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摆摆手,笑眯眯的:“无碍无碍,我这个老人家也是闲着无事,见你又来这里,故而来跟你说说话。”
老先生每次出现消失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要知晓他在这里有何难,流景当即捏起法诀,招了一张茶桌,一壶热茶,他看后,欣慰点头:“原来你跟我藏着掖着了。”
“老先生请坐。”流景笑了笑。
老先生笑眯眯坐下,看着流景为他斟茶,在他对面坐下,老先生捋着胡子,叹道:“有茶有景,可惜呀,差了盘棋。”
流景不知道他说的景是哪个景,但是听他所言,还是再招了桌围棋,纵横交错的棋盘,两盆黑白分明的棋子,一盏淡香,就在右手处落下。
他执白流景执黑,颜色分明:“老人家请。”
他大笑:“你这后生...”话不说完,他这一子也落下,其实下棋,流景懂得不多,只是这一年多行走在外,见多了看多了,就熟知一些,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老先生下棋的套路很熟悉,流景当即就知晓该将棋下在哪里。
老先生笑眯眯的心想,果然跟风花雪月里的高手下棋才爽,老先生再下一棋,开口说道:“你这外出一年多,可遇见什么好玩的事了?”
流景点点头,跟着他落下一子:“有倒是有,只是说起来太丢煞人了。”
“你也怕丢人?”老先生疑惑道。
流景不禁苦笑,虽然不是人没有人脸,可也是个鬼,也有鬼面啊:“老人家还是别取笑我了。”
“好好好,怕丢人是件好事,你以前可就...”老先生及时住了嘴,却让流景捕捉到了:“我以前如何?莫非老人家知道我以前?”
要说他不知道些什么流景是打死不信,他修为高深,金光闪闪,即便是没有亲眼看到,也能通过占卜知晓。
老人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真好,套话套到他这里来了:“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即便是别人知晓,关键也在你,你可知晓,为何你会有今日?”
流景摇摇头,他说的话太高深了。
“世间事因果循环,每个人都有自己躲不掉的命,这是你的命运,等他的天命完成,你想知晓的事,就能想起了。”这人说话竟比谢必安还要圆滑。
“他是谁?又是何天命?为何我的命运会和他的天命连在一起?”流景问道,一个一个疑惑在脑海升起,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艳骨!
老先生落下一子,阻了流景的进路:“因为这是你欠他的,今日所受,都是因果报应,你也别问我了,我什么也不会说,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佛也言不可说。”
看来这人真是艳骨:“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也会去查清楚。”
哈,敢威胁他了,老先生还是笑:“你查出来的跟我说的又不一样,一千个人照一面镜子,就有一千个人的模样,一件事情,一千人看就有一千想法,你自己查清楚的,或许才是你心中想要得到的,你尽管去查,只是你真的想查吗?万一查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如何?你敢说这一年多你在阳间行走,没有去询问过吗?”
流景中指与食指夹住的黑子的姿势停在了棋盘上空,他说的没错,流景的确去过帝都,可是六十年过去了,知晓这些事的都死得差不多,也只剩下皇宫中的那位老皇帝,可是皇宫龙气太重,哪是他一个判官能进的,于是就只能不甘心的在外围兜了一圈,更甚是找不到相关的文献记载:“的确,可是我不查清楚,我要如何给艳骨一个交代,你们都说我欠他,如果该是我还的,不管怎样都要还,即便魂灰魄散。”
他能欠艳骨的可能就只有一种,而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想过,艳骨深爱景钰,自己上辈子也爱慕他,而景钰死的蹊跷,死在登基当天,前世的自己可能是当官的,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了,故而可能景钰是被他所杀,而艳骨复活他,为的就是折磨,这一点他也承认过了,如此说来才更符合因果循环。
但是艳骨能复活他,就也能复活景钰,但是为何选择的会是他?流景想不透这点。
“想要认错,不一定要查清此事,你放下过往,好好对他,让他心无怨念,这何尝不是一种善果?”
呵...如今这种情况,他与艳骨见面,犹如敌人相见,如何认错?
