来,还是要住在何太太家呢?”卫苒不放心我。
“我不管别人,反正我晚上肯定是要回来的,我离了你,怎么能睡得着觉呢?”我说。
卫苒红了脸,但是却是含羞微笑的。
“那我不睡,等着你回来。”他过来,给我整理衣服。
“好,乖,等我回来。”我笑笑。
我和姐姐一起坐上大力哥的车,卫苒送我们到门口。
这还是姐姐头一次坐大力哥的车,大力哥非常高兴,跑的飞快。
姐姐却一直不看他,只是老瞧着我。
“荏儿,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我们刚来北京那会儿?你还是小孩子,转眼都这么大了。五年就这么过去了,真快啊。”
“怎么不记得?你还是最疼我的姐姐。”
“可是自从苒儿到咱们家,你心里只心疼他,对姐姐都不大上心了。”
“苒儿从小被丢弃,没有爹娘疼爱,比起咱俩更添一道伤疤,我自然是要多疼爱他的。”
“那姐姐呢?你就不要了?”
“怎么能不要?我会陪着你还有干爹干娘一辈子,一家人怎么会分离呢?”
“那——我要是想和你更近一步呢?不光是你姐姐呢?”
“我不想那样,我就是想让你永远是我姐姐,就是亲姐姐一样,这就是最亲近的关系,什么样的关系也比不了你是我姐姐更让我珍惜。”
一阵沉默,姐姐再也没有说话。
大力哥听着我们的对话,如同云里雾里,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我们到了何太太家,小月菊他们都已经到了。
“卫老板,白老板,二位早啊。”她笑着打招呼。
“你们来的倒是更早呢。”姐姐过去和她说话,把我不搭理了。
我笑笑,也不在意,忙着和何太太她们问好。
大厅里摆了礼桌,摆着寿桃、寿糕、寿面、香花、水果。桌前铺了红地毯,一直铺到院子里。戏台就搭在院子正中,周围都是圆桌椅子,茶果点心都是满满的。
何太太做生日,请来的宾客不少,还有很多是何旅长军界的朋友,很多穿军装的人。我见了这些人就不自在,忙到后院休息室去了。
今天的戏目都是何太太亲自点的,先是小月菊他们的京戏。《四郎探母》、《苏三起解》、
《野猪林》等一出出唱的热火朝天,喝彩叫好声在这高宅深院更显得悠远。
我看见正对戏台的正中座位坐了何太太和一位军官,他一脸威严,身材魁梧,看来就是那个何旅长了。他笑的眼睛眯着,正对着小月菊扮演的苏三看的起劲。
苏三离了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好惨,
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
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言说苏三把命断,
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小月菊唱的格外卖力,一头青丝垂在胸前,把个落难佳人演得淋漓尽致。直让那些在旁边站岗的士兵都看的快要留出口水。
我无奈摇头,只盼着赶紧唱完,赶紧回家。
终于到了我们登场的时候了,我们这出《西厢记》,我演张君瑞,姐姐演崔莺莺,英子演红娘。唱全本当然是不可能,所以只点了《佳期》这一场。
张君瑞:倚我病身兮,三尺瑶琴。
忆昨冷遇兮,憾我心旌。
拒我相握兮,推之远岑。
云山阻隔兮,c-h-a翼难近。
不得于飞兮,使我沉沦。
崔莺莺:帘风细疏送琴声,声声苦凄声声恨。
叹昨夜,星空斗转牛郎座,银河不度织女星。
怕的是夫人早晚拘管紧,恼的是红娘晨昏伺候勤。
俱的是春光泄露谤言起,恐的是日后见你梦里寻。
瞻前顾后我悔恨,毁约理应我负荆。
细思量以兄妹之情去探病,
学一个彩云追月的卓文君。
红娘:小姐,张生病的很重呢。
崔莺莺:不是请太医与他调治了吗?
红娘:小姐呀,
你把那张生常欺哄,其实是木匠戴枷子作弄。
弄的你,又是彷徨又是恐。
害得他一会儿痴迷,一会儿疯。
小姐呀,
水中也有鸳和鸯,天上也有凰和凤。
他不是三妻四妾的偷香手,
你不是朝三暮四的女儿红。
又何苦蚕儿吐丝缚茧中,
找一个毕生知己有何不公!
慰张生何必药方用,你人去榻前是神农。
有我贴心贴肺的红娘在,怕什么云山隔万重。
“好——”一片喝彩声响起。
姐姐和英子的优美唱腔和俏丽的容貌,更是惊了四座。
第六十四章 苒儿的礼物
我们的戏不是安排在最后,后面还有一些相声、杂耍、变戏法和双簧的艺人的表演,我到后面去卸妆,领了赏钱,准备回去。
可是姐姐听了小月菊的建议,想要在何太太家住一晚上,说晚上还陪何旅长他们打牌。英子也不想走,因为想看相声、杂耍、变戏法和唱双簧,她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些,被勾引住了。我没办法,只好让大力哥带着我一个人回家了。
我想起卫苒想养鸟儿的事,下午天还早,不急着回去,便叫大力哥拉着我去了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