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晚一副流景傻的表情:“可那姑娘不是这么想的,还有,为什么曲小姐会在地府?我记得她一个多月前就死了。”
“刚好,我也要跟你说这事。”干脆都不吃饭了,双方都把碗筷放下,步晚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上身靠着桌子,一副她听着的表情:“你说。”
“你既然认出来卫纸月的身份,就应该有所耳闻她的身世,她是酒青和辛夷的遗腹子,知道自己有个爹爹,死后不肯投胎,非要留在酒青身边。”
步晚反问:“你的意思是,酒青大哥并没有投胎,而是二十年来,一直留在地府。”
流景望着她,不知道该不该提起那个人:“嗯,和楚松一样,放弃了转世的机会,只为了再见辛夷。”
第30章 30
步晚一愣,表情也僵了会,稍即才笑出来,只是那笑,察觉不清意味:“傻,真傻,死都死了,还见什么见,即便是见了又如何?酒青大哥死在意气风发的年纪,辛夷嫂子便是年轻时候貌美如花,可这容颜,几个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几十年后,还不是黄花一朵,到时候,一个年轻如初,一个满头华发,如何问候?如何相处?”
就是那句话,如果时隔多年,再度与汝相逢,如何问候?以沉默,以眼泪?
“这是酒青的选择,你说你怕了人间的生离死别,求不得放不下,他们又何尝不是怕了地府漫无边际的黑暗?只是心里有个信念,一直坚持下去罢了。”想起酒青和楚松,流景不禁出言辩驳。
“是吗...”步晚深受其害,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那你清不清楚,辛夷嫂子早已经改嫁,这纸月,姓曲不姓卫?”
“辛夷改嫁一事我知晓,但是纸月为何姓曲不姓卫?”
“啧啧啧,原来还有判官你不知道的事啊。”步晚一副不急不躁的态度。
“多是废话,我若是什么都知晓,还会在这与你相商这事?”流景反驳。
步晚耸耸肩,既没同意也没反驳他所说:“要说这些密事,清楚的人其实并不多,我也是因着常送豆腐到曲家,曾无意听曲家下人说起,这辛夷嫂子,先遇见的并不是酒青大哥,而是曲老爷。”
“这也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辛夷嫁的始终是酒青!”
“谁知道呢?我们都清楚酒青大哥是病死的,但是你知道他因何而病吗?”步晚看着流景,双眸发亮,流景却是摇摇头。
“其中因由,便是酒青大哥曾救了辛家老爷,因此而落下病根。”
“按照你所说,辛夷会嫁给酒青,全然是因为她父亲为报答酒青的救命之恩?”这发展,这逆转...
“据我所听到的流言蜚语,多半是这样。”步晚点点头,当初在世的时候,想着这是富贵人家的事,她没有要理会的必要,就一直没跟别人说起,却想不到死了会在地府遇见卫纸月,还得知酒青大哥并未投胎。
“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说纸月姓曲不姓卫。”
“其实知道点情况的都不难推敲,酒青大哥头七刚过,辛夷嫂子就和曲家老爷有来往了,甚至还有流言,说卫家两老,就是给辛夷嫂子害死的。”
“什么?”
“冷静点。”步晚见他拍桌而起,吓了一跳。
被她一说,流景也发觉自己的确有点反应过激了:“这事靠谱吗?”
步晚无力翻了个白眼道:“你倒是跟我说说,流言这事你能保证靠谱吗?”
流景颓废坐下,着实是不敢想,那夜见到的辛夷,会有这样的流言:“想必之间是有什么误会,我见过辛夷,如此温婉有礼的女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违背礼数的事。”
流景的一颗心跳着,却找不到半点慰藉,想喝茶,连杯茶水也没有。
“但是你也不要忘了,世间事,从无空x_u_e来风,即便是不知道真假,这里面的事情就很耐人寻味。”步晚的人世经历要比流景透彻,流景从醒来也不过是半年,也一直待在地府中,这里的鬼,不会玩心计,不会互相算计,他了解的是鬼,不是人。
好像是为了坚定内心的想法,又再一遍的强调:“即便如此,我也相信辛夷不会做出让自己陷入泥沼的事。”
步晚听他强调,也不反驳,再次端起碗筷,只是抛了一句话:“在爱和欲望之前,真正守得住礼数的,有几个?”
