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打量着那根从自己手中出去,结果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手上的银针,半晌后皱眉道:“奇怪,这银针是很普通的银针,江湖上随处可见,可针上所淬的毒,却是出自唐门的珍品。这种毒见血封喉,奇毒无比,普通的唐门弟子根本不可能持有。大哥,你是从哪里弄到这根银针的?”话语里,隐着浓郁可见的疑惑。
君问天将银针递给唐非后,一双黝黑的眸子便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唐非,仿佛是要从他的脸上瞧出些许端倪来。
其实在他找唐非之前,便早已得知那银针上所淬的毒药就来自于唐门——并且是只有在唐门中地位甚高之人方能持有。
再联想最近一段日子,唐非因为要教授颜汐武功,整日和颜汐朝夕相处的实情,颜汐心智被迷之事,唐非的嫌疑无疑很大。
君问天虽和唐非有过八拜之交,然而他毕竟不是初入江湖,又怎会不明白‘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因此,一看出这银针的来历,君问天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唐非。
然而此刻,听唐非这般回答后,君问天心中对唐非的那点怀疑却宛如烟云般随风而散。
只因,若是唐非当真是那背后捣鬼之人,那他隐瞒这银针上剧毒的来历还来不及,又怎会告知自己这剧毒乃是出自唐门?
更何况,以唐非的聪明,若是真要设计杀害自己,绝对不会傻到用本门的毒药——毒药虽然是出自唐门,银针却并非唐门所有。
所以,这件事很可能是有心人设法弄到了唐门的毒药,再设法迷住颜汐的心智令他刺杀自己,这样一来,能得手固然最好,即便是失手,也可以嫁祸给唐非,离间他们二人的感情。
而这‘有心人’,最大可能x_ing莫过于秋思阁阁主秋景昊。
此人神通广大,这唐门毒药虽是珍贵,但依他之力并非毫无可能得到。
这样一想,所有的疑点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然而,君问天却并不知道,唐非正是算准了他这自负高傲的心理,所以才故意用上本门的毒药,又故意在君问天面前说出毒药的来历,目的正是为了给自己‘洗刷冤屈’。
见君问天沉默不语,唐非也大概揣测到他心中所思,心知自己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于是莞尔一笑道:“大哥若不愿说的话,那就不用告诉小弟了。反正小弟早已非唐门中人,和唐门有关的事情,小弟也懒得理会了。”
君问天闻言,连忙笑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银针乃是昨日一潜入翡翠山庄内欲行不轨,被侍卫发现后逃仓惶逃跑的小贼身上所掉落。我看这针上毒药似乎颇为奇特,所以才拿来给你瞧瞧。”
“原来如此。”唐非一副恍然大悟状道:“或许是唐门的当家主,我那堂兄唐玦又派人来找我晦气,不想刚潜入山庄就被发现了吧。我那堂兄为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不如我先换个居处,再私下和堂兄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免得连累了大哥你。”
”
见到唐非对自己随口扯的慌话深信不疑,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君问天也觉得自己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大笑道:“兄弟你说哪里话,我君问天再无用,也不断会眼见自己的结义兄弟受人欺凌。你仍旧留在山庄里,无论唐玦玩什么花样,为兄自会替你挡下这一切。”
唐非闻言,顿时面露感激之色,伸出一只手拍上君问天的肩头:“好!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二人联手,莫说只是区区一个唐玦,便是放眼整个江湖,又有何人能阻挡你我?!”
第 40 章
颜汐醒来的时候,正值午后。
夏日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不仅使得屋内的温度越发炎热,也给这间屋子带来了耀眼的光明。
那样灿烂耀眼的光芒,会令人情不自禁地联想起温暖、希望诸如此类美好的词语来。
然而,颜汐的心中却只有一片绝望的灰暗和冰寒。
只因,昨夜那场狂暴的蹂 躏,已经将他心中对君问天仅存的一丝希冀,彻底毁灭。
昨夜,自己仿佛回到了数月前沦陷于翡翠山庄时,那段如坠炼狱般的日子,不但身体被君问天随意侵 犯,连带着,所有的人格和尊严,也一起被身上之人残酷地撕成碎片,肆意践踏污 辱。
那些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过的污 辱和伤害,就这样,忽然间变成了现实,再度在自己身上残酷地重演。
而给自己带来这些污 辱和伤害的,正是自己曾经最依赖、最爱的人。
这让他情何以堪?!
