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明的梅馥丞相不得不承认,他在镜谏殿上脑海浮现有些污污的东西。
撇开个人情感,追溯初衷,他看到了慕云门柔和似水,深思熟虑的一面,比起自己刚正不阿,狠厉果决,可以看到事情不同面向的处理方式。
一刚一柔,一狠一缓,他们x_ing格的互补之下,一定办好更多艰难的问题。
而祁礼也是看中这点,欣然同意梅馥的请求。
虽说,他也听到自己的爱妻说了,她哥哥似乎对表舅抱有别样的心情。
为了牢牢安下自己女第一得力助手的心,把他想追求的人放在很近的位置,近水楼台,一箭双雕。
好,不能更好了!
之前已经听梅馥说过,慕云门虽然心里依旧暖流肆涌,可不怎么惊讶了,毕竟巨大的难题还等着他与梅馥去攻克。
男人叩首谢恩,起身时,眼神不由自主飘向连盎的位置。
连盎再也掩饰不了他对慕家的厌恶,老者眼眸森冷,几乎要併出杀气来。
慕云门心脏像是被一根极细又极锋利的毒针洞穿一般,畏惧像是慢慢渗透的□□,逐渐盈满胸膛。可他想起父亲刚强冷笑的身影,将那股畏惧逼退。
老早,父亲就是连盎的宿敌,只是现在换成自己。
他老人家坦然,冷笑咒骂,连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慕云门有梅馥、皇命共同对抗这连盎,打起勇气面对,两个张牙舞爪的敌人!
“第三阶段任务完成,奖励丞相的爱意(盟友值七十),皇帝的信赖(君臣值五十五),慕家的复兴。最终阶段任务,成为丞相,已达成,受封万户侯,静待宿主完成任务。”
一沙在慕云门脑海宣布,奖励是系统强制加成,可现阶段,的确是慕云门十分需要增加的数值。
他紧了紧衣袖里的手,毫不畏惧对上连盎杀意尽显的眼神。
高傲,坚毅,正直。
一瞬间,连盎似乎看到慕云门父亲慕广山的影子,甚至还有慕太后,雷厉风行,坚强不屈的影子。
慕家!慕家的灵魂,全都在这男人身上继承下来了。
看来,两家的结怨,终于到了拔剑弩张的时候!
*
十一月,绿意褪尽,甚至连枯黄都不见踪影,天地即将迎来又一片苍茫的白。
连盎正坐在檀黑的榻上品茶,干涸带点皱纹的手摊开一张小纸,眼窝带着y-in影,眼睛飞速扫过全文。他读完,将纸张揉碎,扔进一旁的暖火小炉中。
焦黑的纸末带着殷红火星,照亮老人y-in沉的脸。
此时,门外,下人静静的声音说道:
“禀老爷,柳太常柳大人求见。”
连盎神色并不惊讶,似乎早已料到。
“请柳大人入府,顺便再泡一杯茶,给柳大人。”
“是,老爷。”
不久,柳如来的身影出现在连盎面前,似乎比以往更消瘦了,眼眶下浓重的青,总是朝天的胡子越加无精打采。
看来,是他们连派的末日要来了。
“今日找柳大人,是想商量我们的对策。”
连盎放下热茶,对就坐的柳如来说道。
“与吴国有些关联的高官,包括你我,近日都要把家财撤到吴国去,以免刑吏来彻查。”
柳如来眼底这才绽放光芒,自己谄媚,多讨连盎关心,自己的家财是不是也能一同转移到吴国去呢?还是有一线生机嘛?
可连盎神色并没有轻松,冷冷继续:
“只是,吴王殿下有个要求,需要搞死左右丞相的其中一人,为我们私底下的行动转移焦点,拖延时间。”
柳如来听罢,面色极苦,垂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梅馥是不可能了,那男人太过难办,只能对准新上任的左丞相慕云门来开刀。哼哼,连大人,在下不得不说,我近日倒是瞧到一件好事。”
连盎挑起眉头,好些好奇。
“下官觉得,慕云门不仅与梅馥不清不楚,甚至连那曾经大逆不道的延王都有染的样子,以他□□官纪为由,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他做丞相的梦就碎啦!”
老人眉目深沉,垂头沉思许久,抬眸说道:
“行,此事就由你柳太常来办!搞垮慕云门后,转移家产的计划就事半功倍了。”
“对、对了,连大人,您最近有没有什么好场所,在转移吴国前能避避京城的风声?”
柳如来点头同意,最后又颤巍巍笑着,问。
连盎心里冷笑,原来也是交换条件来了,他柳如来当出头鸟,自己也要保他后路,是这个意思吧......!
