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两日,便是除夕,盛元二年即将来临,祁礼决定在华璋宫举行宫宴,招待百官一年以来的辛劳。
只是,因为净官令与禁盐令相继出台,宫宴想必是一场缓和肃杀气氛的调解。
宫宴上,除了离去的太尉和现无人选的御史大夫,左右丞相成为众人敬酒的焦点。
慕云门又接过一个躬身拘谨靠近自己官吏的酒杯,道了句“新年快乐”,抱以一个柔和的微笑。面前的官吏稍微一愣,慕丞相......以前是这么好看的人儿吗?
舞女轻纱飞舞,云鬓间珠玉金钗在雪夜下散发悦动的光晕,慕云门的眼有些呆滞地凝视花容月貌的女子勾起红唇,在杯觥交杂中荡漾比酒香还韵味万分的美。
未央宫中歌舞升平,谁想到千里之外是铁骑铮鸣,旌旗猎猎?
粉饰之下的太平,终究是浮着七彩流光的泡沫,一戳就会崩然瓦解。
只有真正的隐患彻底清除......
“看哪位美人这么入神,不如今夜将人带入梅府房中享鱼水之欢?”
慕云门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纤腰玉手的舞女上,一旁的梅馥压低声音,轻笑,可语气是浓浓的威胁。
“你老是不相信我......”
慕云门早已经习惯梅馥常年打破的陈年老醋,无奈地道。
——没真正得到人,有不安也是应该的吧?
梅馥腹诽,他也不是□□之人,一定得发生r_ou_体关系才觉得是真爱了......只是总觉得依然被拒绝的感觉还消除不去。
见慕云门不再管自己,视线依然在歌舞表演上,梅馥就一人闷头喝酒,一边在恋人身旁怨念。
右丞相面色冰寒喝着闷酒,左丞相柔和淡笑接受奉承,也不失为宫宴一道鲜明的风景。
酒阑兴尽,他们乘着梅府的马车一同返家。
快要子时,雪地崎岖不平,让车轮滚动的不太稳。
慕云门因为酒量稍差,又已经深夜,整个脑袋沉重不已,坐在马车里随着有节奏地摇晃,昏昏欲睡。
梅馥就坐在慕云门身旁,看他不断点头,打起瞌睡,不禁勾起唇角,眼神宠溺。
“砰!”
刹那之间,他们马车车顶如受重物撞击,剧烈晃动!
慕云门肩膀狠狠撞上车厢墙壁,剧痛让他瞬间苏醒过来。
“啊!救命!呜!”
车外的车夫发出凄楚的呼救,最后一声闷呼伴随刀入血r_ou_的声音,马车车缝缓缓渗入嫣红的鲜血......
“噼唰!”
下一秒,一把沾染鲜血的寒刃从马车外刺入,直接擦过梅馥的手臂,然后横劈而过!
梅馥飞身扑倒慕云门,在狭窄的车厢躲藏,他摸出马车内暗藏的宝剑,直接随着寒刃的方位,反刺回去!
“咕呜!”
幸运的是,车外也响起一声痛呼,梅馥手感感觉刺入某个东西里。
机不可失!
慕云门判断杀手的方位,拉起梅馥的手直接破开马车车门翻身而出。
他回头,见到一个黑衣人被梅馥反刺的一剑钉在墙上,不深,但刚好在腰际的位置。
“轰!”
梅馥与慕云门对视一眼,两人不假思索联手将马车掀翻在地,彻底压住那个挣脱不能的杀手。
马车轰然倒地,伴随杀手愤恨的嘶吼,而身上被砍杀血痕遍布的车夫横卧在路上,被血泊染红死不瞑目的脸。
“快走!”
梅馥唯一防身的剑钉住杀手,他们现在手无寸铁,只能狂奔隐匿行踪。
慕云门瞥了车夫一眼,闪过一抹心痛,便和梅馥在夜里的未央城拔足狂奔起来!
他们现在身处之处,是在皇宫往梅府的城北,豪宅林立,路宽且平坦,无法躲藏,很清晰就会成为目标。
梅馥与慕云门决定往较近的城北门口奔去,那里有守卫,杀手看了应该就会退却。
压在马车下的黑衣杀手无法挣脱,他从舌下转出一个小哨子,推到唇边吹了出来。
数秒后,立刻又有三名黑衣杀手,手攒着寒刃,往梅馥与慕云门逃跑的方向狂奔而去。
“哈!哈!哈!”
梅馥只会小小的防身武术,慕云门就一个体弱读书人,他们两人费尽全力,冲向黑暗之中的城门,能看到远处城门守卫在火炬旁边,持枪而立。
可身后的杀手已经从远处越来越接近。
“救救我们!”