颜汐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个一直守在床边,目光一直紧紧锁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看到清醒过来的少年转过头去不愿面对自己,君问天深黑的眸中也不禁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意。
汐儿,你就这么讨厌爹么?
讨厌到,竟然连看爹一眼都不愿?!
“汐儿……”君问天努力地张了张嘴,勉强发出这两个音节,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干裂,而且,接下来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话才好。
经过了昨晚那场毫不怜惜的强 暴后,君问天自己也知道,再没有任何语言,能够表达自己心中的忏悔,更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君问天试探着凑过身子,轻轻抱住颜汐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少年微凉的脸上。
明显地感觉到颜汐的身子僵硬起来。
颜汐虽然没有挣扎反抗,但脸上的神色却分明写着厌恶和抗拒。
君问天强忍心中抽痛,道:“汐儿,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求得你的原谅?”
颜汐没有说话。
回答君问天的只有一片死寂。
以及,少年脸上难以掩饰的深切怨怒之色。
片刻之后。
正当君问天以为颜汐不会开口之时,却见颜汐蓦然睁开了眸子。
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秀丽双眸中,君问天清楚地看见四个字“不可饶恕”。
紧接着,颜汐那仍旧稍显稚嫩的清悦嗓音就在空气中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觉的轻颤,语意却是无比坚决:“君问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更加不会承认,我们之间有任何关系!趁着现在我还有一口气在,这具身子你还可以随意糟蹋玩 弄,只是,我便是死了,也会从心底痛恨你!”
君问天心中猛然一抽,似乎有什么东西分崩开来,搅得胸膛之内一阵抑制不住的巨痛。
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恐惧,渐渐地从心头升起,将他团团包围。
因为,他知道颜汐说这些,绝对是认真的。
自己,真的要彻底失去汐儿的心了么?
不仅如此,汐儿方才的话中,分明还带了强烈的求死之心。
君问天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对颜汐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使得他已经对这人世深深绝望,竟然连生存的意志都失去了。
究竟要受到怎样的打击和伤害,才会使得一个人连活着都不愿,定要一心求死?
君问天心底害怕已极,双手下意识地紧紧箍住了少年纤弱的身体,颤抖着声音道:“汐儿,你千万别想不开,做错事的人是我,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却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颜汐闻言,绝美的嘴角轻轻牵起,缓缓泛出一抹冷笑:“事到如今,君庄主还一心想要掌握别人的生死么?你是不是,又要如当日那般,用那等卑劣的方法要挟我,不许我求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也请随意好了!”反正这具身子已经破败不堪,就连身体内的一颗心也被伤得千疮百孔,这样的他,早已是万念俱灰,又岂会在乎,自己死后,这具躯壳将会受到何等待遇?!
“不!”君问天怒声痛呼,声音中满是悔恨痛楚,却仍旧不可避免地掺入一丝霸道之意:“汐儿,你必须要好好活着!我绝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
颜汐闻言,只是将头缓缓转过去面对着墙壁,不去看床边那犹如受伤雄狮般狂吼的男子,心中竟然意外掠过一丝好笑的情绪。
君问天,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够掌控别人的生死吧?
要知道,一个人如果一心求死的话,那是任何人都拦不住的。
为防止颜汐寻死,君问天点住了他身上的x_u_e道,随后又命人给他服下了能致使人浑身软麻无力的药物,这样一来,颜汐便是想咬舌自尽,也没有力气实施了。
然后,君问天又命令侍从将屋内所有尖锐硬物统统收起,自己也暂时放下所有山庄事务,每日寸步不离颜汐床边,生怕自己一旦离开,颜汐会寻到机会伤害自己。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颜汐并没有任何自残的行动。
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安静,安静得几乎都有些不正常。
一张绝美的脸庞上,整日都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先前的绝望和怨怒,都消失不见。
一双以往总是流光溢彩的秀丽黑眸,也变得死气沉沉。
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已完全麻木。
的确,颜汐并没有刻意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