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行万里 作者:云泽于一(上)【完结】(50)

2019-05-16  作者|标签:云泽于一 情有独钟 种田文

  温述秋走的极为小心翼翼,这里的艰险哪怕是个健全的人都要仔细掂量掂量,更别提目不能视的他了。他仔细地摸索着岩壁向前一点点的挪动,不知是谁开凿的云绝道,但从细枝末节处就可知那一定是个好心肠的人。

  原因无他,只因温述秋在每一个拐弯处、崎岖的地方都能摸到一行镌刻在凸出岩壁上的文字,提醒着他转弯和阻碍。

  这字体十分稚嫩,却工整端正。按照高度来看,凿刻它的必定是个少年。温述秋爱惜地摸了摸那些小字,笑了起来。托那些小字的福,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可是黑夜之中的行进,跌倒和磕碰是不可避免的,再又一次被绊倒之后,温述秋有些丧气地背靠着岩壁坐了下来,他看不见此时天上的银河繁缀,也看不见山下的万家灯火。眼前只有漫无止境的黑暗陪伴着他,温述秋从贴身的小袋子里倒出那枚珠子,缓缓地摩挲着,光滑细腻的触感一如往昔。

  那上面似乎还沾染着一丝浅淡的花香,他仔细嗅了嗅,那香味又消失了。

  “婆罗花的味道......” 青年笑了起来,将它贴身放好,“还有你陪着我呢。”

  他似是又找到了支撑着走下去的力量,扶着岩壁站起了身,向前走去。

  数不清多少个时辰过去,温述秋已经能隐约从光线强弱分辨出来,此刻已经快要天亮了,他终于到了璇玑阁的所在之处。

  他虽然目不能视,却也能感受到这里的温暖。

  季连珣刚从一个噩梦之中挣扎着醒过来,就听见院外传来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以为昨天的那帮宵小还没离去,顿时大怒而去。

  他看着面前沐浴在曦光下的年轻人,那眉眼和气度......他狐疑地眯起了眼睛,y-in晴不定地问道:“卫从容?”

  然而还没等那人回答,他便提剑攻了上去:“拿命来吧。”

  温述秋不知来者何人,不好贸然出手。他只得一边避闪开凌厉的攻势,一边道:“阁下认错人了,我非卫......从容。”

  “你是谁?” 季连珣越打酒越上头,过去的往事一一上浮现,,他的剑招越来越锋利。

  凌冽的剑气割破了年轻人的袍子,渗出了血迹。青年捂着伤处,狠下心往那男人剑锋上撞去:“我名温述秋!”

  男人骤然收招,剑锋堪堪停在青年的眼前,他皱起了英挺的眉:“温述秋?”

  又注意到年轻人直视着他的剑尖连眼睛都没眨的时候,男人颇觉奇怪的仔细看了看,冷笑道:“原来是个瞎子,你和卫从容是什么关系。”

  “父子。” 温述秋低声道:“但是我——”

  “你怎么样都无所谓,朝堂之人不得踏入璇玑阁。温少爷,请回吧。” 季连珣不耐地起身,那衣角擦了擦剑,摇摇晃晃地向屋里走去。

  “我能解晏无意的毒。” 温述秋轻声道,他脸色苍白道:“让我救他吧,这是我欠他的。”

  季连珣没有回身,剑光划过,地上突兀出现一道深痕:“越者,斩。璇玑阁规不可乱。”

  “我以璇玑阁主的名义命令,让他进来。”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门边,正是还在养伤的晏无意,他看上去有些憔悴,精神头也不是很好,眼睛却明亮至极地看着青年:“秋秋。”

  温述秋虽然看不见,却在这一刻认真地感谢上天,他赶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连珣是个疯子,恨着数年前的人。

第47章 相思入骨

  小小的房间内昏暗至极,只在桌上燃着盏小小的烛灯,温述秋被男人紧紧拉着带了进来。

  “屋里黑,小心点。” 晏无意有些紧张:“你怎么来了?九献有没有为难你?”说罢他又抬手捏了捏青年的脸颊,无奈地说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温述秋却一个也没有回答,只笑道:“我来看你,开不开心?”

  “开心。” 晏无意一看到他笑,顿时什么问题都抛到脑后了,摸了摸鼻子:“特别开心。”

  “受的伤还疼吗?” 温述秋轻轻点了点男人的胸膛,那里用干净的布条一圈又一圈的包裹着。

  “不疼了。” 青年纤长白皙的手指点在还没好利索的伤口旁,激起一阵奇怪的麻痒,好像要一路痒到心间似的。晏无意脸上有点发热,他感到心跳的越来越雀跃了,莫名的感觉充斥在心间。他不敢看青年温和的脸庞,只好低头去研究他的手,这时他才发现青年手上都是血迹。

  “怎么受伤了啊?” 晏无意皱起了眉头,起身要去给他拿药。温述秋见他脚步还是有些虚浮,连忙道:“你坐下,别起来,这不过是小伤。”

  “哪有什么小伤不小伤的,是不是外面那个人打的?” 晏无意只得坐了回来,顺势靠在了青年的肩上,懊恼道:“等我好了,我帮你揍回来。”

  “好。” 青年笑了起来,揉了揉男人的发:“怎么受的伤?”

