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倒是没错,不过你瞧见昨天被她勾搭的那个同门是谁了吗?”
“……妙音池雾那么大,要走到他们眼皮子底下才能瞧清五官,我才不要去呢,我还是个童子,万一被那狐狸j.īng_看上了,拉着我和她双修怎么办。”小弟子叨叨叨的,忽然就瞧见自己师兄的脸色不太对,他伸出手,划拉一下,“怎么啦?忽然这副表情。”
“……”
小弟子总算觉出背后凉意了,幽幽回头,看到玉衡长老一脸高深莫测,且气场极寒地立在他身后,他吓得“哎呀”一声,忙道:“长老恕罪!”
“背经书就背经书,说什么鬼祟j.īng_魅的,还双修。”楚晚宁y-in郁着脸,“你想得倒是挺美。好好看书,再胡言乱语,罚。”言毕拂袖而去。
这番对话墨燃也听见了,听得直想笑,又不敢笑,目光追逐着楚晚宁的背影,心想这个一本正经的人,怎么就会喜爱自己呢?怎么就会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呢……
他胸腔中又是温暖又是苦涩,酸甜j_iao织着,散了课之后,授课的青书殿内,他就忍不住抱住正在收拾宗卷的楚晚宁,把人拥在怀里宠溺地亲吻着。
楚晚宁恼怒,拿竹简敲他的头,边敲边说:“都是你想的好主意,妙音池……这下好了,我成什么了?”
墨燃忍着笑,鼻尖蹭着他的耳根,声音低缓温柔,明知故问道:“师尊成什么了?”
楚晚宁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不由瞪大了眼睛:“你——!”
梨涡都要酿成蜜了,墨燃又亲了亲他,笑道:“那些师弟也真是扯,狐狸j.īng_?采……那什么……哈哈,采yá-ng补y-in?”
“你再说我杀了你。”楚晚宁差点把竹简塞他嘴里去。
墨燃笑道:“唔……那能选死法么?被妙音池的狐狸j.īng_采yá-ng采到死,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墨微雨!!”
自此之后,楚晚宁就再也不肯跟墨燃去妙音池沐浴了。
又过几天,王夫人把墨燃唤到席前,拉着他,问了他一件事。
“燃儿,你前些年外头游离时,有没有在雪谷见过一个奇怪的姑娘?”
“什么姑娘?怎么个奇怪法?”
“她应当生的很白,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爱穿红衣服,怀里总抱着一只篮子,会在雪谷里跟过路人搭话……”
墨燃笑了:“哦,伯母说的是雪千金吧?”
王夫人先是诧异,而后欣喜:“你知道雪千金?这么偏的妖怪,我还当你没有读到过,还特意想形容给你……没想到……”
“师尊的记注上有,我就刚好看了。”墨燃说,“伯母问我雪千金做什么?”
“是这样,南宫公子r.ì前来过,我给他号了脉,觉得他体内的炎yá-ng之息并非不可遏制,只是所需材料极为难得,最不好找的就是雪千金篮子里的冰凌鱼。”王夫人叹了口气,“南宫小公子和蒙儿岁数相若,如今虎落平yá-ng,我心中实在不忍,总想能帮就帮,但那雪千金极为难遇,二十年前雪谷里有人遇到过她,再要往前追溯,就是百年前昆仑踏雪宫的记载了,所以我就想问问你,碰一碰运气。”
墨燃听了之后,既喜又忧,喜是因为南宫驷若是炎yá-ng可解,那就是个寻常人了,叶忘昔与他一片深情,或能终成良眷。
忧的是他在雪谷一年多,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雪千金,喜忧半掺之下,他对王夫人道:“等徐霜林的事情摆平之后,我亲自去雪谷一趟,从山脚到险峰都去找一遍,或许能得蛛丝马迹。”
墨燃说完之后,因为心下高兴,立刻就要去告诉南宫驷,王夫人在后头道:“哎,燃儿你别走那么快,我已经都跟南宫公子说了,你不用再……”
但墨燃根本没有听到,已然行远了。
他找了一圈,发现南宫驷在死生之巅的奈何桥边,正准备过去,却瞧见桥的另一边走来一个人。墨燃一看,发现是叶忘昔,心中一动,便没有再去喊南宫驷,而是站在远处,遥遥看着他们。
叶忘昔依旧是很英俊的,脸庞上难见太多女x_ing的特征,她所练的心法,所受的教习,已经让她与男子罕有分别,其实这些年,若不是心里还存着对南宫驷的暗恋,她恐怕早已忘记自己是个女儿之身。
南宫驷看到她来,轻咳一声,目光又投向茫茫的河水。
“公子唤我?”
