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吁了一口气。
“我一直知道他,但是真正认识他了解他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张楚不肯跟我走。”于阗站起来,背对我,面对着月亮。
我凝视着他的背影。
“我们两个很像。”
“哪里像了?”都是优秀出色的人?
“花了很久很久,等待着一场投入。”
“啊。”我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地发出了无意义的声响。“……那么,你们两个之间,在一起,又算是什么呢?”
“尝试啊。尝试能不能找到替代感——没有成功呢。”于阗回头笑。“谁也不能令谁投入。”
我耸耸肩。
我从没有投入过。
我也爱张楚,但是不是这种爱法。
爱是两种东西的结合:独占欲,和x_ing欲。
我对张楚都没有,我只是喜欢以前那个可亲可爱的家庭环境。能够保护我的,能够取悦我的,能够温暖我的。
这叫做喜欢吧。
现在这个分崩离析的家庭,在于阗和叶海天的加入下,竟然又开始有生气,好玩起来。
我开始喜欢上他们了。
于阗也上去睡觉以后,我打开了电脑。
他进不去的地方我可以进去。
——也许,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不应该有所隐藏?
我垂下眼眸。
我是一个狡猾的人吧。我除了是一个修真者以外,我还是一个元素者。
木元素。
五行运作,不以天意为动摇。
元素协会在修真协会的潜藏帐号,其中一个,便在最最宠爱我的老师手上。
老师跟我分享一切。
我上线,给老师留言,然后,安心地,静静地,等待回复。
二十,拘魂
“好困啊……”窗外阳光照进来。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心踏实了。
看看钟点,赶紧起床。手机上面的备忘录提醒我,不要忘记今天的五单生意——没办法,事情越积越多。我再跟大哥他们厮混下去,估计会丢掉我的男妓饭碗。
报社的死胖子打电话来。“喂,下个月你那小块版面还要不要啊?喂,要啊?记得准时转帐啊!喂,没涨价!你放心转过来……”
又胖又聋的死胖子。
仗着自己在广告部的不大不小的位置,长期帮我们几个卖 y- ín 的,贩毒的,杀人的,倒卖黑车的……以及等等等等的家伙打隐秘广告。
我的广告还算有文采,可以看看:
您寂寞吗?
您喜欢男人的阳刚溶化在男孩子的娇媚里吗?
您愿意善待自己吗?
10顿KFC标准套餐的价钱,就能带来一个销魂蚀骨的钟点……0.1平方米城市滨江花园豪宅的价格,就能搂住心爱的他,共度一整个良宵……
绝对美人,貌丑免费。
老在我隔壁那个就简单明了:
结婚证,离婚证,老年证,幼童证,毕业证,教师证,学员证,一律五折。
身份证,军官证,警察证,驾驶证,原价。
我楼下那位比较可怕:
本人长期代理把人变成鬼的工作。把鬼变成人的工作,请到市中心白马寺左拐二楼方丈室。
然后每个人的小格子里都有一个水印,印着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世界就是靠着这么一串无意义的数字在灰色和黑色之间穿行——哪天不想做了,扔掉一张电话卡片就可以。说小的,去隔壁买两张证,假造一个人生履历;说大的,去楼下买凶杀掉从前认识你的人,保准还一个清清白白纯纯洁洁的本来面目。
所以,做人其实是一件很末路的事情。
如果不在这个世界彻底坏掉之前,赶紧修成正法,飞升仙界,我怀疑我会被这个时代的轮子卷进入,吞噬掉。
人最害怕的就是消失和虚无。只有白痴才会感慨永恒的寂寞——对于蜉蝣来说,人类是多么寂寞的生物啊!那么那么难以度过的漫长!
