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的药丸刚刚呈现在眼前,颜汐鼻端立刻闻到一股芬芳馥郁的香气。
颜汐身为江湖中人,对伤药的成分也略知一二,只闻着药的香气,便知道其定是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制成,明白有了此药,君问天的伤势肯定会大有好转,颜汐心中不禁暗喜。连忙捏开君问天的下颔,把药塞入他口中喂他服下,又自腰间解下水袋,就着自己的手喂了君问天几口水,让他把药吞咽下去,这才放心下来。
颜汐小心地将君问天的身子放在自己膝上,然后低头去看那瓷瓶,只见瓶中仅剩下三粒药丸。颜汐心知此药异常珍贵,连忙在怀中珍而重之地收好,这时却听见君问天一声低吟,颜汐连忙低头去看,只见君问天已然醒来,正慢慢地张开了双眼。
颜汐心内一阵欣喜,连忙抓住君问天骨节分明的大手,道:“爹爹,你怎样了?”
君问天有些费力地撑起身子,感觉到胸口闷痛之感大大减轻,体内的真气也不复初时之紊乱,而是开始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显见伤势大有好转。
君问天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再看看四周,只有自己和颜汐二人,楚焕早已不见踪影,心内更是疑惑,连忙问道:“汐儿,你还好吧?楚焕呢?”
“义父他已经走了。”颜汐说道,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黯然离愁:“他说要远远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避世隐居去。”
“啊?”君问天闻言,不禁怔了一怔。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楚焕竟然如此轻易便会放过他和颜汐二人,当下只以为自己听错,禁不住又问了一遍:“他怎么忽然就放过了我们?他说什么?”
颜汐看见君问天眼中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由挽唇一笑:“义父他想通了,再也不会为难我们了,而且还送了我们一瓶伤药,不然你哪里会好得这么快?”
君问天一听,自然又是惊异得满面讶色,半天面色才恢复自然,道:“居然就这么走了,还送药给我们,这还真不是楚焕的作风。如果不是你亲口告诉我,我还真的不相信呢。”
“当然是真的!”颜汐见君问天眼中似乎仍有疑色,连忙自怀中掏出楚焕送他的小瓷瓶,在君问天面前一晃,道:“不管义父之前如何对我,这一次,他倒是……”颜汐一句话未说完,只觉胸口一窒,紧接着一股烦恶感涌上胸膛,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竟然险些晕倒在地。
幸亏君问天见势不妙,连忙伸手扶住颜汐几欲倒地的身子,口中连声问道:“汐儿,你怎样了?”
颜汐强忍胸口闷痛,勉强抬起眸子道:“爹爹,我没事,只是,胸口有,有点闷……”
君问天知道颜汐经脉受损严重,虽得自己时不时以本身真气助他修复疗伤,然则终因缺医少药而并未有太大好转,此刻再看颜汐那苍白的脸色,便知道他的内伤又复发的征兆,连忙伸手自颜汐手中抢过那个小瓷瓶,将仅剩的三粒药丸倒出来,捏开蜡衣在鼻端一嗅,顿时眉开眼笑,一面捏了药丸喂给颜汐一面笑道:“九转易阳丹?!这是疗伤的圣药,楚焕倒是挺大方。”
“那药,是,是留给,你的……”颜汐吃力地吐出一句话,君问天却恍若未闻,硬逼着颜汐将药服下,口中才微微责备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给我省药。汐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轻易倒下去的,我还要带你回翡翠山庄,然后替你想秋景昱讨回一个公道……”
“爹爹,”颜汐截住他的话头:“我想我们回不去了。”
君问天闻言一怔,道:“汐儿,你说什么?”
第 67 章
颜汐连忙将楚焕打探到,唐非已然控制翡翠山庄之事告诉了君问天。
君问天闻言,面上倒没有露出多大的惊诧之色,只是淡淡道:“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下手了。”
颜汐看他面上神情,倒似乎对唐非篡权之事早有预料一般,心下不禁微微惊诧,道:“爹爹,你早猜到唐非会趁你离开之际,夺去翡翠山庄庄主之位?”
君问天点点头,道:“唐非对我有异心,这点早有端倪现出。之前你随秋景昊离开,我心碎之极,无心打理山庄事务,他便开始伺机架空我的权力,我当时早有察觉,只是因你离开而心灰意冷,懒得去理会他……”
君问天说到此处,见到颜汐面上现出内疚自责之色,连忙道:“汐儿,你不用觉得歉疚,这原不是你的错。何况,现在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或许更加有利呢。”
“有利?”颜汐闻言不禁一怔。
他们此刻被秋景昱追杀,连翡翠山庄都回不去,可以说是山穷水尽、四面楚歌,几乎连生路都找不到,更何谈什么情况有利?!
