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像模像样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抬头是张柱国三字,下面是一长串头衔,什么中国道教协会会员,什么什么观第八十五代弟子云云。道观名字有些磨损,已然看不太真切了。
燕时玉抿了抿嘴,只说无事,捏着杯子的手却紧了紧。
道士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道:“那便让贫道猜猜。”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沙盘,嘴里念念有词,半晌,他低头看了看沙盘,说:“小兄弟可是最近每晚都做噩梦?被人杀头?”
这道士确有几分本事。燕时玉心道,便告诉他也无妨,看他有何办法。
“那就叨扰前辈了。”
待燕时玉说完,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张柱国已经喝完了他保温杯里的一瓶水。
“唔。”张柱国又捋了捋小胡子,沉吟片刻。大概世外高人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摸点东西,古时候是胡子,后来是电话线。“你的这个情况,应该是有个百年道行的厉鬼缠上了你,不过看你现在没有生命危险,这恶鬼短时间内想必不会害你性命。”
“那请问道长,我现在可有什么办法能摆脱这个恶鬼?”
张柱国想了想,道:“这样,我给你留个我师兄的电话,你到家后可以和家人商量商量,决定了打这个电话,我师兄是捉鬼能手,他应该有办法。”
“那就麻烦道长了。”燕时玉似信非信地保存了电话,张柱国已经到站了。
“记得打电话。”
燕时玉点点头。
第06章
“爸,妈,我回来了。”燕时玉在玄关换了鞋,看见舅舅正和他爸妈坐在沙发上聊天,茶几上还摆着舅舅带来的榴莲。燕时玉一闻到那香飘十里的味儿,从胃到喉咙都泛起生理性的恶心,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让舅舅把榴莲搬进厨房。
燕母一见燕时玉,还没等他开口,就满面心忧地走过来,“快来快来,你舅舅有事跟你说。”
燕时玉心里还惦记那个榴莲,此时也没细想,走近了才看见燕父和舅舅都很是严肃地端坐着,他父亲原先当过兵,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背挺得特别直。燕时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还没说做噩梦的事吗?
燕时玉的舅舅鲁慎,是古玩街藏珍阁的老板。据说以前鲁家曾祖是民国一个军阀的直系,家底丰厚,鼎盛时期整条街都是鲁家的,只是几个儿子不成器,染了一身吃喝嫖赌的毛病,把家产都败光了,到了燕时玉外公这一辈,只剩下一间老房子并一间古玩铺,都留给了一双子女。女儿也就是燕时玉的母亲鲁忻,从小成绩好,念了大学以后按部就班地进了单位工作,家里长辈介绍认识了燕父,而舅舅鲁慎,则一颗心都拴在了古玩店上,初中毕业以后就成日摆弄那些泛了黄,落了灰的古物。
鲁慎个头瘦高,穿一身中山装,梳着背头。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看着颇有民国教书先生的遗风。“时玉,之前舅舅送你的那个砚台你放哪儿了?”
“那个朱砂砚?”燕时玉没想到舅舅会问这个,有些诧异,“我放学校了,平时练字的时候会用一用,怎么了?”
鲁慎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懊丧,“哎,那个砚台有问题。”
燕时玉一愣,见燕父燕母俱是一副千愁压身的模样,想必刚才舅舅跟父母谈的就是这个事吧。
鲁慎喝了口茶,摆出要促膝长谈的架势,清了清嗓子:“这事说来话长。去年我去开封,在那边古玩街里淘到的这个砚台,当时我看这个朱砂砚成色极好,朱砂又能辟邪,且你素来喜欢舞文弄墨的,送你正合适。只是上个月,当时的卖家给我发了条短信,说这个砚台有问题,让我注意一点。之后我联系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疯了。其实我们玩古玩的,多少都有点忌讳这种东西,也怪我当时没仔细看,想着也是正规店里买的,又是辟邪之物,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上周我去问了净水观的道长,他说让我把砚台拿过去给他看看。”
鲁慎顿了一下,掺杂着自责又怀着侥幸地问了一句:“时玉,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有。”燕时玉看见鲁慎的脸唰地一下发白,再是冷淡的性子也叹了口气,“这事也不能怪舅舅。我这两天经常做噩梦,梦见我是一个世家公子,考取功名以后被砍头。”
听到这儿,燕母难掩心忧,一个劲催道:“小慎你过两天就带时玉去见那个净水观的道长吧,这事不能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