“一大早发什么呆啊?”张禽推门进来。
“哎……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傻瓜,今天周末。”
我哀嚎。“我周末却还要工作。”
“接了哪些工作,我瞧瞧——”他不客气地开始翻我的备忘录。
“三个老客人,两个新客人。”我挑来挑去挑不到合适的裤子穿。“大哥,你身上这条借我配配衣服吧。”
“你有三十几条裤子。”张禽皱眉。
“借我一下嘛!”就缺满意的那一条。
我真是个GAY的心态啊……掩面。不是说只有女人才会这样子的吗?
欢欣鼓舞地把张禽扒光,伸手戳戳他的小j-ij-i。“大哥不算很大嘛!”
“我的比例比较好。”
“什么比例?”
“b-o起前后的比例!”
我吐吐舌头。“大哥真幸福,有七个弟弟。”
“哪有?只有三个啊!你昏了,说胡话?”
“不是啊。我们每个不都还有个老二嘛……”
张禽想打我。
我脚底抹油滑入浴室。
好不容易收拾整齐,下楼,大哥和于阗已经走掉了,隐约听见张禽说要去买点水果蔬菜牛n_ai什么的回来。叶海天坐在阳光厅那里,大开着门晒太阳。
“嗨。”我主动跟他打招呼。“你没跟他们一起去买东西?”
“我一只手,提不了多少。”他随意地转动转椅,看起来很是舒服惬意的样子。我怎么也相信不了他对自己的手真的毫不在乎。
“我现在出去工作……你一个人在家闷不闷?”
“闷,难道要跟你一起去?”
我摸摸头。“你是个处男,又讨厌同x_ing恋,怎可能跟我一起去。”拜托,我不想再发生一次于阗在SM协会上那样的事——不过,一个残疾的年轻处男?……我咽了口口水。如果把他卖了,应该能值不少钱?很多稀奇古怪的爱好者会蜂拥而至……乡下人买媳妇求的是结实健壮好生养,吃饱饭没事干的现代都市文明人士刚好反其道而行之。
“我本来就没有空。”叶海天微笑一下。“我小叔叔要来看我,下午到本城。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接他。”
“你小叔叔?那不就是叶家的人?……大哥知道不?”
“知道啊。你怕什么?他住酒店,不会住在这里。”
“他住哪家酒店?”
“明珠。——怎么了?”
怎么那么巧……今天晚上包我夜的那个客人也定在明珠。
“对了,小叔叔会请吃饭。你工作完的话,也来吧。”
“我我我……我没空。”
边下楼边想,今天的叶海天似乎很不对头。
我见过他潇洒凌厉的样子,也常常见他天真装傻的样子。可是今天的他……竟然貌似有点……有点忐忑凄艳?
我暗自鄙视自己的中文能力。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其实我的意思是,很少见他那么乖,那么正经,又那么柔顺的样子。
也难怪,在自家大人面前,总归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孩子。
做完一天的工作,真是顺利到叫人郁闷。似乎已经很久没能过这么正常的生活了。今天的几个客人都是健壮型的,搞完虽然气喘如牛阳气大损,却没什么当即的x_ing命危险,不用叫救护车。——当然,如果这样子被我弄个三五个月,也是找阎君报道的命。
想到阎君,我就忍不住想到孟君。上次他入我梦里救人,究竟是真是幻,所为何来?现今的他可一切安好?
不管他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在我眼里总是顶正了二哥的面貌,我总是情不自禁像关怀二哥那样关怀他。
很可笑?
下午最后一单生意所在之处,离开明珠酒店不过是十五分钟的路程,我选择步行——周末这个时间,也叫不到车。要不是讨厌汽油味道,我想我还真的应该去学本驾照了。
咦……好奇怪的日子。
早晨在路上见了两起结婚车队,这会怎么会有灵车过路?
照道理来说,宜婚之日,绝不宜葬啊!难道时代已经发展到人们不再依照黄历行事的阶段了?难道世情衰微,礼崩乐坏……我边摇头,边与送葬的队伍面对面擦肩而过。
“喂,张榕。”
谁叫我?我一回头。
大白天的,揉揉眼睛——居然没看错。“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