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作者:肉包不吃肉(四)【完结】(79)

2019-05-16  作者|标签:肉包不吃肉 重生 仙侠修真 虐恋情深 年下

  先祖的佩剑又举了起来,南宫驷正欲缓缓合上眼眸。

  忽然,就在他即将引颈就戮的那一瞬,他看到南宫长英格格地转动脖颈,艰难地,从牙槽缝里,挤出这一句话,“你……叫做……南宫……驷?”

  南宫驷蓦地一凛,沙哑道:“太掌门?!你、你有意识吗?你……你能明白我的话吗?!”

  后面的句子墨燃已经听不清了,但所有人都能看到南宫长英手下的动作忽然缓了下来,并且嘴唇微微启合,显然是正在和南宫驷说话。

  “我……不应……与你……斗……”

  南宫长英的剑仍悬着,但是他喉咙里却断断续续地,发出非常轻微的声音。

  “我心中尚存……往昔记忆……我死前,曾忧心后世会有异变……”他刚刚恢复神识,言语并不清晰,沙哑道,“不成想……果有今r.ì。”

  南宫长英顿了顿,复又继续:“南宫……驷。一会儿……在我……在我念完咒诀后……你立刻……把弓箭取走……我……”

  弓箭?

  什么弓箭?

  南宫驷脑中嗡嗡作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南宫长英已长剑一转,刷地与地面刮擦而过,发出龙吟般的长啸。紧接着他往后掠了数尺,衣袂飘飞,形如谪仙。

  南宫长英在颤抖着,此刻勉强使唇舌摆脱施术者控制的他,每讲一个字,都要损耗极大的力量。

  “穿、云,召、来。”

  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蛟山腹地里忽然发出一声清越长吟,南宫驷面前的土地轰然裂开,滚滚下落的泥沙之中,一把深蓝色角弓不住鸣响,映亮了漫漫长夜。

  众人悚然,即便连楚晚宁这般沉冷之人,都是微微色变。

  传说中儒风门初代掌门的随葬神武——

  穿云!

  “快、拿走!”南宫长英沙哑道,他剧烈地颤抖着手,好像在与看不见的蛛丝引线做着对抗,竭力不让自己上前去拿起自己的神弓穿云,“穿云之箭,可焚血r_ou_之躯……烧。”

  南宫驷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这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无法置信,所以他干涩地开口问:“烧什么?”

  “我!”南宫长英忽然怒而暴喝。

  “太掌门!”

  “别让我的尸身……做出……我生前……最痛恨的……事情。”南宫长英长身玉立,衣袂萧飒,落下百年后的最后一个字,“烧。”

第215章 【蛟山】残躯焚

  修真界千来以来, 英豪辈出,而如今能列在“仙君谱”上的, 只有十个人,南宫长英是其中之一。

  从前, 墨燃并不以为然, 他曾经用一根小指头就碾碎了儒风七十二城, 他只觉得这仙城里窝藏着数以百计的废物脓包,刀还未架到脖子上就开始喊疼, 剑还没劈下去就开始求饶。

  正如上辈子叶忘昔临死前所说的, 煌煌儒风七十城,宁无一个是男儿。

  在墨燃眼里,儒风门是一盘散沙, 而聚拢了这一盘散沙的南宫长英,又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血迹斑驳,百年基业在瞬间被后来者夷为平地, 到处都是死尸, 乌鸦啄着死人的肚肠。当年的踏仙帝君拾级而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推开了先贤堂的大门——

  他披着及地的黑色斗篷,穿过挂着儒风历代掌门、长老肖像画的长廊,最终停在了先贤堂的尽头。

  踏仙君仰起脸, 斗篷加身,帽兜之下,瞧不清他整一张脸, 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巴,弧度凌厉嚣张,微微抬起,用审夺的姿态,打量着那尊比真人更高的雕像。

  那是尊白玉灵石所雕的塑像,雕的是一位宽袍广袖的年轻仙君,凭虚御风,持弓而立,匠人工笔遒劲,巧夺天工,用鲽晶石镶嵌眼珠,浣晶砂涂抹衣冠,泛着血腥味的晨曦从雕像后的镂花天窗洒落,令他瞧上去就像沐浸着九天神光的谪仙。

  踏仙君帽兜下的那半张脸,忽然展露了个笑容,露出森森白齿,甜蜜酒窝。

  他整理衣冠,长作一揖,而后抬起那张清俊的脸庞,笑盈盈地说:“久仰啦,南宫仙长。”

  雕像自然不会说话,只有那双黑色晶石流曳着光泽,像是在凝视着来人。

  踏仙君也当真是无聊极了,没人理睬他,他也依旧能自得其乐地做戏良久:“晚辈墨微雨,今r.ì有幸拜会,南宫仙长当真好神气啊。”

