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逸缣偏头朝门口看去,可不是吗,还是抱着来的,把他这个至今未婚的皇兄至于何地?
钟离暮笺抱着风漓陌越过贵公公,径直走到钟离逸缣面前,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声音带着黎明的晨风问:
“这床褥是什么时候换的?”
钟离逸缣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很老实地回答:“昨天晚上睡前。”
钟离暮笺点点头,接着问:“那你这一身寝衣呢?”
钟离逸缣不解地低头看看身上的明黄色寝衣,将耿直进行到底:“也是昨天晚上。”
“那,昨天晚上可有临幸过哪位妃嫔?”
“没有。”钟离逸缣觉得,似乎好像哪里不对劲。
“那前天晚上呢?”
“也没有。”对,钟离逸缣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感觉百爪抓心,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呼之欲出,却又在口边顿住。
钟离暮笺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下来了。”
得了他的命令,钟离逸缣立刻手脚并用地从床上下来。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钟离暮笺将怀中的风漓陌放在自己的龙床上,动作轻柔,眼角带笑,“宫里的床就数皇兄的空床舒服,你在这安心睡一会儿,等下朝了我再来接你回家。”
风漓陌温顺地躺在床上对他点点头,然后便闭上了眼。
他真的,乏累至极。
每次一旦开始,钟离暮笺便是朝死里折磨他,总是要等他声音沙哑,哭喊着求饶才肯放过他。
钟离逸缣一路心有所思的走到龙椅上,文武百官见了,齐齐朝拜。
终于,钟离逸缣一拍脑袋,他就说什么事情不对嘛,他哪来的妃嫔可以宠幸?
果然,一个人单身久了,就连别人说起关于配偶的事情,都会机械地认为自己有了。
下面的文武百官看着他行为怪异,钟离暮笺忍不住干咳两声以作提醒。
钟离逸缣尴尬地眨眨眼,猝不及防“啪”地一声朝自己手上打去,然后呵呵一笑,“那个,近日蚊虫甚多,众位爱卿快快请起。”
这一席辩解直让文武百官汗颜,这朝堂之上日夜焚香,哪有什么蚊虫可言?
但皇上都这么说了,大家又不敢拂了他的面子,自然是以沉默掩盖。
贵公公将手中的拂尘一甩,“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一个身着大红色朝服的人从队列中跨了出来,钟离逸缣定睛一看,差点没脱下脚上的鞋子朝人扔过去。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一天在大街上揭了皇上老底的王彦清。
只见他剑眉微蹙,显得一副庄重威严的样子,“启禀皇上,新科状元王彦清不负圣命,成功将墨宴谢幕,今日前来入列百官。”
钟离王朝的墨宴,是每年的新科状元举办,在此之前新科状元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筹办,一来可以在不了解朝政的情况下与百官交好,而来可以让朝廷看出他的办事能力与工作效率。
如果除去他揭底的这件事,钟离逸缣对他还算是满意的。
当然,他是说,如果。
钟离逸缣此时看着王彦清的眼神都变得刻薄了,他长拉着一张脸,懒得理会,目不斜视地朝其他人问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吗?”
只见独孤敖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了出来,“启禀皇上,老臣有要事要奏。”
他和王彦清站一起,钟离逸缣瞬间觉得王彦清顺眼多了。
只见他的脸拉得更长了,冷眼看着独孤敖道:“不知孤独卿家所奏何事?”
独孤敖正了正身道:“回皇上,近日以来,江南一带突发了严重的旱灾,希望朝廷开仓放粮,拨款救急。”
对于他这一说辞,在场的人皆心知肚明。
如今这个时节,江南地区应是y-in雨绵绵,何来干旱一说?
就算是没下雨,江南一带自古便是水乡之地,水又怎会缺乏。
这,不过是独孤敖要粮食和银子随意找的借口罢了。
“简直荒唐!”就在众人沉默不语的时候,王彦清却冷笑出声,打破了难得的寂静。
独孤敖的脸色当即y-in沉下去,像是威胁般道:“状元久居帝都,自然不知前方的民情。”
王彦清却不以为意,对着钟离逸缣抱拳道:“皇上,独孤右相所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江南一带自古以来便以水乡著称,且不说如今的时节如何,就算是连年滴水未降,江南的水量也可撑三至五年。而右相之言,江南不过是近期未雨,怎言旱情严重之说?”
