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车是什么?我在花楼里便已经见识得太多了,我不信晏子君这样对我晏柏会不知道!那么,娘亲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孝敬他,既然是他所期望的,那我又怎么会让他失望呢?不过是做我本来就应该做的事罢了。
可是什么又是我本该做的事呢?谁又能看穿我强颜欢笑下的眼泪?我纵然出身花楼却也不曾这般自轻自贱,我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
“父亲,您看见了吧?她就是这样的人!”
当浑身斑驳的我被人抬回晏府之时,我听见了晏子臣如是说道,不错,我就是那样的人;我看见了晏柏一脸厌恶地向我走来,他的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那抹寒光我是认得的。
“啊!”纵然要了我半条命,我都是那样倔强地不想让人瞧不起,可是这一回,晏柏毁了我的脸……
我从未同晏家的人说过一句话,可我怎么也没料到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那样一声痛彻心扉的悲嚎!娘亲为何要将我留在这里?娘亲为何不带我一起走!
晏柏终究没有杀我,他只是将那样一个浑身残破的我扔进了后院,没有花楼的笙歌,没有人心的算计,我用一双本该弹琴舞墨的手劈过了晏府的柴,洗过了晏府所有人的衣。渐渐地,连我都快忘了木槿是为何人,连我都快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喂”……
幸好我在后院栽了一丛木槿,灼灼之色像极了娘亲,我想,若是永远这么与木槿为伴也挺好。我渐渐就懂了木槿花的温柔,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
可是终有那么一日,晏柏还是如我初见那般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说他可以为我恢复容貌,不过他要把我当作礼物送给那个意欲夺下晏城的敌军将领,他要我在虎狼之地孤身犯险,没有退路。
那一刻,我歇斯底里地哭了,他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残忍?他毁了我的脸,毁了我的一生,他凭什么那样高高在上地以为我永远都会屈服?
娘亲爱错了他,我更是愚蠢地信了水滴总能石穿,我以为我一次次的妥协会让我等来黎明时分的那一抹微亮,可我终究是错了。
木槿花落败尽了的时候,余下的只有那恐怖的荆条,伤了栽花人,也断了她本来的刺。
我想,死是生的解脱,当木槿所有的刺都被心头血染透了的时候,我也终将换得一个解脱……
这世上,我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那一日,晏柏为我换了一身光洁白皙的皮,他以为他可以抹去我一身伤痛的痕迹,孰不知我的心已然碎得再也拼不回来,不过,他也不会在意吧?
故事的最后似乎有些讽刺呢,我以木槿之名成功刺杀了那人,可是那人却早已下令将晏城一把火烧个干净,他们终究是两败俱伤;而那个晏城怎么也容不下的我却是侥幸地逃到了陵晔,如娘亲期许的那样,我彻底抹去了往昔的痕迹,徒留了那人为我起的名字……
第78章 契机
“慕容姑娘!”陆万安看着挣脱开来的慕容小小,心底忽然升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怜惜意味。
“他真的是那个人吗?可是,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慕容小小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一颗暗许的芳心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彻底碎成了挥之不去的情殇。
“慕容姑娘,日后莫要再来这种地方了。”陆万安说完便解下了外袍,浅笑着为人披上外袍,目光流转,分外温柔。
“多谢。”慕容小小轻轻点了点头,“这种地方,我不会再来!有些人,我也不会再想!”
话音方落,陆万安不由得在心底微微一怔,他似乎对这烈x_ing的女子有了些许别样的感觉?苍月少主,似乎远比他想得更加有趣?
“阿嚏!”慕容小小忽然一个哆嗦,陆万安猛地惊醒,于是极其温和地握住了她的手,哈了两口热气之后又放在掌心里捂了捂,道:“夜深了,在下送姑娘回去如何?”
“其实,你也挺好。”慕容小小喃喃着看向了将她视作“珍宝”的陆万安,受伤的心里似乎也流淌进了些许掌心传递的暖意。
“什么?”陆万安抬眸的那一瞬间很凑巧地对上了那样一双明眸善睐,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了些许少年人的悸动。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小小天真无害地看向了陆万安,“记得爹爹说起过,你是武林盟主?”
“虚名罢了。”陆万安勾了勾嘴角,“慕容姑娘若是不弃便唤我一声‘陆大哥’吧。”
说着,陆万安弯下了腰,偏头看向了慕容小小,道:“慕容姑娘还不想走?”
