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军赶来时,苏家军早已跑了一大半。
而那些跑掉的,边跑边笑。就连殿后杀敌的苏三横也是。
叫你们偷老子的粮Cao!
老子今日就把你们的羊和马偷回去!
这些羊r_ou_、马r_ou_虽然少了些,但足够向空城多撑几日。
「老大!」
苏三横转头,见到姚霍与临先抱着羊来不及上马,被一群南越军围了起来。他立刻赶去,大声骂道:「放了羊!都被围了还抱着羊干什么!」
姚霍与临先立刻把羊往南越军身上丢,然后抽出匕首与敌军交战。
苏三横的加入,霸气地将南越围军冲出了一个缺口,他以一敌十,背对二人喊道:「快走!我随后跟上!」
姚霍与临先从苏三横切开的那口子冲了出去,两人各拉住一匹马,随即往外冲。
南越军试图拦下他们,弓箭手火箭齐发,骑兵驾马追逐,但姚霍与临先上马之后策马狂奔,前面的人与后面的人不一样,姚霍和临先是在逃命,所以拚了命地往前冲;后头的南越军只是追兵,当两者越追距离却越远时,他们当下勒马返回军营,因为再追也无用。追不上!
定波将军威风凛凛,战场上运筹帷幄,杀敌毫不手软,然而人有力竭之时。
被他杀了的南越军给人拖到后面去,空的位置立即有兵补向前来,而且当补来的皆非寻常士兵,而是小将领时,苏三横最终腿软跌了一跤,摔倒在地。
你说他被南越人打倒了?
不,不不不!
咱定波将军只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饿得乏力,所以才摔了个狗啃泥罢了!
☆☆☆
双手被扣,让人给抓了起来,苏三横双膝着地浑身是血脸也糊了,一整个就是狼狈不堪。
这时南越军叽哩呱啦地说南越语,后来来了个人,位阶似乎挺大,所有人见着他立即恭敬后退。
那人说了几句话,抓着苏三横的两个小兵就硬要把苏三横的头压低,然后又走来一个小兵抽出腰间弯刀,看来是想当场斩掉苏三横首级。
可苏将军是个铁铮铮的汉子,骨头就是铁打钢铸,要他朝南越人弯腰低头,那是不可能!
就这么抗着,来了几个人一起压也硬压不下,南越军一人一语嘈杂了起来,还真没看过像苏三横这样的家伙。
突然间闻到一股烤羊r_ou_的味道,苏三横脖子瞬间更直了。他挣脱那几个压他脑袋的士兵,把头转向香味来源。
一名样貌伟岸俊朗,身形颀长,着锦绣华衣的男子拿着羊腿边啃边朝着苏三横看,嘴角噙着笑,就像在看戏一般。
苏三横瞧着那只羊腿肚子就饿,他朝那名男子喊道:「喂,听不听得懂人话?听的懂就把那只羊腿给老子啃啃。凭什么你们吃r_ou_,我们向空城的就只能啃干馒头嚼Cao根。截我们的粮Cao也太过分了吧,城里的老百姓都要活不了,你们南越军真是造孽喔──」
那男子张嘴一笑,还真走了过来,把烤羊腿递给苏三横。
苏三横抓准时机用力大口咬下一块r_ou_,然后吃得嘴巴鼓鼓的,露出痛快的表情。
方才那名下令斩苏三横的男子走向前来朝华服男子说了几句话,男子却不理会他,径自看向苏三横。
「如果你们将军肯开城门投降,你们也不会落到什么都没得吃的地步。」男子道。
「呦,还真听得懂人话!」苏三横吞下那一大口羊r_ou_后,笑嘻嘻说道。
「死到临头都不怕,怎么会有你这种人?」男子问。
「我这种人向空城里满街都是。」苏三横从不惧生死,他手底下的将士更是如此。「所以你别指望攻下向空城了,双狼将军。」
男子眉头一挑,道:「你知道我?」
上战场时将士的头盔都罩有一层面罩护着面部,除了一双眼睛之外什么都没露出来,是以男子并没有认出苏三横。
「你一来所有人都退开,气势不同,衣服料子这么好,还会说我们那边的话,这么有才的人,南越军营里除了双狼将军,还有谁啊?」苏三横挤眉弄眼地继续说:「唉呦,双狼二将不是整天都黏在一起,连打仗也不分开的吗?现下另一位呢,怎么没瞧见。」
「你瞧他干嘛?」男子问。
「都要死了,见过双狼将的真面貌,下去也好跟死掉的兄弟们炫耀啊!」苏三横乱没正经地讲着话,还真是一副死都值得的表情。
平常在苏家军面前他不会这样,因为他是将军,要以身作则嘛!但是摘了将军这个头衔,他连对他爷爷──当朝大将军苏凌,都可以脱口就是一堆混帐话了,更何况是对着他的死敌双狼将。