“……啊……”南宫驷神情似乎有些尴尬,十指j_iao叠,枕在奈何桥的石狮子上,半晌才“嗯”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
“也,也没有。”南宫驷道,他根本不敢去看叶忘昔,手指摩挲着石狮子蜷曲的鬃,“就是……就是有件东西,想要给你。”
叶忘昔茫然道:“什么?”
南宫驷低下头,慢慢地解着腰间的一个佩物,在叶忘昔看不到的另一侧,笨拙地解了半天,才终于解了下来,然后递到了叶忘昔手里,轻咳一声:“谢谢你这么多年……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佩饰,只有这个给你了,跟了我很多年,不是最好的玉,但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垂着眼睑,脸有些红了。
他一直没有敢去看叶忘昔,过了好一会儿,见叶忘昔没有反应,忽然又觉得很懊丧,很唐突,也很赧然,犹豫着又要从叶忘昔手里把那块凤凰图腾的玉佩拿回来,嘟囔道:“我,我知道这个不好看,你不喜欢就……就还给我好了,没关系,我,我也不会介意的……等重振儒风门之后,我再给你寻一块最好的,我……”
叶忘昔愣了很久,然后笑了,她那清俊的眼眸间,竟有了一丝女儿的柔美,衬得她的眼尾,也好似染了从来不曾有过胭脂薄色。
她那生着细茧,有着伤疤,并不如闺阁女子纤细漂亮的手,握住了那块玉佩,沙沙起风,竹叶萧瑟,叶忘昔说:“这块就够了,公子,谢谢你。”
南宫驷的脸更红了,他木木地说:“你,你喜欢就好……我也……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燃:“………………”
他在竹林里听得简直想摁住南宫驷的头往石狮子上撞。
这个人是不是除了养些小狼狗就不会干点别的?怎么绕了半天,又变成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宫驷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王夫人跟我说,我体内的暴戾灵核可以压制,或许也不需要双修之法才可解了。”
叶忘昔一愣,但随即好像会错了意思,她轻轻“嗯”了一声,低下了睫毛,没再说话。
若是不需双修,那么南宫驷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她或许就再也没有理由厚颜无耻地留在他身边,她也有尊严,不想求着南宫驷喜爱她,垂怜她。南宫驷用这块玉佩做个了断,往后自己也可以留个念想。
“你明白……嗯……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嗯。”
南宫驷闻言转喜,但仍是笨笨地:“那,那你要是愿意……其实……以后也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叫我,我……我觉得那样挺好的……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唉……”
他一连唉声叹气了两声,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捂着眼叹息道:“我的天,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回轮到叶忘昔无措了,她茫然抬头,忽然像是懂了些什么,眼眸微睁大,随即脸上泛起一丝薄薄的血色。
奈何桥上竹叶纷飞,她衣摆轻轻飞扬着,玉佩温润,鲜红的穗子在她手指间飘拂着。
半晌之后,叶忘昔犹豫着,试探着,极轻声地唤了一声:“阿驷?”
瞬息间,不知是不是错觉,南宫驷竟觉得,她那被换音咒扭曲到再也无法复原的声嗓,竟在模糊的风里,隐约有了一些柔软,一些轻柔。
他蓦地抬起头,望着叶忘昔的脸,朝霞漫天如锦缎,映着她的眉眼,她展颜笑了,依旧是熟悉的英挺、端正的模样,但微微眯合的眼眸中却有细碎光亮在闪动,她没有忍住,最后眼泪滚落,从她灿然笑着的脸庞,潸然而下。
南宫驷望着她,望着这张脸,一个年幼时模糊的印象竟这样回到了眼前。
那是一个小女孩,青涩,稚嫩,脸颊红扑扑的,睫毛很长,很柔美甜蜜的长相。
那时候的叶忘昔,还没有被南宫柳派去暗城修炼心法,她才刚被徐霜林捡回来没多久,整r.ì跟着南宫驷,学一些基础的法术。
那天,南宫柳为了锻炼他们,让他们一同去儒风门最简单的幻境里小试牛刀,那幻境不难,却有些可怖,都是些枉死的鬼,在里头徘徊不去,披头散发,发出幽幽呜咽。
南宫驷初时没有打算理会叶忘昔,只管自己伏魔,谁知走着走着却发现叶忘昔没有跟上来,一个小姑娘,蜷缩在幻境的破庙里,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