内心一颤,流景竟无法反驳。
步晚见他脸色暗淡,终是有些不忍:“吃饭吧,吃了早点回去休息,你是判官,人间的事不是你能理的。”
重新端起了碗筷,这两个素菜被步晚炒的很有味道,可流景心中有事,只是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了。
步晚也不留他,见他许久不再执著,便赶他出去,流景告别了她,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她说得对,身为判官,人间的事轮不到他去理,可身为酒青兄弟就有责任帮他查清这件事,但是真的该去查吗?酒青又真的想知道这些事吗?
不知不觉,脚步已经走到了月华楼,月华楼虽在烟雾的笼罩下,可烛光的透出,依旧让它美轮美奂。
进了月华楼,夜晚静谧,红莲荼蘼绽放,半年来从不见它凋谢,荼蘼花飘零,从第一眼开始,它就算落下,也没有枯萎,这条由花瓣铺垫的路,鞋底染香,楼内安静,并无人声,想来艳骨和狐禾已经回房休息,流景也没打算打扰,匆匆洗了个澡,也安歇了。
......
重整北边鬼市的事进行的很顺利,监工到位,官民合作愉快,从开工到今天三日来,并没发生意外,见此情况,这事也就这么继续着。
阎罗殿也很平静,除了每日的审判和勾划,大都相安无事,只是这几日,流景走神的厉害,这烦躁的模样,连黑白无常都感觉到了。
范无救很不解,流景现在是政事上一帆风顺,在酆都城里也讨鬼喜欢,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看向艳骨,连艳骨都是处在懵懂的状态。
忙完阎罗殿的事之后,流景先回了月华楼,端了酒,自己在月华楼内的那棵大树下独饮。
这棵老树很大,两鬼合抱也不一定能将它抱住,枝叶茂盛,上方笼罩着烟雾,始终看不清它究竟有多高。
旁边是有石桌,可流景懒得坐着,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了老树下,那是个像窝一样的地方,树根交错,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有被躺过的痕迹,想来以前,艳骨或是狐禾,喜欢在这休息。
这个视线,透过大树的尾端,看见的是月华楼勾起的屋檐和朦胧的夜空,没有星星的地方,只有附骨花的点点星光...
酒青啊酒青,到底要他如何做才是对的?
白色瓷壶落在一旁,连瓷杯,都是倒在地上。
流景闭上眼,安静的月华楼听见的只是自己的呼吸...
流景伸了手,往右边去摸酒壶,还没摸索到,手腕便被人抓住,捏的实在是紧,连忙睁眼,无双的容颜落入眼眸。
他低着身子,青丝垂落,细碎的发遮住了眼角,如生的凤尾蝶时隐时现,他的手臂张开,低下的姿势像是在拥抱,靠的太近,发尾上的香气在鼻尖不停的拉扯。
“你怎么...?”流景抽了抽手,怎么都没抽出来,反而因为挣扎,手腕越发的疼了起来。
他保持旧姿势,语气冰冷:“出了什么事是你不能跟我说的。”
流景听闻此言顿时停止了挣扎...他的语气不对!
“我没事。”趁他松懈的期间,流景把手抽了出来,瞄了一眼,表面已经发红。
艳骨细眉轻挑,全然不信:“没事在这买醉?”
流景想起身,艳骨却不放过,被迫撑着身子困在他和老树之间:“谁说想喝酒就是买醉了。”这理由连自己都不信。
果不其然,艳骨的身子往下压低,与流景越来越靠近,流景连忙躲避,直到无处可躲,艳骨的脸也近在咫尺:“表现得如此明显,即便我是傻子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你忽悠过去,你还是乖乖说出实话。”艳骨的表情语气,完全没二路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