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的头发被阵带出的罡风吹得拂了满面,他睁大了眼,眸中那点星芒似乎刹那间便褪了下来,满脸急切地冲我喊道:"————抓住我的手!"
没用了。
想不到我柳灼光竟栽在了这么一个地方,当真是…………
我冲他笑了笑,用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他的手,身不由己地朝下面坠了下去。
沈歌,咱们来世再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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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着那人坠下去的时候,沈歌的心里重重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刺得他难受。
偏偏耳边聒噪之声不断。
像是再也受不了一般,沈歌拔出诛仙剑,径直朝离着他最近的一个人砍了过去。
在那一瞬间,什么天下大势,什么他们师门所点的离魄灯,什么冷静自恃,都在他心中无足轻重起来。
修士中顿时爆发出惊叫。
——————多久了?
多久没再这般颤栗过了?
多久没再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沈歌闭上了眼,不想再去想。
凄嚎之声不绝于耳,法术一个一个地朝沈歌投过来,可却仍然没能阻挡住他。
那几位领头的见情式不对,便连忙招呼派中众人,慌乱中施了法诀就要遁走。
沈歌岂能让他们如愿?
诛仙凌空而起,横亘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长老腾云驾雾的法术登时在沈歌面前无所遁形。
白眉修士恨恨擦干嘴上的血迹,道:"沈尊今日非要与我等不死不休不成?想那柳公子一生光明磊落,临死却被你这魔头搅和了名声,沈尊就不怕传出去惹人非议?"
说罢,又勉力画出一个法诀来,颤颤巍巍地护住了身后众人。
他门下弟子见他如此,都不禁悲从中来,更有甚者拔出了剑横在身前,赤红着眼吼着要与那魔头不死不休。
"我派贺长老也同那柳公子一同掉进了法阵中,怎么就让你在这里肆无忌惮逞凶?"
人群中有个声音大声喊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听了这话,顿时符合激昂之声不断,纷纷咬着牙要与那魔头同归于尽。
他们不说还好,一说沈歌更是怒气,当时便冷笑道:"诸位好眼力!别的不说,如今我便就要问一问,这y-in损之阵究竟是哪个布下的?!"
说罢,又随手召来了那秘境之剑,生生地将它折成了两段。
白眉老儿见状,脸色更迅速灰败了下来。
如今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拿出了看家本领,也知今日之事再不能善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更是赤红了眼,不要命地把平日里当命根子攒着的法宝朝沈歌扔了过去。
可沈歌堂堂一个魔道尊主又岂是吃素的?
他想都不眨,只轻轻一拂袖,便将那些价值不菲的法宝一一扫落在地上,一路势如破竹地攻了过去。
到了后来,秘境中已是血雾满天,残肢遍地。
白眉老儿的身上已有不少血污,沈歌冷冷地瞧了他半天,诛仙一动就要劈了过去。
"……沈尊且住!"
老儿说出这话时,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柳公子生机未断,我知道如何救他!"
诛仙剑堪堪停在了离他鼻尖一毫的距离。
"说。"
"……相传鸿蒙开天已来,这世上便天生地养了四样天地异宝——火中莲,水里竹……"
他一面说着,一面却暗暗催动了真元,意要与沈歌同归于尽。
只是他却没有将那后面两样东西说出来的机会了。
沈歌的剑毫不犹豫地送了出去。
白眉老儿含恨倒下。
雪里兰,木里竹。
相传这四样密宝玄机无比,可医白骨,药死人。
可传说虚无缥缈,连它们的出处都不曾明说,又怎知其真正功效?
要想找到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沈歌握紧了诛仙,破开秘境而去。
第11章 终章(二)
战别峰顶还是一如既往地云雾缭绕。
沈歌伸手,将身旁那个兴奋到双眼发亮的男子从诛仙上提了下来。
"火里莲就在此处?"
那男子点了点头,双眼难掩兴奋地在诛仙上流连了一会儿,道:"书上说的不错,水里竹,木里梅,雪里兰都是放在原位————如今就只剩在战别峰底的火里莲了。"
本来书上的剧情是要沈歌苦苦寻了一百多年才将那四样东西集成,可如今既然有知晓剧情的天命之子在,这过程自然是要容易了许多。
想当初沈歌也只是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岂料那些天命之子个个双眼发亮,挣着抢着地给他说了那天地奇珍的所在。
水里竹在东海,木里梅被锁在一个破庙的箱子里,雪里兰被烛y-in所据,藏在古荒大地。
如今便只剩那在瘴气之下的火里莲未取了。
沈歌将诛仙收回身侧,在峰顶观望了一会儿后,便要御剑下去。
在走时,他回头望了那男子一眼,扔了一个芥子戒给他,道:"里面有你要的玲珑伞还有疾风符……若我三日未归,你便捏碎了疾风符,回去吧。"
男子笑呵呵地应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戒指,跟对本命法器一般地摸了又摸,随口道:"你放心,你可是这文的男主,你死了世界都要崩溃,你不会死的。"
说罢,便打开戒指,围着它珍宝一般地研究了起来。
"…………"
沈歌默了一默,回身召起法诀,头也不回地冲了下去。
峰下愁云密布,吸入一口便会神情恍惚失了心智,又加之时不时有异兽出没,沈歌这一路走得格外小心。
远处似有微光闪动,他不由得精神一振,一步一步地探了过去。
五日后。
战别峰上,那个正对着玲珑伞东敲敲西打打的男子动作一顿,毫不意外地看见一道紫光飞来,沈歌踉跄着破了符咒走了出来。
他此行格外狼狈,身上溅了大半的血,灵力也濒近崩溃,一落地便坐在了地上调息。
男子不好出声打扰,看了他半晌后颇为r_ou_痛地从戒指里丢了一道符咒,回头又钻研那玲珑伞去了。
这番又过了三日,沈歌才睁开眼,带着他飞回了柳灼光所在的朝暮院。
院中早已聚集了多位神情肃穆的魔道修士,一见沈歌便一俯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跟在他身后的那人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口中念叨着什么"封建迷信",沈歌却没闲暇来理他,一落地便径直走进了自己布下的阵法中。
阵中,那用千年藕精做成的身体已被灵气温养的神采奕奕,恍若再生。
水里竹,木里梅,雪里兰,火里莲。
他闭了闭眼,徒然感到一种疲惫油然而生,痴痴地抚上那人的脸。
五年了。
过不了多久,那人便能在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没心没肺地望着他笑了。
手触到由藕做成的冰凉的皮肤,沈歌勾了一下嘴角,俯下身去,在他唇上轻轻地印上了一吻。
再等等我,柳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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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沈歌催动法诀,神光冲天而起。
那四样珍宝逐渐在法光的冲击下与莲藕融在一起,风吹动阵上的旗帜,阵内一时紫光大盛,沈歌在其中,竟觉目不能视。
他感到法阵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着自己的灵力,却也不敢松手,只得咬紧了牙,死撑着没有放手。
晦涩感逐渐从四肢百骸传来,沈歌只觉得意识逐渐模糊,眼皮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亦不知过了多久。
四周终于静了下来。
沈歌再也坚持不住,精疲力竭地跪了下来。
他听见那人轻轻道:"我回来了,沈歌。"
沈歌勾起嘴角,紧紧地握住了他伸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