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要打我,是我的错,不该让这个孩子,在这种时候……”
“怎么能怪先生?是我的错才对,是我下的药……”
“那也是我,是我顺水推舟……”
“是我气的先生……”
孟晓苦恼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这样认错有意思吗?侯爷啊,您交代不要吃灵药,药丸都被你搜刮干净了,现在倒是拿出一些啊。都什么时候了……
灵药简直自然是有,只是柳御医没来,没听到最后诊断,他却不敢真的给小乌鸦吃了。他隐隐觉得,乌元琊的身体能这么虚弱,和他本身厌食症有一定关系,也和自己失忆那段时间里,他不节制的吃灵药,有关系。
紧赶慢赶,二月初,柳御医姗姗来迟。
只是前一天,童家军竟找到了驻扎点,趁夜侵扰,大军连夜拔营。
直到到了新的山峦中落了脚,柳御医才进了帐篷,把了脉象。
“怎么样?”
乌元琊一夜劳累,昏沉睡去。简直给人掖了掖被子,问道。
“这胎象,只一个字,乱。”
“乱?”
柳御医点头,“这脉象,下官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脉象,大多胎数过不了五月,剩余的,则难产,届时孩子难保,大人,也是九死一生。”
“那他呢?”
“陛下身体较常人,更是宛如一架空壳,怕是连这一生,都难定。”柳御医摇头连连。
“那该怎么办?”简直怔忪。难道真的要他使用灵药吗?只是这种情况,一天得吃多少颗才能护住人?连着吃几个月,不死,大人也废了,孩子,也废了。
“虽说这孩子已经满了三月,不过胎脉极弱,依下官看,不如……不要。”
“不要?”简直一把抓住柳御医的手,“柳御医,你的意思是?”
“下官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与其到时候险象环生,不如早日除了,也能早日将养身子。”
“……”简直抖着手,抚到乌元琊冰凉的脸颊上,又顺着人,抚到他一丝隆起都没的腹部。
“那就,听柳御医的。”
“还请侯爷劝劝陛下,下官这就去熬药。”
第109章 109
乌元琊的军队多是北方人。这些在北方练了十几年兵马功夫的人, 到了这根本不需要骑马的南方,就显得捉襟见肘。
童家军世世代代镇守南方,早已是半个南方人。他们在山林间突袭穿梭,让人防不胜防。
在简直看来,就是会打游击的一个军队。
对于乌元琊手下这些一直打正规战争的军队,可以说是最大的克星了。
连夜奔波,军里的人都累的昏昏欲睡。有些来不及搭好帐篷的, 就干脆靠着树干,眯眼休憩。
赵广赫正和几个将军商议,见简直靠近, 他压下几个将军阻拦的话,恭敬的向简直行了抱拳礼。
“侯爷。”
简直点点头,看到了他们围着的一块画在兽皮上的地图。
“这是这里的地图?”
赵广赫点头,“只是现在也不知咱们到底在哪里。这里大大小小的山, 都似乎一个模样。”
地图中央正是一座座山峰,然而地图两侧, 却都是平坦的地方。
简直指着地图一角问,“这里就是叛军的大本营了?这里是平原?”
赵广赫赫然,“下官也没去过,不过看地图, 确实如此。密州与琥州,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称呼,据说那里物产丰富,四季如春, 还有能长粮食的树,一家种几棵,一年都不用下地的。”
简直手指在地图上点点,他跟着阮恒,倒也学了些兵法战术。不过他也不敢班门弄斧,冲几位将军点点头,匆匆离去。
赵广赫身边一个将军撞撞赵广赫,冲简直的背影抬抬下巴,“这谁啊?一个平者,赵将军这么尊重。”
“嘘,小点儿声!”赵广赫瞪了那将军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陛下心里的人,磕了碰了,你这条小命保不了。”
那将军被骇了一跳,看着简直的背影如观洪水猛兽。
山路不平,坑坑洼洼。又因为他们是正在躲藏,也没起明火。
柳御医在新挖的山洞里熬药,和乌元琊的帐篷只隔了十丈不到的距离,却因为这山路太过曲折,愣是让简直绕了半天,才找到地方。
若是一开始知道需要走这么久,简直决计不会出来找柳御医。
他带了很多种灵药,进了山洞就摆在石台上,让柳御医看看。
只是柳御医再怎么见多识广,终究还是一介凡人。“这药,依下官看,吃着反而对人好。只是若是吃的多了,一旦停药,这人就没精神了。下官在京城中,太上皇也吃了一段时间的灵药。原本太上皇觉浅又觉少,精神头也就不好。谁知吃了这药,就神采奕奕。”
他皱着眉头打开药瓶嗅了嗅,又接着道,“不过自从太上皇停了灵药,服用侯爷另外交代的药丸后,精神头就没了。下官在京城中这些时日,日日见太上皇,白天黑夜的睡,便是醒了,也是哈欠连天。有时候,就连小殿下的哭闹声,都喊不醒太上皇。”
他这么一说,简直更加不安。
“若是这药没法用,该怎么保他平安?”
