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坦白若此,不止是陶方吓得睁大了眼,将龙阳君和琴清也是倒噎了一口气,半天也只问了一个“出家”是什么意思。
项少龙苦笑解释道:“就是半道c-h-a进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爹不疼,娘不爱。”他才想起,现在这战国,哪有什么佛教,还出家呢。
龙阳君与这项少龙接触越久,便越觉得此人不简单,难怪能将嬴政成功救回秦国,又辅一回国,便被秦王当场赐他太傅之职。
赵孝成王与信陵君于暗室中对坐,正议事,却听见廊外就是一阵脚步声响,须臾间,龙阳君便推门进来。
“项少龙回来了?” 听完龙阳君的消息,赵孝成王几乎是拍案而起,这项少龙身为秦人,在邯郸学吕不韦又搞一出王子返赵的笑话,实在是欺他赵国无人,可想着长平之战的损伤惨重,刚才还奋起的意气和怒火瞬间便熄灭大半。
“还有呢,”信陵君信手端起暗室桌上的茶壶,为赵孝成王与自己填上两杯已尽温热的茶水,一双凤目精光内敛,漫不经心的瞥向立在一旁的龙阳君,“请龙阳君说详细些。”
龙阳沉吟半晌,结合他们了解的情况,把刚从项少龙处得到的信息梳理一遍细细说通。
在夺取《鲁公秘录》一事上,他此前确实是不知情,否则他定不会救下项少龙。这件事虽明面上并未与他扯上什么关系,可始终还是因为他,魏国丢了这样一本奇书,纵有琴清师妹的墨家机关术补偿,可他仍觉得是他的过失。
这次出使赵国,他在明,信陵君在暗,目标一致,均是为了合纵伐秦一事。
赵孝成王将杯中残茶饮尽,似乎有些吃味,不满道:“给华贵夫人报仇,朱姬?”
生擒赵穆?信陵君袖手道:“这倒是一件好事。”
凝望赵孝成王半晌,信陵君续道:“项少龙从本君府上偷走《鲁公秘录》,又偷偷返回邯郸带走嬴政,听说乌家堡甘心将功劳全算在此子头上,本该声势日盛,可此人在秦却深居简出毫无动静。如今他回了邯郸,目标专指一个赵穆,赵君不觉得奇怪吗?”
“当时赵姬从赵穆地道中逃出,本君可听说这地道内朱姬虽走了,可还留着一具尸体,便是被赵穆养在地下的嬴政。后来嬴政成功回到的秦朝的消息遍传中原,想必这便是赵穆竭力推荐本君的侄儿少原君赵德赴秦送死的原因吧?”少原君死在秦国,便可知赵穆所猜非假。
赵孝成王颦眉望向信陵君,没想到他如此伶俐乖觉手眼通天,无奈解释道:“赵穆当时只是怀疑这嬴政来历,才派少原君去探查一番。”
信陵君只是勾唇笑笑,再为赵孝成王添上温茶,随即正容道:“这都是小事,项少龙此人,该杀,可不是现在。现在秦国由吕不韦把持朝政,与军方绝不投合,本君敢担保只要这人一日当权,秦人也难以合力齐心,合纵伐秦势在必行!只是付出一个早有不臣之心的赵穆而已,赵君何以舍不得呢?”
信陵君来赵国时,机缘巧合竟然抓了楚国春申君派来与赵穆联络的使节,才知道原来赵穆是楚国春申君的第五子。当真是巧合,更是机会。信陵君将春申君的密函放在桌上,推到赵孝成王面前,“义战之名,以赵穆起,对赵君来说,也算全了你两君臣多年情意。”
项少龙走在邯郸街上,自传出他即将前来邯郸的消息后,这邯郸城内人人摩拳擦掌,似乎都想将他捉住去王宫换赏钱。
可只一夜间,“赵穆勾结齐人,密谋作反”的消息仿佛一个□□突然炸了开来,
上次嬴政和赵雅的事情,赵穆是在宫门外跪了半夜,赵孝成王便又和赵穆水r-u交融。可这次听说是赵孝成王似是对赵穆寒了心,又不相信赵穆真的背叛他,在宫中直接就病了。而禁卫军更是实施了全城戒严,由这刻起,赵穆对外的联络完全被截断了。
没有人怀疑信陵君与赵孝成王是将计就计,另有目的。
项少龙心中苦笑,他从来不信什么天上会掉馅饼。虽然他不知道龙阳君是如何说服赵孝成王的,可既然这两人都已经将道路给他铺的这样舒坦,他要是再不识相,当真回去种红薯好了。
以“救主”之命将如惊弓之鸟的赵穆诓骗出邯郸没什么难度,欣赏完赵穆看到他真面目时惊悚的表情,项少龙一行人日夜奔程,朝着秦国的方向逃离。若说来时步伐重逾千钧,那回去时确实令人胸怀开朗,
信陵君站在邯郸城门,望着西方秦国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凛冽的笑容:“呵,如今欢迎鼓舞,倒是不知你回到秦国时,又如何应对秦庄襄王与嬴政的血脉悸动。”
项少龙长长呼出一口气,絮絮叨叨的将自己在邯郸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给连晋听,
只是擒赵穆到城门时,遇到琴清同他表示好感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透露,他还得谢谢琴清,若不是琴清顶着那样一张脸,他或许还陷在那个怪圈里面,哪有如今蹭着连晋,看云卷云舒的悠闲时候。
不过他才刚回咸阳,只在城门,便直面遇见提剑冲来的嬴政,这是万万没想到的。
世事之难以预料,莫过于此,赵穆就那样滑稽的死在了嬴政剑下,周围还有围观的秦朝子民和迎接他回咸阳的士兵官员,虽觉得嬴政太莽撞了,可看嬴政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项少龙只能安抚劝慰一番,他们总算是为赵雅报仇了。
