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行万里 作者:云泽于一(上)【完结】(31)

2019-05-16  作者|标签:云泽于一 情有独钟 种田文

  “......” 温述秋一瞬间被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摇了摇头,将那支步摇包好,轻手轻脚地将它塞回到男人的怀里。

  青年拍了拍男人的肩,在他耳边轻声叹气道:“这个啊,叫‘父母心’。”

  说完便从男人手里接过伞,向前走了。

  晏无意双眼瞬间睁大,只觉的那声鸿毛般的喟叹,轻飘飘,轻飘飘地砸进了他的心里,激起了一片尘埃。他愣愣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胸膛,那里好像有风吹拂过,带起无数暖意席卷他全身。

  滴答——

  一点雨滴从松针上滑落,滴在了他的鼻尖之上。雨势复又席卷重来。

  晏无意猛然回神,神情半是无奈半是欣喜地看着眼前的蓝衣青年。

  夜色暮暮,山水深沉。远处是无名宫人的歌声,裹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侬语低沉。有思乡的人吹起了叶笛,那声音悠扬,沉浸在湖中。

  天角有月,有薄云,有寥落的星子。青年站在一切美好之下,静静地抬起眼看向他,然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撑着伞向他走来。

  “......” 晏无意张嘴了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他没读过太多风月话本,找不到什么华丽的辞藻来描述他此时的感觉,便迎了上去,又笑着挤进那一把小小的伞里。

  以后的日子里他仔细想了想,那时的感觉来的汹涌,看似滔天。

  实际上不过就是他的心突然聒噪起来了,在耳边说了一句。

  你在劫难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就这样完结都可以了.......

第28章 曾经沧海

  温乔婴听到了后边的动静,她仔细听了听便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星官猜的还真准。那支步摇可能真的给不了媳妇儿戴了,想到那娇小女人说这话时脸上的古怪表情,温乔婴笑了起来。

  一滴水滴落,女子停下脚步,伸手接住了一小簇松针。那半边已经发黄的针叶安静地躺在她红润的掌心里。

  日子实在过的太快了,转眼便又是几个春秋冬夏过去。今年的松针叶枯黄得早了一些,只不过不知明年的这时,她还能不能看到。

  宫道尽头,早有一个身着胭脂红的姑娘在等着了。她看到女子,赶紧快步跑上前撑起伞,半是嗔怪半是着急地道:“宫主,怎的也不披一件披风再出来?这天儿要是风寒了该多难受啊。”

  “不碍事的。” 女子摆了摆手,笑道:“小嗔奴,你怎么来了?”

  “我是想来禀报您,那盒子不见踪影了。我想来想去,这么个东西怎么能凭空消失呢?”嗔奴无奈,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女子肩上道:“我没找到宫主的披风,暂且委屈您一下吧。”

  “不用再追查盒子了,我原本也没想真拿它去拍卖。” 温乔婴从善如流地微微抬起下巴,让姑娘给她系好带子,拢了拢身上的外衣,笑道:“幸事会怎样?”

  “没什么特殊的,倒是有几个人对咱们的生意感兴趣了,我约了其中一个人。他是道义盟的大公子,道义盟对这项生意有些意思。” 嗔奴拂了拂衣服上褶皱,笑眯眯地说:“宫主真好看。”

  “油嘴滑舌。” 温乔婴摇了摇头,外衣上还带着女孩的体温,热热的。实在太过温暖,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宫主,那是谁啊?” 嗔奴来的早,也看到了晏无意,她仰起脸来,疑惑地问道:“我没在客人中见过那个人。”

  “是一位故人。” 温乔婴没再多言,只摸了摸她的发髻,轻声道:“等我不在之后,就把这观月髻拆了吧,年轻姑娘理应梳点儿时兴的发髻。”

  “可是苏诃仙宫的宫人都要梳观月发髻的啊。” 嗔奴有些迷茫地问道:“您要去哪里?”

