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穆?”崇华也低声念了一遍,猛然想起来了这名字,便道:“永穆不就是当初被宋其琛推下天虞水的弟子吗?宸华为与他祛除体内的寒气,还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原来如此,这样无用,连两个凡人都看不好,救之何用。”空华盛怒之下口不择言道。
“师弟,”崇华面色一沉,比当时面对萧璟川的逼问还要凛然,“此言过了,你的道心何在呢?”
空华反应过来,顿生羞愧之感,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白君钦在,而殿下的白君钦则是低着头,一副两耳不闻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空华低声问道:“师兄,我想审理一下永穆看管不力之事,或许会有些线索也未可知。”崇华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手,示意他自便,空华便自己离开了大殿。
“师尊,”白君钦抬头唤道。
“怎么了?”
“或许此事只是偶然,只是若是有人特意为之,只怕孤身在外的宸华师叔会有危险。”白君钦小心地说道,他知自己的师父一向看重宸华,便也多加留意着。
“无妨,他修为极高,又明达睿智,想来世间没有多少人能够伤到他。”崇华对于小师弟还是很放心的,同时想着幸好当时去的是宸华,若是其他一般的弟子,此刻他就不得不将人召回了。
“天虞山的近况,你可通知他了?”崇华想到自己事务缠身,无暇顾及,便有此一问。
“回禀师尊,之前仙剑大会上的风丨波,弟子已经传信给了宸华师叔,而昨日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告知了。”白君钦身为掌门的收徒,能力自然不低,处事虽然未能滴水不漏,但是的确能够差强人意。
“你做的很好,为师老了,如今门中事情还须你多多为师分忧。”崇华叹了一口气说道。
白君钦乍得崇华如此重的夸赞,简直是喜不自胜,然而面上依旧不露分毫,只谦虚道:“师尊严重了,师尊之德,如日月之光,弟子萤火之亮,不敢夸大。”
“你这孩子,太过老成持重了。”崇华对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摇头笑了笑,又想到了自己那孤傲倔强的小师弟。宸华的秉x_ing,自始如一,他当初年少时也是一副老成的样子,但是却不像白君钦一样人情洞明,世事练达。
却说另一边儿,楚征澜第二日醒来,担惊受怕了一上午却没有等到宸华的问责,心道:宸华果然是个守信的人,连对着迷糊的自己所说的话也都这样信守。
又思及昨日偶然得见的“香丨艳”一幕,更觉出宸华的无限好处来。但是却还是挣扎着扪心自问:楚征澜啊楚征澜,什么时候你对于一向讨厌的仙门众人这样青眼有加了,真是堕落了。不过话说回来,宸华的确与众不同,也不能怪自己抵抗力太低。
宸华自然不知道楚征澜心里绕着怎样的想法,只道:“其琛,今天晚上随我去一趟玉人楼。”
楚征澜闻言一惊,宸华口中的玉人楼难道就是疯癫修士挚青阳所言的南风馆吗?宸华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不过倘若他真的去了,那他昨日衣上所沾染的香气便有了解释。
“玉人楼是什么地方?”楚征澜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望着宸华问道,没错,魔尊大人就是在故作天真了。
“这……”宸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板着脸道:“你不必细问,只要知道为师去那里是因为查案所需便好。”
楚征澜闻言点头不再逗宸华,毕竟宸华脸皮薄,他若是逗得他面红耳赤,还不得挨一番大义凛然的斥责不可。
由于近来宸华师徒的到来,叫凶手不敢再肆意作案,是以平城又渐渐恢复了些生机,到了晚上路上的行人虽然不多,但是仍旧可以从中窥见几分往日的繁华景象。
宸华二人衣着普通,穿过了闹市区,渐渐往那纸醉金迷的所在走去。章台柳巷的深处,正是灯火通明,笙歌不绝。
玉人楼门口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更是照亮了锦绣楼阁,笑语欢歌,脂粉香气,混着美酒的醇醉,叫人不禁想要沉迷其中,再不理外面的日月朝夕。
“师父?”楚征澜佯装无知地看向宸华,宸华却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经过上次一事,门口的小厮已经认识了宸华,然而在他们眼中,宸华并非是天虞山的得道高人,而是定力强大到能够拒绝浮笙公子魅力的“柳下惠。”
“公子。”门口的两个小厮躬身行礼,随即从堂内走出了手持孔雀扇的成绮。
“是宸华公子,却不知您身边这位是?”成绮没想到浮笙的猜测果然分毫不差,但是面上却是不露震惊痕迹。
“劣徒宋其琛。”