他张口就是噼里啪啦一大串,坐在上位的钟离逸缣都无奈地抚额摇头,众人皆知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如今独孤敖有心拿比为借口,当堂道破又有何用,保不齐独孤敖还会借此步步紧逼。
这个状元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好。
“还有……”王彦清接着道。
还有?
钟离逸缣连忙朝他挤眉弄眼使眼色,王兄啊,可不能还有了。
再有,你就该出人命了。
王彦清却依旧对他的警告置若枉然,挺直了身子道:“臣不才,曾在帝都考功名时结交了几位江南好友,前几天他们还寄来信件,里面都说如今的江南细雨绵绵,一派好景,又怎会旱情严重?”
唉,钟离逸缣低头叹了口气:这个状元什么都行,就是眼神不行。
王彦清这么一搅和,为了稳住独孤敖,以免他狗急跳墙,钟离逸缣只好松口答应:“好,传令下去,遂命粮库开仓放粮,银库拨白银万两,速与救急。”
王彦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皇上……”
钟离逸缣却抬手制止,看了一眼春风得意的独孤敖,“多说无益,就这么办吧。”
而钟离暮笺却没出声阻止,这独孤敖突然要那么多粮食和银两,定有别用,他正好可借此查他一查。
王彦清还想再说些什么,贵公公却将手中的拂尘一甩,扯着嗓子道:“退朝……”
作者有话要说:
钟离逸缣内心小剧场:一大清早就撒狗粮,这样真的好么?
这几天台风比较猛,希望在相关席卷区域的宝宝们照顾好自己,记得多穿衣服预防感冒,非必要事情就不要出门了。
第22章 政变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从钟离暮笺寝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钟离暮笺向来警觉,他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有人翻进了他的院墙。
他迅速穿了衣服,害怕吵醒风漓陌,刻意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不知左相大人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钟离暮笺突然出现在刚刚从院墙上落地的殷游溯身后,吓得后者本能地向上一窜,又立刻稳住身形,拍着胸脯压惊。
事发紧急,殷游溯也顾不上给他行什么虚礼,伸手拉着钟离暮笺的衣角,将他拉到了暗处,低声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原来,还是钟离暮笺那日在墨宴之上所写的那是个大字惹得祸端。
墨宴之上,多半都是独孤敖的人,他们事后便齐聚一堂,开始商量对策。
很显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认为,钟离暮笺按耐不住,想要率先打破这看似和平的□□面。
而独孤敖听完,当即一拍桌子,“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便先下手为强。”
所以,独孤敖将驻守在江南的那些士兵连夜调往帝都,在离都城城门十里处的地方安营扎寨,就等独孤敖一声令下,他们便冲进来助独孤敖夺取政权。
殷游溯接着道:“独孤敖决定在后天天黑便动手,而且,他信得过微臣,让微臣前去调令那些兵士。微臣打算,那天的白天出城,出去之后便将那些兵士调离帝都,到了晚上,王爷便可将独孤敖及一窝叛贼捉拿归案了。”
黑夜里,钟离暮笺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对星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闪烁着。
“消息可靠吗?”
殷游溯伸手掏出独孤敖白天给他的调令符,是一块黑色的,类似于虎符的东西。
钟离暮笺一眼便看出,这东西,正是出自摘星阁。
他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摘星阁阁主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制起这种东西来了。”
自从黄浦絮来找过他,告知他独孤兄妹一事之后,他就顺便把这摘星阁查了个底朝天,可是唯独令人感到奇怪的就是,无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出这摘星阁阁主究竟是何许人也。
而现在表面上打理一切的掌柜,只不过是他的一名手下,平时只负责接一些订单,监督工程制作的。
然而,纵然心中有千般不解,万般疑虑,他也只能暂且丢朝一边,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想出应对之策,以防独孤敖谋反。
“王爷,你看这如何是好?”看他心不在焉,殷游溯试探般出声提醒。
“你不要表露声色,按独孤敖制定的计划行事便可。”
殷游溯心中仍然存有疑虑,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点头,“那,微臣告退。”
送走了殷游溯,钟离暮笺对着空气叫了声:“来人!”
一时间,从周围的灌木丛中和高树上窜出七八个人影,都是些武功极高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