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无表情的把那个哀伤的瞬间收纳在眼底,看着已经恢复平常状态的水镜,离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片刻之后,他忽然笑起来。
没错,他兄长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他就是这样!
任x_ing,自我、自私又无耻。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顺手打开水镜,接通了兄长的通讯,他看着镜子里映出的兄长容颜,微笑。
「哥哥,我接到了龙族的邀请,我应该可以去参加吧?」
「……」冰魄没有说话,他只是在水镜一端神色复杂的凝视着他,片刻之后,轻轻叹息。「你想去做什么?」
「让他幸福。」
听到他这么说,冰魄沉默了片刻之后,轻轻挥袖。「去吧。」
龙族是个相当与世无争的种族,所以整个龙界上下一向安静而详和,难得有什么热闹的活动,这次月染的婚礼是近几年来除了龙帝婚礼之外唯一可以热闹的活动了,所以,龙族上下都把月染的婚礼当作了一场庆典来cao办。
随着婚礼的接近,原本一片清净的龙界逐渐被喜庆的红色所覆盖,红色,像是一层从少女的眼睛里面流淌出来的眼泪化成红云,覆盖了整个龙界。
把一切都打点的妥妥帖贴,实在是再找不到什么事情来做的月染坐在自己被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房间里,忽然觉得有些眩晕。
那满眼都是的红色似乎要把他吞没了一样的刺眼,月染觉得那红色像是吸取了他的温度一样让他浑身冰冷。
在即将进行婚礼之前,他忽然觉得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在四肢和灵魂之中流淌开来——
他是不是一直在犯一个错误?
月染咬紧了近乎无色的嘴唇,感觉着心脏里有个声音正在无声的谴责他。
他爱香帝的那位公主吗?
他问自己,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爱。」
他或许喜欢她的端庄、她的温柔,但是他知道,那和爱情没有半点的关系。
他确信自己可以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甚至一个好的龙帝,可是这样那个和他缔结婚姻的人会幸福吗?
他正在践踏另外一个人幸福的权利——
而他没有这个权利——忽然觉得心头无比的疼起来,月染抓住了自己的胸口,白色的丝绸被他的手指揉乱成一片混乱。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深深的呼吸。月染把还在颤抖着的身体靠到椅子的扶手上,整个身体像是堕落入冰海一般的寒冷。
在这个瞬间,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死掉……忽然,空气中一直若有若无飘荡着的香气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力。那种仿佛可以安慰人心的味道让月染抬头,他顺着味道看去。看到在自己的床头柜上,玉瓶里一枝摇曳婀娜的青色梅花和青色菊花。
那是离玄送给他的,也是他唯一从洞庭湖下的府邸带出来的东西。长开不败,即便是现在依然优雅到骨子里去,清雅的香气一直在他的床头飘荡。
他很难喜欢些什么,但是这两束花的那种优雅和美丽却被他所珍爱。
伸手,从玉瓶里拿出了花朵,月染眼神忧郁地看着在视线里骄傲挺拔着身躯的青梅和菊花,他忽然微笑了起来,爱怜而仔细的用纤细的白晰指头抚摩着花瓣,轻轻的,生怕自己让它有一点损伤。
花儿还是和离玄刚送他的时候一样娇艳妩媚,而他却因为愚蠢把自己拖入了远比那时还要悲惨的深渊。
因为逃避着什么而最终犯下更严重的错误——这就是他吧……错误像是一个怪圈,不断把他向最深的地底拖去。
一直保持着苦涩弧度的唇角有了一个自我嘲讽的曲线,凝视了那在室内温暖空气之中瑟缩的青梅很长时间,月染起身,摘下青梅走到窗前,像是在履行什么仪式一样,安静地把手里的青梅一点一点的揉碎,任凭那因为花瓣破碎而更加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把自己包裹其中——花朵临死前的香气仿佛是可是麻醉人身心的一种毒药,甜蜜的、温柔的,缓慢的扼杀他的呼吸。
【第七章】
缓慢地杀死一朵花,感觉那种崩溃一般的香气缭绕而上他的身体,就在这种奇妙的恍惚中,他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从窗户的正下方s_h_è 来。
月染低头,意外的看到了黑发绿眼的青年——离玄!