“你不是在我那不成器的老五开得醉颜楼投资不小钱么?不如放在那处,朝廷通常不会查到那里去,可也别让他知道了,连瑜不堪大用,城府不深,让他知道恐会坏事。”
柳如来豁然开朗,可又问道:
“我黄金放那处,难保连瑜公子会误认为自己的,不如连大人......您给我开个立据,不用签字,只要万一之时,您公子能认出您的字迹就行。”
连盎沉思片刻,权衡整垮慕云门与帮柳如来收纳赃款的利弊后,颔首同意。
第38章 两条船
慕云门怔怔看着面前墨色白鹰官袍,在熏香的青烟冉冉下,视线变得朦胧起来。
在他上一次穿这象征丞相的官袍,是慕家垮台之时,从高空狠狠跌落,他体会到了粉身碎骨的痛。
一年多前,恰好如梦去世,系统寄宿,梅馥如电光火石一般再度闯入自己生活,改变便开始了,奋斗至今,再次拿到这官袍子。
他,终于变重回慕丞相之名。
以往断裂的生活,终于用针细细密密、经历不大不小的痛苦,接合在了一起。
“噼唰!”
慕云门起身,将官服利落地套上,平整系上腰带,挂着最爱的黄玉璎珞,玉冠束好,整个人的脸变得圆润,使得平凡的五官熠熠发光,让人看了又看。
“恭送老爷。”
福顺依然挺立身躯等候在大门口,如一株屹立不倒的古树,继续扶持慕家,老人脸上纹路都透露着感慨与自豪。
老爷果然穿丞相的官袍,最是适合了!
慕云门告别尽忠职守的老管事,坐上已经宽大崭新一倍的马车。
今天是他左丞相上任第一天,也是开始净官令与禁盐令拟定工作的第一天,得好好工作,不负圣上与推荐他的梅馥期待。
可是......
慕云门抬头想,梅馥几次做出的亲密举动,他这样当上左丞相有没有攀关系之嫌?
起码,一定会有部分看自己节节高升的仕途不顺眼的人。
慕云门为官算起来,也约有七八个年头,官场的险恶往往在越高处的位置,更加血腥戾气。
男人不是官场雏鸟,面对即将面临的敌人,会有压力,但畏惧只会让自己更置于死地。
可是,慕云门坐在镜谏殿时,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是这样被敌人捉住把柄的。
“柳爱卿是说,慕丞相与延王有暧/昧关系......?”
祁礼在龙座上蹙起眉宇,精光闪闪的眼迅速瞥向梅馥,却发现对方面色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
殿上廊柱耸立,屋顶挑高,使得声音在上方回荡异常清晰。
可这时,百官正襟危坐在殿上,无人敢吱一声。
柳如来手持玉笏,跪在龙椅下振振有词。
“不错,臣亲眼目睹慕丞相在天龙峰上,与延王私会,举止亲密,作势相吻,甚至还搂在一起!
延王在先帝时期杀了三个国相,不行君臣礼,不纳贡,谋反之心天下皆知,为何慕丞相去延国,毫发无伤,还轻易让延王放弃反意?”
柳如来细小的眼如刀子s_h_è 向慕云门,挑衅意味十足。
“数个月前一见,才发现原来两人还有这等隐情!臣认为慕丞相 y- ín /乱官场,败坏官纪,没有资格担当右丞相此重任!”
皇帝陷入深思,他看向最右前方的三公坐席处,慕云门坐在微微较后的位置,梅馥斜后方,与三公平起平坐无异。
而被点名 y- ín /乱官纪的男人,眼露吃惊,可梅馥仍然一脸肃穆,鹰眸淡漠。
皇帝出于照顾梅馥的心理,其实是想偏袒慕云门的,可柳如来一个这么明显的人证,他也不能一句话带过,有偏僻之嫌。
祁礼问慕云门:
“爱卿可有什么话想说的?柳大人所言是否当真?”
几乎大部分人的视线,都瞩目在慕云门身上,无人注意到连盎勾起的冷笑,和梅馥始终波澜不惊的表情,隐藏那涌动戾气的眼。
“臣与延王殿下清清白白,从未有挚友以上的关系。八年前臣出使延国,是脖子被架着刀拖到殿下面前,他敬爱慕太后,这才饶我一命,柳大人见到的拥抱只是表兄弟之间的情谊罢了。”
慕云门发现他除了澄清,并没有有力的材料,反攻击柳如来!
他知道,柳如来如此明目张胆,背后绝对有人撑腰,否则如何凭柳如来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精打细算之人,能这么果断就向皇上发难?
连盎,是连盎要出手了!
慕云门广袖里的拳头捏得死紧,眼神并没有看向柳如来,而是连盎苍老却威慑的后背。
“若是表兄弟情深,那为何延王殿下会作势要吻你慕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