  他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地一个人讲了很久,活人对着雕像发神经。

  “我见过了你的玄玄玄玄……”他掰着手指,然后叹了口气,“算不清了,谁知道是你的第几代侄子,见过了你的不知道第几代外甥,你座下的不知道第几代徒弟。”

  然后他粲然一笑:“不过如今他们都成了我的刀下鬼啦,所以仙长您若还未投胎,大约也已经见过他们了。”

  “可惜没有瞧见您的玄玄玄玄玄孙子。那家伙在城破之前就逃啦,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多少有些遗憾。”

  他又开开心心,皮里yá-ng秋地与那雕像亲昵至极地聊了一会儿天,然后道:“对了,我听说南宫仙长当年也是一代人杰,众望所归,走到哪里都有人誓死效忠追随,甚至还有拥蹙仙长称帝的。”

  墨燃笑眯眯道:“那岂不就和我今r.ì一样威风?所以我来这趟,前头说的都是废话,我只是有个疑问——不知南宫仙长当年为何不拒而不登基呢?”

  他顿了顿,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候他的视线落在了南宫长英雕塑后面立着的警言碑上,其实这个碑那么大,他一早就瞧见了,只是一直刻意略过。

  石碑是南宫长英九十六岁那年,用剑凿刻下的,当初朴实无华,但后来又被子嗣添了金粉荧彩,如今瞧来倒是熠熠生辉,字字千金。

  墨燃盯着看了一会儿,笑道:“哦,我明白了。‘贪怨诳杀 y- ín 盗掠,是我儒风君子七不可为?’仙长真是好风骨。”

  他负手而立,继续道:“可是仙长皓白一世,清誉加身,又对后世谆谆教诲,至死方休,但我很好奇,仙长有没有料想过有朝一r.ì,儒风门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他说到这里,抿了抿唇,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而后他想到了,于是他抚掌笑道:“一窝硕鼠?”

  他说完,哈哈笑了起来,笑容痛快又恣意,纯澈又邪狞,久久回d_àng在空寂肃穆的先贤堂,声如裂帛,像要撕碎那一张张微微随风摆动的画轴,撕碎历代儒风门英杰的肖像……

  那笑声最后停泊搁浅在了南宫长英冰冷的雕塑前,戛然而止。

  墨燃不再笑了,他收敛了笑容,面上缓缓凝起一层冰。

  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对面吴带当风的前朝先贤,盯着当年那个与他一样,同样可以号令天下,踏尽诸仙的人。

  好像时空在此j_iao汇,两个时代的第一仙君在岁月的洪流里对峙着。

  最后,墨燃轻声说:“南宫长英,你的儒风门是一潭脏水,我不信你会干净。”

  他蓦地挥袖转身,大步走出先贤堂,忽然起了一阵狂风,吹落了斗篷的帽兜,终于露出踏仙帝君那张近趋疯狂的脸。

  他有着世上首屈一指的英俊容貌,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可这张脸上,却盘踞着世间无二的凶狠毒辣眼神,犹如食腐兀鹫。

  黑色的衣袍犹如浓云翻墨,沿着长阶滚滚而下。

  他是人间的厉鬼,红尘的修罗,他举目望去,到处是儒风弟子的死尸,缺胳膊断腿的,踏仙君不接受降兵,除了那个姓宋的女人尚可留着,其余人,赶尽杀绝。

  那一刻,墨燃心中生起残忍至极的快意,他看着天边绚烂的朝霞,旭r.ì刺破云层,一道刺眼的金光照在他血色浅淡的脸庞上。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手在袖中捏紧,因为狂喜与激动而微微战栗。

  他原是那样一个命如C_ào芥之人,年幼时曾在临沂地界讨食要饭,曾亲眼见到母亲活活饿死,他连个裹尸的C_ào席都没有。那时候他请求一个儒风门的修士,能不能给他置办一具棺材,最薄最差的就好,但是那个人对他无不讥谑地说了一句话——

  那个修士说:“什么人就该配什么棺,命中三尺,你难求一丈。”

  他没有办法,于是想把母亲就地掩埋,但临沂管制森严,最近的一个乱葬岗在岱城之外,翻过两座小丘才能抵达。

  他就拖着母亲的尸体,一路受着嫌恶的、鄙薄的、惊讶的、同情的目光,但是没有人帮他,他走了十四天,一个小孩拖着一具女人的尸体,十四天。

  十四天。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人都没有。

  他一开始还会跪在路边恳求,恳求过路君子、马夫、农人,能不能用木板车带他和阿娘一程。

  可是谁会愿意把一具素不相识的尸身往自己的车上放呢?

  后来他也不恳求了,只是咬着牙,拖曳着母亲,一步一步地走着。

  尸身僵硬了,又软化,开始腐烂了,有恶臭和尸液渗出,过路人无不对他退避三尺,掩鼻急趋。

  第十四天,他终于走到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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