看见颜汐面上惊愕神情,君问天不由莞尔一笑,一面伸手大掌轻柔爱抚颜汐头顶,一面柔声道:“汐儿,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颜汐点点头,他自然听过。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们眼前这种情况,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见到颜汐那绝美的面庞上现出微微的疑惑迷茫之色,竟颇有几分平时显示不出的可爱,君问天顿时心情大好,低头在他精致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道:“汐儿,你道我做这翡翠山庄庄主多年,平日里会不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么?你放心,便是不回翡翠山庄,我们也有地方去,而且包管是那秋景昱绝对预料不到的地方。你只管放心随着我一起走便是。”
秋思阁分坛。
秋景昱静静看着面前一脸淡然之色的楚焕,浓眉微皱道:“楚先生,你方才所言当真?”
“当然。”楚焕一面用手指轻扣桌面,一面徐徐说道:“我亲口听那君问天所说,他已然知晓此刻翡翠山庄内部已被唐非所控制,决定不再继续朝着翡翠山庄方向逃逸,转而向着东南方向而行。那君问天言道,人人都道他必定向北方,翡翠山庄势力所在地而行,他偏偏朝着众人所料方向相反之处逃去,只要避开你们的正面搜索,然后找个隐秘之处安心疗伤祛毒,待得伤势稳定,你们的搜索也没有那么急切之后,这才折返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如此必定万无一失。”
秋景昱一听,这个办法果然是出人意料,看来这君问天果然有些旁人所不及的急智,只不过他向来多疑,加之楚焕忽然寻到此处来向自己透露君问天和颜汐的行踪,此时本身便有令人疑惑之处,当下还是问楚焕道:“听先生所言,那君问天的确是狡狯非常。只是,既然先生早已觅得君问天的行踪,为何不一举除之,然后将心仪之人夺回身边,却要大老远跑这里来告诉我这些?”——他之前在翡翠山庄派过不少密探,因此对楚焕和君问天以及颜汐三人之间的那些纠葛知道得甚为清楚。也正因此,他才会对楚焕此时的举动心生疑惑。
楚焕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闻言轻轻抬起仅存的一只左手,指指自己右肩垂下的那空荡荡的袖管,颓然苦笑一下,然后说道:“在下的确有过这等想法,只是奈何那君问天武功甚高,在下一个半残之人,如何敢露面挑战于他?不得已只得来此,向阁下通风报讯。届时阁下得以将君问天除去,然后只需将汐儿交予在下,我们各取所需,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么?”
“好个两全其美!”秋景昱听到此处,心中对此事的疑惑已然去了一大半,当下仰天一笑道:“多谢先生告知君问天行踪,在下即刻沿路追去,待得除去君问天,在下自当将你所要之人双手奉上。现在,还请先生随在下一同前往,倒时也好助在下一臂之力,先生以为如何?”
楚焕听他如此说法,显然是还未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自己若是开口拒绝,只怕他立时就会翻脸,到时非但不能如愿以偿引开秋景昱的人马,助颜汐和君问天脱困,反而会打Cao惊蛇,给他们引来更多的麻烦,于是淡淡一笑道:“既然阁主盛情相邀,在下自然却之不恭,只好答应了。”
颜汐随着君问天改道向西北而行,又走了两日,终于走出了秋思阁的势力范围之外。
这一日,两人来到一个较大的城镇。
这次,君问天一反往日的低调,径自带着颜汐进了城,然后来到一处占地面积颇大的庄院之前。
颜汐见那处庄院门禁森严,显然乃是当地豪绅巨富之家,不禁为之微微一怔。
君问天也未向他解释什么,只是走上前去,解下腰间佩戴的一块玉佩在守门的家丁眼前一晃,那个家丁立刻面露恭谨之色,恭恭敬敬地将二人请入客厅奉茶。
过了片刻,一个身材高大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自厅外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见到厅中坐着的君问天,立刻倒头便拜,口称‘恩公’。
君问天连忙抬手扶起了他,口中淡淡笑道:“胡兄请起,当日在下救胡兄不过乃是举手之劳,这‘恩公’二字,请万勿再提起。”
中年男子站起身子,在君问天身旁的椅子上落了坐,这才说道:“恩公说哪里话,当日若非恩公相救,胡江一家十七口都要丧生在劫匪之手,哪里还有今日之风光。今日恩公驾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最近一段日子,胡某听到传闻说恩公落难,整日里心急如焚,奈何胡某只是一介普通商人,哪里有能力c-h-a手江湖中事,只是心内干着急却无计可施。今日眼见恩公安然无恙,胡某心中甚慰。恩公若有任何差遣,只管开口便是,胡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