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迷宪的眼神几番变换,最终浓重的悲伤散去了些,化作一种当时的陶子苏还不懂得的情愫。
陶子苏至今都记得当初的誓言,因此他当然不会拒绝少年提出的要求。
迷宪接过陶子苏递来的弓在手中掂量片刻,然后摆出了搭弓s_h_è 箭的姿势。
陶子苏看着少年人的身形,分明失去记忆后没有任何人教过他,可是迷宪的姿势却异常标准。
迷宪拉开了弓。
陶子苏的思绪再度飘到过去,在被父母抛弃后又过了半个月,迷宪与他一起参加了小升初考试,按照迷宪藏拙时一贯的成绩,他原本不可能进入最好的中学。
成绩出来后迷宪父母不得不去参加家长会,却意外地得知了迷宪的成绩与陶子苏差不多,两人一同升上了心仪的学校。
面对这样的情况,迷宪的父母自负地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迷宪的成绩判断错误,而是在回家后严肃地问迷宪:“你是不是与隔壁家的小子作弊了?”
迷宪沉默地看了他名义上的监护人一眼,扭头去找对方口中“隔壁家的小子”去了。
之后的几年迷宪的成绩始终不错,虽然不出类拔萃却不会落后,每逢重要考试更是发挥出色,他又听保姆说,他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弟弟年纪不大却已经是混世魔王,远不能符合父母的要求。
迷宪料到自己会与父母再见一面,终于等到他成年后,陶子苏家也突然发生变故的时候,他的父母又一次找到了他,装模作样地希望能接他回家。
迷宪很直接地拒绝了那两个人的要求,又将自己那些年的所有奖状放到父母手中,冷淡道:“拿走吧,反正你们需要的只是这个。”
等到那两个人尴尬地离开后,陶子苏晃着身子走进迷宪家,脸色苍白步伐也有些踉跄,却强撑着问道:“需要我陪你去s_h_è 箭馆吗?”
迷宪冲上前扶住陶子苏,嘱咐道:“小心,你怎么过来了?我不需要去。”
陶子苏被迷宪抚着走了几步,脱力一般栽倒在沙发上,将头仰在沙发靠背上轻声道:“我有点想去了,上一次你父母不要你,我去陪你,现在我没有家了,你陪陪我好不好?”
那时候陶子苏的父母刚因为一场车祸双双丧生,迷宪全权负责照顾他,看到陶子苏眼底的青影后迷宪思索片刻,道:“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一起去好不好?”
陶子苏应了声好,便在沙发上浅浅睡去,迷宪尽心尽力地帮他洗漱又把他抱到床上才终于休息。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陶子苏很少有感兴趣的运动,即使他陪迷宪一同去s_h_è 箭馆那么多次,自己却连s_h_è 箭姿势都做不对。
迷宪客气地谢绝了s_h_è 箭馆的教练,自己亲手教导陶子苏,教导s_h_è 箭姿势时他就站在陶子苏身后,用自己的手引导者陶子苏的双手,陶子苏整个人都被迷宪揽在了怀里。
那时陶子苏感受着身后人身上传来的温度,突然觉得紧绷许久的心放松了些,强烈的疲惫冲散了之前萦绕的悲伤,他无力地放下手,垂头站了良久,最后低声道:“宪宪,我只有你了。”
那是陶子苏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心意,而迷宪回答他:“我早就只有你了。”
☆、脑内交流
那天的s_h_è 箭教学最终也没有完成, 因为悲伤而许多天都没能好好休息的陶子苏很快就筋疲力尽, 与迷宪一起回了家。
只是后来两人却又去教学了几次,陶子苏本就聪明,又有最好最合适的老师进行教导,很快就成为了业余圈的专业选手。
而迷宪在s_h_è 箭届堪称一个风云人物, 他分明没有过多的练习,精准度却不逊于专业运动员。
陶子苏曾经问过迷宪他是怎么做到的,迷宪沉吟了一会儿, 才低笑一声道:“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 风的速度与角度、弓弦的弹x_ing、箭s_h_è 出的角度在我这里都不是一种感觉,而是一个精准的数字。”
陶子苏愕然地看向迷宪,听见对方继续道:“根据这些数字, 我可以算出来我应该用多少牛顿的力向什么方向s_h_è 出箭。”
陶子苏这才意识到迷宪究竟有着怎样无与伦比的天赋, 他扶额一笑, 状似无奈道:“我觉得我应该把自己的天才名号让给你。”
迷宪耸耸肩,道:“大多数人的对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感觉,而在我脑海中, 所有感觉都可以具化为精确的数据。”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向陶子苏, 认真道:“你是最特殊的存在, 在数据构成的世界里, 只有对你的感情我无法具化。”
“好厉害!”突然响起的赞叹声将陶子苏从回忆中惊醒,他循声看去,就看到迷宪手中那支箭已经s_h_è 出, 而不远处有个人举着火把向人群走来,手中拎着一只禽类。
陶子苏这才反应过来迷宪方才一箭s_h_è 中了目标,他向少年人看去,正撞上对方看向他的眼神。
迷宪似乎有些自得,微微仰着头眼中几分求表扬的神色,被火光点亮的眼眸中落入了满天星河,绚烂而漂亮。
陶子苏赞扬道:“厉害!”