老人家见流景不语,当即叹道:“艳骨这个孩子,聪慧善良,却一直囚在自己的因果里,不看开,如何放下?也都是你,想点法子不就好了,你看看,你与艳骨将这酆都城治理的多好”若是大梦初醒,能留在酆都城也是不错。老先生如是想!
流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向鬼市,却见原本迷蒙的灰色烟雾,此时在眼前竟然透明起来,如仙烟袅袅。
“老先生...”再回首,他已不在对面,空留一杯尚未冷却的茶与没有退路的一盘棋。
黑子被白子堵死,老先生是要告诉他,除了化解,已经别无他法了吗?
流景手一挥,收了棋盘与茶桌,独自坐在彼岸花海边,看着那繁荣鬼市,思索整件事,如今已无别处可去,想要在这酆都城安然住下,只有化解跟艳骨的矛盾,此时已不难明白,艳骨先前对自己的好,只是为了让自己再次爱上他,然后狠狠的虐自己一把。
虽然很想说这手段真的很烂,可又不得不承认,爱是爱上了,虐也被虐了,如今不仅没了心,连身体也已被侵占!
为了给景钰复仇,他也是舍得这样糟践自己,景钰啊景钰,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让高高在上的艳骨这般相待!
第51章 51
流景与他真的不同,艳骨坐在床边,手上捏着被他夺回的锁魂玉,房间早已没了他的气息,艳骨扶着额头,脑海里都是昨日他哭泣的样子。
为什么昨日会那么冲动,即便是他离开的那些日子,自己都能忍住不去找他,可昨日怎么就对他做了那事,是因为他先见曲少梓,还是因为他要离开?
艳骨猜不透为什么流景会选择去彼岸花海,如果真是喜欢,不是应该时时在一起,像他当年,日日想见他,夜夜想念他。
流景在彼岸花海熟睡,艳骨看着他缩着腿的模样,终像认命般,蹲下身子,想将他抱回月华楼!
可刚搂进去,就被他双手撑开。
那人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惊奇的问,那表情很是错愕:“你怎么在这?”
见他这样,原本心情好些的艳骨又觉得心头蒙上了一层雾,语气都僵硬了些:“我为何不能在这?”
一句话让流景无法答话...没错,地盘都是他的,问这话还真是傻...可能是睡懵了,忽然闻到他的气息,居然惊醒了。
就地而坐,流景的目光看向身边半蹲着身子的他:“既然来了,我们聊聊。”
艳骨面色不善,却是依言坐下:“你还想走?”
流景想自己怎么会想走?若是他能高兴一些,他会比谁都乐意留在他身边:“我早跟你说过,你不乐意的事我不会去做,你不想见到就不会再让你看见,艳骨,我怕极了你皱眉,怕极了你不高兴。”
艳骨没回话,他承认昨日是他冲动,可他不会跟流景道歉!
“找酒青的时候我总想起你,你明明是天神,我却担心你会不会忙坏身子,想起我没跟你告白之前,你会对我笑,直到昨日,我才明白,原来有些话真的别说出口会比较好。”
可是你不知道,我们牵扯的何其久,那些话你说了就收不回,即便是假的我也当了真,艳骨想,如果那一日他没跟流景回他的仙府上,现在又是怎样?
“艳骨。”流景转头看向他:“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能被你钦点成判官我很高兴,虽然那时更多只是为了能在地府生存下去,为了能知道我是谁。可日日与你相处我都心神荡漾,甚至那段时间想着即便是查不清身世也无所谓,在你身边待着就好。”
艳骨垂着眸,拳头握紧,双唇紧抿,他不应答,流景仍旧自顾自说:“可我终究去了帝都,因为我发现,非你不可的只是我...”其实我没骗你,说你是梦寐以求,那是真的:“艳骨,查不清的事我不去查了,你说欠你的要怎么还都不够,可我不想这样跟你牵扯,这些比你不爱更痛,当我求你,下十八层地狱也好魂飞魄散也罢,你给我个痛快。”
艳骨猛地抬头,看向流景:“你说什么?”
看他这幅模样,流景不禁扬唇微笑:“一次还清。”
“不可能。”艳骨转过头,声音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