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
“赶紧把他转到老王的医院去，我过会就来。”唐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几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心里的狂躁，“廖文凯抓到没？”
“抱歉唐先生……廖文凯被他给逃掉了，不过他身上中了两枪，伤得不轻。”
“算了。”唐凛摆了摆手，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叫人继续追着。”
直到魏一铭离开房间，他才睁开因为一夜未眠而有些涣散的眼睛，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低低地叫了一声：“罗小川……”
唐凛赶到医院的时候，罗小川刚做完手术被推出来，脸上被打得肿起一片，因为涂了药膏而几乎辨认不出五官，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袖子下的拳头不由得又握紧了几分。
“老王，他的伤怎么样了，脚能不能完全康复？”
“外伤比较多，不过不致命，脚筋接是接上了，但要看后期锻炼如何，还算运气，要再晚几小时，大概就真成瘸子了，当然要想和原来一样肯定是不太可能了，以后尽量避免激烈的运动。”老王是唐正的朋友，也算是唐家的私人医生了，比这还惨烈的看的多了去了，不过第一次看到唐凛亲自出面，还一副心急的模样，自然比较讶异，“这位是唐少爷的朋友？难得看你过来医院看人。”
唐凛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老王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也不再追问，只不过唐凛在意的人，他多少是要上点心的。
唐凛走进病房，看到大半张脸被绑带裹住的男人，心里这才真实而又清晰地感到了钝痛，就好像曾经被罗小川抛弃的“唐可”一样，重叠在了一起。
如果再晚一步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会永远失去他了？
这么想的话，简直就要窒息了。
“唐先生，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罗小川这儿就交给我来看着吧。”
“不用了，这儿我留着就行，外面你让人守着。啊对了，明天开始记得把三餐带来，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是。”
唐凛原本还想亲自照顾的，但在打翻一杯水，弄湿了一小片被单后终于作罢，叫了专门护理的阿姨来照顾，这点上倒是难得的和唐可相似了。
事实上罗小川也并未昏迷很久，麻药过后没几小时就因为疼痛醒了，看到唐凛时明显地愣住了。
唐凛当时正坐在床边看文件，因为疲惫而有些精神不集中，眼睛下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听到阿姨在旁边低呼了一声，才猛地回过神，看到病床上的人睁开眼时，脸上少见地掠过一丝高兴的表情，连忙拿过桌上的水杯，将里面的吸管放到他嘴边。
罗小川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直盯到他有些尴尬，才突地笑起来，明明牵动了伤口，但仍然笑得好像看到了多好玩的事。
“唐先生……”罗小川喊了一声又开始笑，衬得脸上青紫的伤口越发的吓人。“这下我不会再把你和唐可搞混了。”
唐凛拿着水杯的手顿时抖了一下，仿佛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一直凉到了心里。他曾经那么想要让唐可消失，现在真的被区分开来，他又觉得不爽。
他突然意识到，罗小川爱的只是唐可，就算是个傻子，他的包容也只对唐可，没了唐可，他们之间就真正的没了联系，哦不，或许现在有了，他成了罗小川最恨的人。
唐凛第一次有些茫然，倒是罗小川转过了头，咬着吸管喝了半杯的水。
“唐先生怎么又想到把我救下了？是还有事要吩咐我做？”罗小川动了动身子，在看到自己被吊起来的腿后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是个瘸子了，只怕会拖累了别人。”
唐凛张了张嘴，竟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喉咙里一句“对不起”绕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的脚筋已经被接上了，医生说之后好好锻炼还是可以恢复百分之八九十的。”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过冷硬，他也不再讲话，伸手按了床头上的呼叫器。
罗小川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扭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傍晚的时候魏一铭带来了刚从酒店里买来的粥，被唐凛执拗地拿过去表示要亲手喂。只不过唐凛到底没有照顾过人，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无措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开口：“吃饭。”
罗小川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唐先生，你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我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哪用你那么费心费力。”
唐凛沉默地拿着勺子在半空中举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护理阿姨看不过去，拿过去哄着罗小川吃下了。
这期间罗小川一眼都没看他，偶尔眼角的视线对上时，也毫无波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在一边站着，直到罗小川吃完了粥又重新躺下去，才拿过自己那份已经凉掉的粥吃了起来，明明是很鲜美的食物，到了嘴里也似乎变成了苦涩的。
第28章
魏一铭带着午饭走进病房的时候，罗小川正和护理阿姨聊得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逗得大妈捂着嘴直笑。
他转头看了看，唐凛正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罗小川，脸色有些灰白，下巴上都长出了些胡渣，在这个被阳光铺满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轻咳了一声，走过去将饭菜放到桌上，罗小川看了他一眼，很快别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