慕云门朝不远处的侍卫大喊,两个守门的士兵也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当男人求救时,他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
大汉刚打了哈欠,把手搭在刀柄上,朝呼救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嗖!”的一声,他身形凝滞,眉间已经被一只□□透穿。
“谁?!”
另一个侍卫迅猛抽刀,也警戒起来,可从暗影中,又窜出一道黑衣人,用健壮的手臂勒住毫无防备人的脖颈。
“咕!”
呼吸窒息下,侍卫最后挣扎将刀往后一挥,可黑衣人轻松闪过,手里袖刀震出,脖颈一抹!
两个门下守卫都没来得及引起城墙上同伴的注意,就已命丧黄泉。
慕云门与梅馥见到城门的异状,刹住了脚步。
后面三个黑衣人与门下一个黑衣人缓缓朝他们包围,眼底跳跃弑杀的猩红。
两人背靠背,只能束手无策看着杀手们慢慢靠近。
看来,是有人想他们两就此死去。
慕云门的眼前,黑衣人已然缓缓举起袖箭,对准他的心脏处......
“梅馥......”
慕云门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剑尖寒光下,他手指与身后男人的指尖交缠,收紧。
“嗖!嗖!嗖!嗖!”
眼看回天乏术,慕云门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可四只破空而来的箭矢从黑暗处迎面而来,纷纷透穿杀手们的眉心!
“......为什么?呜!!”
慕云门脸露吃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从暗处套住黑麻布袋,拖走。
第45章 吴国乱
视野一黑,慕云门不假思索挣扎起来,可下一秒自己被人架住双臂,然后粗长的麻绳捆住他的手脚被扛起来。
“呜呜!”
他无助地抖动,被扛起他的大汉烦躁啧了一声,手刀落下,慕云门吃痛,昏迷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他与梅馥像货品一样被扔在狭小的马车里,两人手脚都被麻绳捆得牢实,被捆在木钉上动弹不得。
“......梅馥,你还好吗?”
慕云门见梅馥额头破了个血口,血已经凝固成黑色,点金鹰目正深沉地凝视自己,有些焦急悄声问道。
梅馥见慕云门睁开眼睛,终于露出交杂疲惫与释然的淡笑。
“稍微挣扎了一下,头就破了,没大事......”
那就好。
慕云门心里稍微放松一点,终于松下心开始观察现在两人的情况。
“嘭咚!”
车轮滚过一个大石,发出强烈的的震动,他们两卧倒的身子被震离地面,然后又狠狠砸到地面上。
“山路吗?”
慕云门疼地呲牙,这崎岖不平的路面可以情谊推测。
“从未央城派人暗杀我们二人,和伺机杀掉暗杀者又绑架我们的人应该是两派人......”
梅馥开口,声音嘶哑生硬,显然口干得不行。
“原因应该是......即将出台的禁盐令吧。”
他们甚至不用猜测,也只有现在这种可能。
这波人不像是想要他们命的,只是连夜将他们捆上马车,赶一个日夜的山路,最后在第二日的黄昏时段,又把二人头套上麻布袋,拖下马车。
“都给老子周围盯梢盯紧点,知道吗?!”
他们脚踩过雪地,驾着慕云门右臂膀的汉子声音低沉威胁道,可能是对手下说的。
“咔哒。”
门扉被严实关上,他们二人的头套被扯了下来。
眼前一抹油灯的烛光,让适应黑暗的眼睛一下子亮的晃眼,慕云门视野一片模糊,才慢慢清晰起来。
一个紫衣绸衣,衣领用黑色貂毛簇拥的y-in柔男子,穿着马裤的双腿交叠,坐在烛台旁的椅子上。
他肌肤白皙,眼角带着媚意与y-in狠,红唇轻抿,面色严肃。
“流金寨二头目,世间人称呼锦哥儿。”
梅馥看清椅上的男人,马上冷眼,高大的身形让男人看起来极有压迫力,浑然不像是被绑架而来的囚徒。
“久仰梅馥丞相的威名,今日一见真是英雄气概。”
锦哥儿被梅馥那穿人的眼神,激的小心肝乒砰乱跳,非但不惧,反而以格外欣赏的眼光端详他。
“从未央城绑走我们二人,也是有些本事,有何目的,不如明白道来?”
慕云门知道这位是他们离开吴国被吴王暗算埋伏时其中一个人领头羊,心里很是戒备。
锦哥儿眼神朝守门两个大汉一瞥,随后两张椅子砸在地上。
“请坐,梅丞相,慕丞相。”
他柔若无骨的身子坐正,看两个男人坐下后,才开口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