  晏无意犹豫了一下,埋首在青年颈间摇了摇头。打输了这种事,就不要说了。

  “不想说吗?” 温述秋不用看都能想象出男人那个迟疑的表情,他好笑地捏了捏男人的鼻子:“睡一会儿罢。”

  以晏无意的伤势,他早已到了极限,此时靠在青年肩上,呼吸间都是醉人的暖香。晏无意不知不觉阖上了疲倦的双眼,陷入了梦乡。

  当夜,男人一睡便到了此时,许是太过安心的缘故,男人又发起了高烧。季连珣靠在门边哭笑不得地说:“怎么又发烧了?”

  “阁下不必守在这里,有我在便好。” 温述秋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他要开始给晏无意解毒了,因着些特殊的缘故,房间里最好还是不要留人。

  “你叫温述秋?” 季连珣不知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待他转身之后,温述秋才松了口气,这个男人气势太强了,让他不得不提起精神提防着。心思转回来,他摸索着拧了个s-hi帕子搭在晏无意的额头上,又擦了擦他的手心和足心散热。等收拾得当之后,差不多已是子夜时分了,晏无意的烧退了一点,摸起来已经不再那样烫手了。温述秋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好伸手进去摸了一下男人的背,发现出了不少汗才安心。

  外面是潺潺的溪水和声声虫鸣,月光静静地流淌进了屋子。男人平稳的呼吸与心跳声为这个静谧的夜染上了不同的色彩。

  温述秋坐在床边,握着男人的右手,那只带着茧子,掌心有条狰狞疤痕的大手曾经救他于危难,也曾拉他出了黑暗。青年伸手描摹过男人的五官,从高挺的眉骨到英气的鼻梁再到削薄的唇,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男人的唇。

  不知何时起,再也没有办法放开了。晏无意是温述秋的归宿,无论在哪里,只要回到他的身边便会感觉到安定。温述秋曾以失去双足的飞鸟自比,就因这偌大的江湖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供他安憩,处处是纷争,处处是绝路。在晏无意身边,也不是没有争斗,可是这不同于以往。

  他如窗外的明月,无声闯入温述秋的生活,从此只后再无繁复心思好猜。过往的跌宕起伏、沸腾人声在大漠中归于寂静,晏无意腾身而起,一把抓过布巾于漫天黄沙之中与他对视。

  一切,大约是那个时候注定了下来。

  “对不起。” 温述秋笑了起来,他咬破了舌尖,然后俯身下去吻住了男人的唇。

  该做一个了结了,他心里叹息着,依恋地蹭了蹭晏无意的唇瓣,试探着舔了舔男人干燥的唇,又将舌尖抵了进去。不知男人梦见了什么才不排斥他的亲近,竟也微微张嘴,一下子含住了青年的唇瓣,狠狠吮吸着他的舌尖。

  几滴血液被男人吸净,才又温柔地舔舐抚慰着温述秋的唇舌。青年以为男人醒了,大惊失色之下连忙仔细去听他的呼吸声,见一如之前的平稳之后才确定男人没醒。

  若是晏无意醒了......温述秋抿紧了唇,他无法想象男人脸上出现对他的厌恶神色。

  他想起身又万分不舍,犹豫了半晌,才像个小贼似的轻轻在男人唇上吻了一记,亲完之后便红着脸匆匆起身逃了。

  他逃的匆忙,并没注意到男人在他走之后缓缓撑着坐起了身。他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笑了起来:“傻,都不知道把下脉看我醒没醒。”

  良久,晏无意才神色缱绻地摸了摸自己的唇,鬼使神差般的回忆起了青年嘴唇的柔软。他难得的有些茫然,望着窗外如水的月光喃喃道:“小混蛋,留了个难题给我。你倒好,竟然跑了......”

  躺在树上喝酒的男人看了眼通红着脸跑出来青年,嗤笑着摇了摇头,跳了下去。

  “温小公子,可是解完毒了?” 他看着面前青年布满红晕的脸,戏谑地问道。

  “嗯,是的。” 温述秋垂着头,有些紧张的回道。

  “可还要再解一次巩固一下?”季连珣凑过去,低声道:“窗户没关好。”

  “啊,什么?” 青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更加局促了,他停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能请您带我去见一下伯父伯母吗?”

  季连珣怔愣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道:“走吧。”

  墓地还是之前的样子,他沉默地看着青年端端正正地跪下去,叩了三个头。

  “伯父伯母安好,在下温氏述秋,是无意的友人。” 青年歉然道:“此次来的匆忙,改日定然再来拜会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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