方才那么多人夸赞迷宪,他的神色都没有一丝变化,甚至连眼神都吝于给予,此时陶子苏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迷宪却弯着眉眼,露出个明媚的笑容。
迷宪生得俊秀,平日里总是面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围观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迷宪露出这种神情,一时都有些愣神。
陶子苏却已经开口道:“你是怎么s_h_è 中的?”
迷宪似乎愣了一下,蹙眉思索了良久才答道:“似乎是……感觉?”
陶子苏哑然失笑。
他大概能猜出迷宪是怎么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一击即中的,显然对方昔日的天赋没有受到混乱的记忆的影响,依旧在彰显作用。
只是如今的迷宪傻乎乎的,不明白自己算出来的数据都是什么意思,虽然能s_h_è 中目标却不清楚自己怎么做到的,最终甚至将一切推给感觉。
也不知道当初迷宪说“可以将感觉具化为数据”时,有没有料到这么一天。
陶子苏敛了笑容正准备带领众人回去休息,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周围人急道:“还有箭吗?有的话都交给迷宪。”
迷宪因陶子苏的行为一愣,眼中却隐隐浮现出几分雀跃,他感兴趣的人或事不多,陶子苏自然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如今s_h_è 箭成为了另一个。
迷宪接过众人交到手中的箭筒背在身后,却没有动作,而是征求意见一般看向陶子苏。
陶子苏认真道:“把箭筒里面的箭用光,每一箭都要能s_h_è 到猎物。”
陶子苏的要求近乎于苛刻,围观众人隐隐有些s_ao动,迷宪却点点头转身开始s_h_è 箭。
陶子苏看着少年人的身影,抿了抿嘴唇,迷宪的身形修长,拉弓s_h_è 箭时手臂肌r_ou_流动,显出漂亮的线条,而他的表情则异常认真,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陶子苏有些紧张,刚才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到迷宪既然能一击即中,大脑中必然在进行计算,即使迷宪本人没有意识到计算过程,但他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而大脑持续的高速运转会提高脑活跃度,从而激发子系统。
迷宪不停张弓s_h_è 箭,一筒箭很快见底,在准备s_h_è 倒数第三支箭时他却突然愣住,动作做到一半手臂却僵硬许久,最后垂下了手臂。
围观众人以为运动中发生了什么意外,纷纷关切地围了上去,迷宪却转身直直地看向陶子苏,眼神中几分愕然几分惊喜。
陶子苏舒了口气,心知自己赌对了。
恰在此时,系统对陶子苏道:“创世系统00-000号子系统已经成功激活。”
00-000号,这个编码超越了创世系统子系统编码的一般规则,独属于创世系统的创造者之一,也是整个救世计划的支持者——迷宪。
陶子苏挑眉,展颜露出个笑容,对迷宪道:“欢迎激活系统,我就说你一定能激活,我从不骗你。”
迷宪怔怔地听着脑内响起的声音,一边艰难地理解,一边突然明白了陶子苏之前行为的目的,他疾跑两步扑进陶子苏怀里,然后伸出双臂紧紧揽住陶子苏。
等到脑中的声音平静下来,自己也想明白系统的所有功能后,迷宪才哑声道:“你真是,太好了。”
陶子苏笑眯眯地应道:“我也觉得我特别机智。”
说话的同时,陶子苏在迷宪怀里艰难地挥手,示意众人快去捡回来猎物然后回岩洞休息。
等到众人收拾妥当后,迷宪最后重重地抱了陶子苏一下,才松开手,陶子苏道:“好了快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早早出发。”
迷宪应了陶子苏的话,回到岩洞后却兴奋得难以入睡,辗转反侧许久后决定不许仔细研究一下系统的作用。
迷宪的子系统与陶子苏的相同,都享有最高级别的权限,迷宪越是研究,越觉得内容比钱乙说的更丰富,等到最终迷糊睡去时天边已经泛起微白,没过多久再度醒来,却依旧是精神满满。
陶子苏自小奉行睡到自然醒的准则,前一夜休息得迟了,此时还没有苏醒,部落中人已经从工具制作小队那里得知陶子苏前一晚忙到深夜,并成功改良制成了弓箭的消息,都很体恤地自己默默准备,没有叫醒陶子苏。
等到随陶子苏一同出行的众人都准备好时,迷宪看着依旧在浅眠的陶子苏,在脑中轻声叫道:“桃子?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