“不知您这次来却是找谁?”成绮一面与宸华虚与委蛇,一面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打发了他。
“浮笙公子。”宸华开门见山道。
谁知成绮听了便拿着羽扇掩面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却仍是止不住微微喘息。
“我说呢,这世间只要是见过浮笙公子的,都会被他惊世的容貌所惑。只是我却是从未见过像公子这样,不想独占隐藏美人,反而愿意与他人分享的。”
成绮的一番话,完全扭曲了宸华的来意,不过他的本意便是要逼走宸华,自然不会在意宸华真正的来意。
与此同时,二楼的房间里突然传出来一阵缥缈的琴声,那琴声空灵渺然,如九天仙乐,回荡在嘈杂的空间里却让人一下子静下心来。
这阵乐声正是从浮笙的房间传来,一曲终了,浮笙手按琴弦,止住了犹在震荡的弦。
房间里响起了鼓掌的声音,挚青阳豪饮了一大口酒道:“好,好,好,好琴,好乐,好美人。”
然而浮笙却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道:“我有贵客要迎接,还请你离开吧。”说罢便站起来要离去。
“等一下,你要去见天虞山的宸华?”挚青阳见状急忙跟着站了起来,语气急切地问道。
“是啊,怎么?你有意见吗?”浮笙轻蔑地看着挚青阳说道。
“我……”挚青阳不知该如何开口阻拦,却也不想就这样放任浮笙离开,一时支吾,“他不是简单的人物,我曾经与他的弟子喝过酒,连他的弟子都很不一般,更不用说久负盛名的宸华了。你还是不要招惹他了。”
“我招惹他,来这玉人楼的,都是来招惹我的,怎么到了你的口中便成了我招惹他了?”浮笙说罢一把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挚青阳,又无情地说道:“我与你弹琴饮酒,不过是无聊打发时光罢了,你不要太把自己当成一会事儿了。”
浮笙漠然离去,徒留挚青阳在原地苦笑。
“罢了,我这样无能,当然入不了你的眼睛。”挚青阳神色落寞,一副伤心的表情。
“还请浮笙公子现身一见。”宸华心知浮笙就在楼中,便高声喊道。
成绮为着宸华这出其不意的举动感到恨恼,便道:“浮笙公子另有贵客,二位要见还是改日吧。”
谁知他话音刚落,浮笙便风姿万千地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笑道:“原来是宸华仙长,有失远迎了。”说罢朝着宸华盈盈一拜。
“你……”成绮被当众闹得下不了台,也不欲再管浮笙,一甩袖子从浮笙身边走过了,路过浮笙的时候还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楚征澜一见浮笙,不由大惊,然而却并不是因为他容貌过人,而是看出了他的真身乃是青丘九尾狐。
《山海经》有记载:“青丘之国,有狐,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这样看来,平城的人口失踪或许与眼前的狐妖脱不了关系,可是……’楚征澜想着看向宸华,‘他知道这个浮笙公子是妖吗?’不过不管宸华知道与否,这样的妖物还不足以对他造成伤害,自己多留意就好,没有必要去刻意提醒。
“公子是来找我的?”浮笙问宸华道。
宸华没有回答,却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请跟着我来吧,”浮笙说着往后面走去,却并不是引着宸华去二楼的包间。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楚征澜大声问道,现在他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是宸华年少无知的小弟子,也不用端着。他既已知晓浮笙的真身,自然少不了提防,对于他带的路当然要问清楚。
“小公子不必紧张,你师父非是楼中的寻欢客,在这里呆久了难免污了仙长的清圣,不如随我到后院里的别居一歇。”浮笙‘善解人意’地说道。
楚征澜当然不信狡猾的狐狸会这样好心,当下却是不再多言。
“走吧。”宸华冷冷道,他冷若冰霜的脸上波澜不起,浑似全然不在意。
师徒二人跟着浮笙往后院走去,一路上小阁回廊,弯弯曲曲,叫身在其中的人不辩东西。
“你们玉人楼可真大。”楚征澜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冷冷地问道,严肃的语气与他一贯嬉皮笑脸的形象大相径庭。
宸华闻言也停下了脚步,开始感觉到了周围诡异的气氛。太安静了,相比于前面的笙歌夜舞,这里简直是一片死寂,而且过来的路上一个下人都没有见到,实在是太奇怪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已经在阵法当中了,所以才会寂无人声,才会走了很久。
“呵,”浮笙美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狠厉之色,森然道:“被你们发现了啊?我还没来得及引你们到达阵眼呢,真是可惜了。”说罢便一掌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