“其实不然。”柳御医叹了口气,“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柳御医将下人都赶了出去,“不瞒侯爷,这事下官也告知过陛下,只是陛下却不重视。陛下还是五王君的时候,便又早夭的症状,太上皇用了无数奇珍药材日日养着,却不过是多增了些许年。前年,下官眼见陛下身体大好,只是小殿下突然出现,陛下又不爱惜身子,这亏空,怕是比以前,更大了。”
“你要说什么?”简直脑中一根筋,抽抽的疼。他不想接着听,只是一根理智的弦将他双脚定住。
“下官只是想说,陛下怕难长寿。不如,就用了这灵药罢,总比,这日日熬日子的好……”
“好了!”简直呵斥住柳御医接下来的话语,“……我先回去了。”
没有明火,乌元琊的帐篷里十分s-hi冷。
简直回来就看到乌元琊,靠在枕头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他三两步上前,抓住乌元琊的手,另一只手掐了一个手决。
周围还是帐篷,并没有发生异常。简直有些遗憾,不能进入空间。
“先生方才,去哪了?”乌元琊发着抖问。
简直怜惜靠近,将人抱入怀里。“南疆这边,太苦了,你还是回京城吧,我替你守着南疆。”
乌元琊攀住简直,笑了笑,“既然先生也来了,我更不能走了。南疆战事一日不停歇,我便一日不能回京。不然,岂不是让童家以为,朕这是落荒而逃?”
“你呀!什么时候这么犟了?”简直抚了抚乌元琊的头发,“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的情况,柳御医都跟我说了,你现在不适合有孩子。小乌鸦,”
简直直起身体,捧住乌元琊的脸,“咱们已经有了辰旭,这个孩子,便不要了吧。”
乌元琊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简直不停的劝他,一直劝到柳御医捧着要药碗进了帐篷,都没让乌元琊松了口。
“这药的味道,朕闻着,可真是熟悉啊。”乌元琊不会忘记,那一碗堕胎药的滋味。
“先生,为了这个孩子,我日日将药当水似的喝,喝了有……六十三日了。先生今日是想一碗药,让朕这六十三日的药,都白喝了吗?”
乌元琊字字珠玑,如重石般砸到简直心头。
“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乌元琊苦笑,“若真是担心我,当初宫里,何故说如此伤人的话语,若真是担心我,又为何带着辰旭将我抛下,若真是担心我,为何总是……忘记我?”
“……我。”简直无言以对。
“先生,你总是,在自以为是。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你只是,觉得我可怜。”
“别胡说!”
“没有。”乌元琊笑了,失力的陷在身后的枕头里,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说出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寒冷一寸寸袭遍全身,似乎要将他冰封一样。他却不想抖了,发抖有什么用,还是一样的冷。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简直咬牙切齿。满腔疼惜爱意,恨不得挖心挖肺的对人,却被人当成是可怜,真是要冤枉死他!
乌元琊闭着眼睛,装死一样不说话。
简直气笑了,“好好好,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吗?我就去想办法!”
他笑完,一掐手决,人就消失了。
乌元琊挣开眼睛扑过去,依然是扑了个空。
他一把抓住被褥,咬牙切齿,“又走了,又走了,总是这样……等等,莫非他是回了那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