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清没有说话,他只是倔强地盯着云扬,眼底闪着不顾一切的光芒。
良久,云扬的脸色渐渐黯淡下来,他回过头继续望着那隆起的白布,喃喃道:“罢了,罢了??????”
晏子清依然跪着,眼底的光芒却越发疯狂。
“他说他乃不洁之人,配不上天葬,一把火就够了。他没脸回言国,那把灰就散入屋后的竹林??????”
云扬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不可闻。
晏子清在听到不洁时就是一震,等云扬道完,他低声开口,语气很淡然,身下的血腥味却越发浓了,他说:“是我错了,师兄??????但是我一定要带走他!”
云扬轻笑了声,语气飘忽,“你舍得你那些富贵荣华了?”
晏子清好似没听出对方的嘲讽,沉声道:“是我错了,师兄??????”
云扬没有看向晏子清,他的眼还对着那白布眼神却有些空,“他希望言国能等到王者归来的那一天。”
这一次,过了许久,晏子清才艰难道:“是我错了,师兄??????”
“你真能做到吗?”云扬回头狠狠盯着晏子清,声音尖锐,“你真能做到吗?”
“若不能,生生世世晏子清与周玉见面不相识。”
晏子清说得很慢,他直直迎着云扬的目光,一字一顿。说完后,他转身朝着身后单膝跪下的秦天行了一礼。
“吾愿奉言归为主,捧教归于王者,若违此誓,周玉神灭。”
晏子清对着秦天所发的誓言,用的是周玉而非自己。言国之民皆信,人死有神,神亡方灭。直到周玉去了,晏子清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那个人,是比他的存在还重要的人。
可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他的眼睛有些干,他觉得自己要活得好好的,方对得起他的罪。
苦笑了声,看着秦天更加冷然的脸他转回了身子,他不想在浪费任何时间在别的人身上,哪怕他是王。
云扬的话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晏子清觉得自己全身发软,声音干巴巴的回道,“哦”。
他终于可以带玉走了,他都不知道支配自己身体的究竟还是不是他,仿佛灵魂脱离了身体,他机械地掀开了白布,抱起了床上的男人,然后转身离开。
那个男人依如初见,他却被时光染上了风霜。
他究竟当时是怎么想的,又怎么会,又怎么能,给这个男人下了夕颜?
他们应该一起意气风发的,然后一起慢慢变老,一起搀扶着走完最后的生命。
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男人不能爱上另一个男人呢?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好像从认识这个人后就一直是他在强迫对方,现在他连对方最后的请求也没全答应。
他怎么能忍受让周玉禁受烈火的灼烧,他是多么怕痛的人啊!他们应该再不分开的。
是的,他们应该再分不开的。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分开他们,他只能在他身边。
晏子清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剩下的两人都没动。
良久,秦天朝着空掉的灵床四叩首,然后他起身来到前面,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节哀,云兄”。
明明知道这话很无力,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他毕竟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云扬回头看着周玉认定的王者,他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扬没有哀伤,王过滤了??????只是一个短短的分离,我和主子??????”
秦天的手不自觉地使力,指尖已经陷入云扬的r_ou_里,他的话很冷,脸上面无表情,“你的王也留不住你吗?”
“扬以为王早已知晓扬的心意了”,云扬没有躲避,直视着秦天叹道。
苦笑了声,秦天艰难道:“你要想好??????”
“王,我想单独呆会儿。”云扬没有直接回答秦天的话,但是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秦天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接着他转身就走,步伐却很缓慢。
“是个好孩子啊,咱们的王”,云扬心里叹道。
现在他的眼前只剩下了白色的床和床上单薄的白布,但是那个他曾经亲自放下后被人抱走的人,他觉得好像还在那里。
他的主子,本不是他的主子,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赔进了他这个游侠的一辈子。
“周玉”,他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第四十七章错过(三) [本章字数:2080 最新更新时间:2012-10-1610:26: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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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扬的目光很温柔,他的手刚刚伸出又猛地缩回,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不配碰到那个人,那个人是那样纯洁,该干净地去呢??????
云扬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云扬想服下夕颜他不后悔,正像那个男人愿意为了言国而以身为饵,他只要能一直跟着对方就好。
真的,他只要能一直跟着周玉就好。
哪怕前面是黄泉路??????
秦天又怎么能没看出云扬的决心?
在看到那个谦卑的影子退下了一贯的面具跪在那片惨白中时,他已经知道他留不住云扬了。
哪里是没注意到对方鬓角的白霜突兀的消失了?哪里是没注意到对方眼里那仿佛燃尽生命的光?哪里没注意到对方原本四十岁中年的样子骤然变得年轻?
??????
秦天的手紧紧握着窗棂,外面一片y-in沉,闷的人透不过气来。
夕颜,居然还是夕颜。
这短短时间云扬能变化如此之大,除了服下夕颜秦天都给对方找不到别的理由。
而且??????
秦天的眸光一暗,这么短的时间毒竟深到这种地步,云扬是完全弃了断肠Cao啊!
秦天叹了口气,他隐约懂了那晚两人夜谈云扬的一袭话了。在那时,对方该是就就下了追随周玉而去的决心了。
而他的“晚了”??????微敛的眸掩住了秦天的思绪,他想他知道了周玉为何必须中夕颜而亡了。
只有这样,他,言氏的归才可能成为言国名副其实的王。
这就是一场豪赌,赌注则是周玉的命和王位。
秦天手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天气果然是太闷了。叹息了声,他抬头望向窗外,夜幕低得仿佛随时要压下来,无端让人压抑地难受。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但是至少要等到明日。
无意识地咬着下唇,不出意外的话云扬绝撑不到天明。
他等在这里,也算全了长辈的情谊了。这时秦天好似已经忘了他很早就弃了言氏的名。
“风雨欲来”,秦天语气复杂地望着窗外。
就是不知道那两个人现在如何了,风他并不是很担心,即使不叫他师傅他也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实力,更何况踏进圈子后,他才知道秦子风这三个字就是传说,杀手中的传说,他们又敬又畏地称其为“剑妖”。
而另一个男人,虽然很强,但是“人味”太重,杀盗飞雨??尉迟雨。明明经历过清玉楼那些堪称非人的训练,他竟还有那样一颗“多情”的心。并不是说多情不好,只是杀手中,情感越丰富的人往往死得越快。实际上很多时候,尉迟雨都不像一个杀手,哪怕落拓得厉害,他一举一动也更偏于侠士,豪爽无拘和“妇人之仁”。
抿起的唇刚刚翘起随即冻结,他永远忘不了那场大雨中怀里僵硬冰冷的身体。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来夺走他的“东西”,尉迟雨他的哥哥,更是不能。
而那个人,迟早有一天他会掌握绝对的力量,再无后顾之忧的“拥有”他。
秦子风??????
而此时秦天念叨的两个人都在言城,那曾经僵硬冰冷的现今在神殿,而另一个被激得离开的则站在一片废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