  温乔婴笑弯了腰,待笑的狠了又咳嗽了几声,嗔奴慌忙去抚她的背。女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直起身了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捏了捏嗔奴的脸,只道:“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嗔奴不明所以,只得紧紧抓着她的手,有些恐慌地问:“您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还有几位故人可以照顾你们。” 温乔婴单手撑伞,另一手伸出伞外接着滴滴答答的雨滴,水很快在她掌心里聚积成小洼,“一切都快结束了。”

  结束?嗔奴听懂了她话里的未竟之意,脸色刹时变得煞白,她无法想象自己当作神明、当作师长、当作母亲一般的宫主竟然也会有一天离开。她甚至从未想过这一天的到来。

  “我累了。” 温乔婴看着手中的水,那浅浅的一洼水映出了她的眼睛。波澜一起,连她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神色了。

  嗔奴只觉得心被狠狠攥住了,眼眶一酸便要落下泪来。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听温乔婴轻轻叹息道:“我等够了。”

  “我早已受够这无尽的等待。若说是赎罪,这么些年过去,也早该还清了罢。”

  嗔奴一阵心慌,她感觉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她远去,就像是蹁跹的飞鸟一样无法挽留。

  “宫主......宫主。” 像是被这一滴泪水烫到一般,嗔奴慌乱地错眼看着地面,喃喃道:“宫主,究竟是为了什么......?”

  “十多年前若是有人问了我这个问题,该多好。” 温乔婴神色平静,漠然道:“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小嗔奴,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无论是身体。”

  她大笑着虚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还是这里,都得病了。傻孩子,你若是想治好我,就为我找一位大夫吧,一位能医好我的大夫。”

  嗔奴脸上的妆容早就被泪水糊的不成样子了。听到这话,她紧紧瘪着嘴,抹了一把眼泪,用力点点头。温乔婴见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

  一场大雨仿佛正式宣告着炎炎夏日的到来,因着这场雨,原定好要举办的拍卖也只能CaoCao告终。虽是在雨停后天放晴了,但年龄大的宫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极乐山的天气实在太过让人捉摸不定,接下来几天说不定都是y-in雨绵绵。

  房间里被一片珊瑚色的暖光笼罩着,门边靠着两把油墨纸伞,一会儿功夫就流一小滩水迹。

  “我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专门兜售衣物的宫人。” 温述秋从桌上的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一件青色的箭袖袍子,质地是凉爽的棉麻料子,他展开抖了一下,又比划了一下道:“之前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再穿不成了。”

  晏无意接过来,捏了捏,提起来往自己身上一边比一边问:“你看看,好看吗?”

  温述秋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思忖着说道:“挺好的。”

  “......” 晏无意颇为无奈地放下那件衣物,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撒谎的样子特别不自然。”

  温述秋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没有人这样说过。他以前虽然交过挺多朋友,但大多数都是泛泛之交,还远远达不到需要为了维护他们的颜面去撒谎的地步。

  “其实真的挺好看的。” 温述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上前给晏无意拉了拉衣襟,“这里有点紧了。”

  “无碍,我肩膀比常人宽阔一点。” 晏无意笑道:“有的穿就好,”

  说罢,他又看了看温述秋身上的蓝色袍子,青年白皙的肤色和这柔和浅淡的颜色相得益彰,配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他不禁感叹道:“还是你穿看上去比较合适,这颜色实在不太适合我这种皮肤黝黑的人。”

  “今日已是第三天,但是我只在周围见了些茶叶、布帛的往来。” 温述秋坐回到桌边,斟了两杯热茶,“即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也该拉开帷幕了罢?”

  “不一定。” 晏无意摸了摸下巴,那里已经生出些青色的胡茬来,他思索了一下说道:“这苏诃仙宫之中好像并不太团结。”

  “是的。” 温述秋说道:“之前我无意间听到两个人在对话,其中的男人似乎听从护法的,另一个女子应该是听从苏诃宫主的。那个女子的声音很像是之前见过的嗔奴姑娘,只是不知为何男人要说她长相不佳。这两个人应该都是管事,却为了幸事会争吵,实在是奇怪。”

  “有何奇怪,这两个人背后就是苏诃的两股势力罢了。” 晏无意嗤笑一声道:“是那个人指使的,那么那些宫人能去做那些下三滥的事情也不算奇怪了。那个护法,我大致有些印象。”

  “是个什么样的人?”温述秋好奇道。

  “那是个假小人。” 晏无意面色沉了下来,“苏诃仙宫背靠盛天教,实际上也算是个江湖门派,宫主即是教主温乔婴。护法原有两人,右护法企图背叛被宰了,剩一个左护法。这个人原本是玉尾宗的宗主,据说后来被苏诃的二宫主所收服。”

  “二宫主?”温述秋怔了怔,问道:“苏曼姬吗?”

  “你竟然知道?”晏无意有些诧异,“二十年前这位前辈在江湖中十分出彩,可谓是声名滔天。盛天教的名声一向不怎样,那时甚至被称为邪教。苏曼姬那时才掌管苏诃不久,深得教主信任。她们二人关系匪浅,当时江湖里有一句话,叫‘上有摘星官,下有苏诃主。’说的就是这两位。”

  他说完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见青年脸色有些发白,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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