慕容小小明显听出了陆万安话中的挪揄意味,一声娇滴滴的“陆大哥~”简直就是百转千回,叫得陆万安心都软了……
与此同时,困在揽月阁地牢之中的屠大与老张似乎并不好过,尤其是屠大,自打他进了地牢之后先是挪到了水刑的地方,怎奈这乡下的无名老头儿实在是人不可貌相,水x_ing忒好;然后管事之人又把他吊在了刑架上,怎奈他实在是太壮,每抽一次刑架都会被扯得吱吱作响,着实惊悚;最后,管事的只说简单走个过场算了,于是乎屠大嚎得很累,管事听得更累!
待屠大被拖进牢房之后老张很是心疼地埋怨了很久,没成想屠大却是沉默了?!
“屠大,很疼?”老张不忍地看向了屠大身上的血口子,“那些人真不是东西!咱俩到这儿来受的都是些什么罪呐!”
“别念叨了,到你喽!”牢门外头的汉子轻嘲一笑,提了玄铁锁就把老张拖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人很配合。
“啧啧。”汉子欣赏地咂了两声,然后公事公办,照着旧例也给老张过了一遍热热身,最后惊异地发现老张很有熬刑的技巧!
汉子报告了主事的管事,经过一番仔细的研究以及认真的探讨,终于得出了一个更为惊悚的事实——这人很多年前肯定自废过武功,若是所料不假这人可能还会是个大人物!
“你,到底是谁?!”管事之人哆哆嗦嗦地捏住了那块从他身上掏出来的紫玉,虽然上头的“湘”字已经磨损得十分厉害,但依旧不难看出此乃暗羽之物,说到底,他们惹不起这位低调的成心找抽的人物!
老张眯了眯眼,大抵也看出了紫玉的不同寻常,于是冷冷道了句“还我”便是再也不愿开口了——他似乎看到了一丝生的契机!
兜兜转转,那些人后来倒是没再对屠大和老张用刑,只是头一天送进来挨的些许刑责也着实磨人,没过两天,屠大烧得跟他之前养的宝贝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管事的碍于那块紫玉的面子,偷偷问了上头的意思,结果上头的上头很是诡异地送来了一个漂亮姑娘?!
第79章 前奏
经过漂亮姑娘这几天的精心照料,屠大总算渐渐恢复了元气,也终于慢慢变得话多了起来,如是情形之下老张很是高兴。
“小晏姑娘,你也别介,屠大到底病着哩,其实他心里亮堂着咧!”老张朝着屠大挤了挤眼,“怎么样,要不让这姑娘给你做闺女?其实配上你家阿无也不错咧!”
不想,本来极其高兴的事儿在老张提及“阿无”之后这地儿立刻染上了几分无言的落寞,小晏姑娘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屠大,又看了看老张,最后还是老张叹了一口气,拉着她低低地讲述起了六年之前……
“他待屠老爹真好。”小晏姑娘神情之中染上了几分淡淡的忧伤,“若阿无还在,他肯定也是盼着屠老爹好的。”
“可不就是的吗!”老张偷偷地瞥了屠大一眼,“那么壮实的汉子怎么说倒就倒了呢?说到底还是伤了心,小晏姑娘也不是外人了,其实吧,我俩找了六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阿无肯定还在,这不找到这儿来了?”
老张还在叽里呱啦地讲着,屠大却是猛地追到了牢门前,看着那抹淡淡的衣角,他惊呼了一声“阿无!”——怎奈来人终究不是,闪形而出的二牛似乎心有所怨,他就那么皱眉看着屠大,万千话语聚在嘴边,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你?”屠大略有些困惑地看向了二牛,怎奈脑中一道白光闪过,他试探着问道:“阿无出事了?”
二牛摊开了手掌,直截了当道:“紫玉。”
老张的眼底忽然闪过了一丝狡黠,护着怀中的紫玉,故作呆傻:“什么紫玉?没听说过!”
闻言,二牛咬牙皱了皱眉,手臂不自知地抖了抖,意思很明显。
“老张。”屠大转身摊开手掌,“俺,信二牛。”
“屠大!”老张有些不满地唤了一声,屠大可能并不知道这些日子的特殊照料皆是因了这块紫玉,他不是信不过二牛,只是他更愿意相信紫玉真切攥在他们手里的福果!曾经的他已然失去过两回了,如今的他不愿相信那虚妄的所谓情意。
然而,紫玉终归不属于他。
“二牛,俺要跟你一起去!”屠大郑重地看着二牛,“俺想见阿无。”
“不可能!”二牛毫不犹豫地偏过了头去,他不可能将阿梧再次置于险境,更不可能让屠大看到阿梧那样狼狈的模样!
“那俺不会交给你。”屠大攥紧了拳头,瞪着二牛,再次强调:“俺要见阿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