心里的一震几乎传递到了身体上,月染缓慢的垂下眼睛,深深呼吸,不让面前的男人察觉到自己最微小的一点情绪波动。调整完成。他抬眼,全然冷淡无波。
一身黑衣的离玄正站在他的楼下,男人舒展着手臂承接落下的花瓣,他仰头看着他,视线正好对个正着。花瓣滑落他白晰的手指,缓慢地坠落到水晶的桥面上,或者落到桥下蜿蜒的透明溪流里,顺水飘去,了然无痕。
离玄看着自己掌心一点淡青色的堆积物,他垂下头,然后笑了起来,一抖手,像是青色眼泪般的花瓣全飘到了水里,等离玄再度抬头的时候,俊秀的容颜里没有丝毫的表情。
黑发下,那双绿色的眼睛安静而深沉的凝视着他,月染神色如常,他只看了离玄一眼就当他不存在一般,低头继续把手里的花瓣彻底毁灭。
最后,他轻巧的把没有了花瓣的枯枝丢到了楼下,转身,回到房间,而楼下的黑发青年也继续了刚才被花瓣终止的行走。
月染重新回到椅子里坐好,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床头已经什么都没有的孤单玉瓶。
片刻之后,水晶的楼梯上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月染知道是谁上来了,但是他丝毫没有移动身体的意思,只是淡然的把视线从瓶子上移到了门上,他眯起冰蓝色的眼睛,仿佛在欣赏门上精致的花纹一般,表面上一切如常,实际上,堆栈的十指却神经质的颤抖。
几秒之后,敲门声响起;是相当礼貌的敲法。
月染没有任何起身的念头,他反而悠闲的支起了下巴,双眼也没有离开门的方向。
敲门的声音在没有响应的片刻之后停止了,再过了几秒之后,又响了起来,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但是依旧很礼貌。
月染依旧不动。
敲门声停止,然后再次响起的声音就是一拳砸在门上的巨大声音!
震耳欲聋!水晶门被重击的声音尖锐而刺耳,这样巨大的声音形成了向外荡漾的音波。锐利余响迥荡在房间里,把纱帘之类轻飘的物体震得不断飘动,在如此尖锐的音波包围中,月染却不为所动,嘴角甚至自虐似的浮起模糊的笑容。
巨响过后,门被砸开,门外黑发绿眼的青年直视着房间中端坐的银发青年,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个集温柔、礼貌、谦逊于一体的笑容,身穿羽族正式黑色礼服的离玄稍微摇晃了一下手腕,笑看面对的的青年,「打扰了。」
「请坐。」月染向他示意,指向对面的一个坐位。
离玄礼貌的道谢,修长的身体以一种无法形容的优雅坐到了绯红色珊瑚做成的椅子里,他用双手支撑着下巴,温和的微笑,「您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呢。」
「……谁说的?我现在很期待订婚仪式,我的心情绝对好得很。」离玄总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出现,混合着自虐与虐他的双重疼痛,月染有一种无论如何不能在离玄面前示弱的感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他轻易的说着伤害自己又伤害他人的话,任x_ing得如同一个孩童。
似乎觉得他的话很有趣,离玄微笑起来,修长的身体向身后的珊瑚椅子靠去,四肢放松的伸直,这在别人做来或许粗鲁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是异常的优雅。
「我倒是觉得您的心情糟糕透了。」说完离玄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空玉瓶。
「……」月染决定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反正也没什么关系……多少新的青梅和菊花我都会为你摘来。」离玄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
月染看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离玄说完了之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反而开始仔细的打量起月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