“那个嬴政面前嚼舌根,透露你已擒获赵穆回咸阳的宫侍已经处死。”枝叶婆娑的y-in影随着太阳西沉越来越弱,最后消于无形,又因灯笼光线浮现,这屋子与他在邯郸时竟然别无二致。连晋按捺下心中烦扰,站起身来看着项少龙,他如今住在宫中,是时候该走了。
第31章
项少龙跟在连晋身边,且走且行,将他送到秦宫门口。
连晋被朱姬与吕不韦推荐当上宫中廷尉的事情,他刚回来便知道了。嫪毐与华贵夫人的故事,他虽不尽知,但华贵夫人最后为嫪毐生了一个儿子的事情,他多少还是记得的,说不介意是假的。
可连晋是个男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不是躲在羽翼下安生度日的雏鸟,从他不在犹豫坚定内心回到咸阳开始,他就没想过强迫连晋为了他妥协什么,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不想放手,而连晋又那样恰好的接受了他,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甜蜜。
这是连晋自己已经选择的道路,既然他想要,那么他陪他,朱姬也好,吕不韦也罢,他应该对连晋有信心。
他和连晋,两个男人的关系,他们都是第一次的尝试,既然已经义无反馈,那么他不想让他与连晋的时间在互相指摘与猜忌中度过,天命缘分,这世间最难得便是人心。
说来惭愧,这正是秦青教会他的恋爱道理。
“真不想让你回去。”项少龙扁扁嘴,将头蹭在连晋背后,“长的那么帅,要是被别人勾搭走了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勾搭不勾搭的。”连晋掩嘴笑了,仰头回去与项少龙脑袋一碰,“我既然已经应诺,便不会轻易毁约。你相信我。”
“有的时候真觉得缘分妙不可言。”项少龙与连晋十指交扣,偏头看着这个面前虽有犹豫但并无后悔的男人,低声说:“我如果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只是我可是醋缸子里面泡大的,要是你真的脚踏两条船,你当心我把你的船全部给你凿沉咯。”
船?连晋垂头浅笑,继而与项少龙四目相对,他眼中炽热的真诚教他脸上一烫,心中热流涌动,坚定地看着眼前人:“我知道的。”
等到再见不到连晋的身影,项少龙才耸耸肩转头离去。
“师傅。”在项少龙反应过来的刹那,他已经被人扑了个满怀,“威儿?”
他不知道乌廷威跟了他多久,但是听到乌廷威语气中带着的颤抖与软弱,摸了摸乌廷威身上已经透出冰凉的薄薄衣衫,项少龙无声的叹了口气。今日乍一回到咸阳,嬴政突然赶来将赵穆杀了,事情的进展便打了众人一个措不及手,他从宫中出来时又遇见连晋,倒是真的将其他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乌廷威被推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未尽褪去的感伤和茫然,项少龙将外衣的袍子褪下披在乌廷威肩膀上,咳了下嗓子,开口道:“我听乌堡主说,你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师傅倒是忘记恭喜你了。”
“恭喜?”乌廷威抬头看他,眼中闪过痛苦,“师傅,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威儿。”项少龙出言打断,躬身语重心长的看着乌廷威,“因为乌家堡处境的原因,乌堡主迟迟没为你订婚,如今,乌家堡在秦国落稳跟脚,你的婚事乌家上下一定寄予厚望。威儿,师傅知道你婚前压力很大,但师傅相信你。”
乌廷威怔在原处,心里涌上一股子钻心的苦痛,眼泪就那样不可控制的掉了下来,“师傅,为了他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项少龙一阵默然,看着乌廷威脸上红色,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果然是有些发烧,“你生病了。走吧,师傅送你回家。”
乌廷威一手挥开项少龙欲扶着他肩膀的手,缓缓伸手解开了身上的衣袍,垂头时眼泪砸在衣裳上,在乌家牧场和来咸阳的路上,是他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他们师徒三人日夜相伴的亲密,再也回不去了,这衣袍上面的温暖已经变了味道,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乌廷威将衣袍塞进项少龙手中,抬起头冷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车马带起的尘土飞扬在空中,项少龙在一旁瘫着手坐在摇椅之上,双目虚闭着,感受着隔着树叶透下的阳光的温暖。
“你到会享受,这东西怎么来的?”善柔与项少龙并排坐着,这东西或许只有项少龙这样的闲人才有脑子做出来,“今*你徒弟大婚,你怎么有这个空闲在家里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