华服男子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你很有趣。能让我看上第二眼的敌军,除了苏三横,就属你一个了。」
「呦~荣幸~」苏三横说。
男子朝后面那个将领说了几句,对方让小兵去取了一条粗铁链,将苏三横双手扣在前头,接着绕了脖子一圈,铁链垂下,又绑了苏三横两脚。
不过幸好两脚间留有一段链子,还能走路。
男子将羊腿扔给苏三横,苏三横站起来接住就直啃,男子拉着苏三横身上的铁链,把他牵着离开了那个地方。
苏三横被领到将军营帐。
苏将军很奇怪,为什么他没有被就地砍头,还有羊腿可以吃。
他疑惑地看着敌兵头头,虽然困惑,但还是没有停止啃羊腿的动作。
几个南越将领来来回回禀报了许多事,只可惜苏三横听不懂南越语,啃完羊腿后只能把满是油的手掌往身烂衣服一擦,然后盘膝坐在铺了兽毯的营帐角落,无聊地看着一堆人朝男子汇报。
男子坐在桌后一一听取底下人的回报,这时的他发令沉稳,气度雍容,和方才对他大笑的模样大相径庭,而且也没再理他。
苏三横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最后再没人进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苏三横的粗铁链是被锁在一根支撑营帐的坚硬实木上,也许南越人以为这样便可以控制他的行动。毕竟链子和木头都很粗嘛~男子拿了一本书翻阅,当对方看书时,苏三横就撑着下颚看着对方。
「看我做什么?」男子问。
「其实我一直觉得,双狼将并非两人,而是只有一个。」苏三横语出惊人。
男子放下书,有趣地看向苏三横。「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虚而实之,实而虚之。你号双狼,沙场上身边也总是跟着个人,但那人气势不如你,刀法不如你,脑袋更是不如你。如果他是双狼将的另外一个,老子脑袋直接摘给你。」苏三横说。
「你说话很有趣。」男子双眼直直看着他。
苏三横也没畏惧。「过奖、过奖。」苏将军拱手说。
男子道:「双狼将军的确只是我的封号,是你们先入为主,以为我的副将就是另一匹狼。」
「噢?瞧你这说法,难道还真有另一匹狼,只是没带出来溜?」苏三横说。
男子淡笑转了个话锋。「一个小兵不会有如此见地,昨夜来的人,都是苏三横的亲兵吧?而你,该不会是他重要的左右臂膀?」
苏三横大笑说道:「你怎么不说我就是定波将军,定波将军带着他的亲兵,亲自出马来抢你们的羊和你们的马啊?」
男子道:「我与苏三横对战过几回,他手持乌钢战戟力大无穷,不可能像你一样车轮战没几回便无力摔倒。」
「……」苏大将军心里非议,那是给你们饿的、那是给你们饿的!
苏三横也转了个话锋说道:「我瞧你也颇有见地,那怎么就偏要犯我疆土,夺不属于己之物?」
「你国土地富饶,种稻生稻,种豆生豆。苍天待你们太好,不似我南越多山林瘴气,唯一几个能产稻的平原地又是贫瘠。」
「南越贫瘠,自当想办法自强,光靠抢的,治标不治本。我们这样打来打去,死人流的血都快把这片地染红了,这样值得吗?」
「值得。」男子说:「只要有几片丰饶富庶之地,能让南越人从此吃饱不再饿肚子,一切都值得。」
「欲望永无休止的一日。」苏三横说:「今*你只要几片地,后日便想占我家国,要全部的地。」他说:「我们也有亲友家园要守护,只要有苏家军在的一天,即便是你双狼军,也无法踏过我向空城。」
男子一双眼睛看着苏三横坚定的双眼不放。突然,他说:「你的眼睛很黑很亮,身在敌营却仍敢对我如此说话,所有人都怕我,可你不怕。」
苏三横笑道:「我怕你做甚?命就一条,最坏的结果左右也不过就是个死字,在这前面,有什么好怕的。」他道:「你又有什么好让我怕的?」
男子的神情渐渐变了,脸上佯装的微笑也逐渐收了起来,但他的眼睛却不再如最初冰冷,琥珀色的眸子稍微温和了些。
他绕开书案,走到苏三横面前蹲下。
他看着苏三横,然后伸手摸了苏三横脸上的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