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 作者:priest(下)【完结】(16)

2019-05-17  作者|标签:priest 异世大陆 幻想空间

事实证明,剑走偏锋的医药体系居然是靠得住的。

南山果如鲁格预言,第二天就醒了过来。

他被门口刺进来的光刺了一下眼睛,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山门里。

门似乎开着,细碎的小风一下一下地掀着木门,时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卷进屋里,俏皮地扫过他的鼻尖。

南山转过头去,就看见褚桓正背对着自己坐在门口,手里也不知在摆弄什么东西,时而发出“叮当”的金属碰撞声。

褚桓当了那么长时间的野人,结果还是不习惯整天赤着膊四处乱窜,小芳他们回到山顶后,他就托人家帮他把自己留在住处的衣物和日用品都拿了下来,他守了南山一宿,直到清晨,南山明显安稳了下来,褚桓才得空将自己重新收拾干净了。

他套上了一件蓝色竖条的新衬衫,换上长裤,又把眼镜戴了回去,顿时回归了衣冠禽兽的状态。

褚桓自己的衬衫套在身上,都显得空荡了一些,南山贪婪地盯着他的背影,怎么都不愿意移开视线,好一会,还是褚桓无意中一回头,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褚桓嘴里正叼着一小截细细的铁丝,袖子给挽到了手肘上,手里还不大习惯地拿着族中手艺人们常用的工具。

“醒了?”褚桓说着,把东西扔下,洗了把手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南山的额头。

守山人的身体素质果然没说的,这样毒伤交加外加生理心理折磨,人家居然睡了一觉起来就又是全须全尾的好汉一条了,一宿过去,连个发炎的症状都没有。

南山被他碰的有点尴尬,但是一动没敢动,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褚桓就拿起他枕边的碗,犹豫了一下,问:“要酒还是要水?”

南山:“……酒。”

褚桓二话不说,拎起守门人挂在墙上的酒桶,倒了一碗药酒递给南山。

一瞬间,他们俩仿佛又回到在那个边陲的小县城。

那天南山第一天捡到褚桓,他记得当时褚桓狼狈极了,带着一身的擦伤、撞伤以及不知什么东西造成的贯穿伤,足足一天一宿才气息奄奄地清醒过来。

当时他们俩也是这样,一站一躺,中间隔着一壶口感奇异的药酒,对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新华字典,j-i同鸭讲。

褚桓盯着南山将药酒喝下去,没有说话,只是在一边吹起了口哨——正是南山初见他的时候用叶笛吹出的小调惊蛰。

可惜褚桓的音乐细胞落在了自己亲娘的肚子里,他的哨声既不悠扬也不活泼,更谈不上什么审美情趣——跑调跑得完全就是信马由缰,乍一听几乎听不出调,活像是在给小孩把尿。

南山闷声闷气地一口气干了两大碗的药酒,这才酒壮怂人胆地鼓起了勇气,没话找话地打破了沉寂,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做铁炙子。”褚桓说着,坐回到门口,他惬意地靠在一边墙角上,将两条腿向前伸长了,抽了抽懒筋,“就是袁平说的那种烤r_ou_用的架子。”

吃喝玩乐方面,褚桓果然心灵手巧,没多长时间,他已经轻巧地用一些铁匠打废的铁敲敲打打弯弯绕绕,在没有电焊的情况下,完全凭借尖端巧妙的勾连,搭出了一个简易的铁架,看得南山眼花缭乱。

褚桓有条不紊地将铁架子洗干净,上油烧。

他这样进进出出,显得很忙碌,尽管当中两人各自一言不发,倒也不显得有多尴尬。

最后,褚桓端来了一大盘r_ou_。

那盘子很大,r_ou_的切片却很薄,拎起来几乎能透过光,可见褚桓确实没有吹牛,起码这一手刀功十分了得。

r_ou_片正用不知名的汤腌着。

褚桓利索地把炭点着,当场就做起了无证露天烧烤,反正鲁格大概也不会因为烟尘跑来罚他的款。

等铁架发热,褚桓又不紧不慢地在上面刷了一层油,还什么都没放,一股油温升高后特有的香味已经扩散出来了。褚桓用铁钳子夹着薄r_ou_片,往铁架上一放,真如袁平所言,“呲啦”一声,香味四溢,让人闻着都要流口水,褚桓似乎已经是个中老手,翻r_ou_,拨火,如长了三头六臂,全盘兼顾,无不将时机拿捏得正好。

他将烤好的r_ou_放在竹盘上,对南山一招手:“过来。”

很久以后,南山才知道,这样的吃法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河那边,属于最原生态、最省事的吃法,在博大精深的食谱文化中显得无比简单粗暴。

然而他回想起来,却觉得自己当时从那薄薄的烤r_ou_里中尝出了世间百味来。

那个他向往过、渴望过的,无限远也无限大的世界,被褚桓融化在那千头万绪的百味中,露出了冰山一角来给他看。

两个人谁也没多说话,就着一壶药酒,一盘烤r_ou_,沉默地分吃完。

【卷三:死地】

第53章 死地

褚桓将铁架和盘子收拾干净,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手洗了洗,就轻描淡写地对南山点了个头:“行,你休息吧,我走了。”

他的态度太平静了,仿佛只是闲来无事随便来串个门,串完门拍拍屁股扭头就走了。

南山顿时无从招架,直到褚桓影子都看不见了,他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褚桓以前懒洋洋的,成天吃饱混天黑,但那并不代表他不会琢磨人,只是一直以来没什么人好让他琢磨的,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南山,总算让他一颗生锈的揣摩之心有了新的用武之地。

他先前担心南山发烧,一天一宿没敢没合,这期间,褚桓除了洗洗涮涮之外也没什么事干,只好一边j-i啄米似的打瞌睡,一边在半睡半醒间处心积虑,算计着他坎坷的情路。

褚桓的思路比较清晰,像南山这种意志格外坚定的人,但凡他决定的事,都很有些“磐石无转移”的决断,别人反对一次,南山大概就会重新坚固一次决心,时间长了,他那想法恐怕就真的坚不可摧了。

还不如先晒着他,用忽冷忽热搭配欲擒故纵,给那固执的族长留出充足的空间,供他胡思乱想。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尽可能地收集陷落地的信息,万一他真的一个没玩好,不小心死在了陷落地,那再多的策略都是白扯。

褚桓拎起烧烤架子,打算上山找长者,却在半路上碰到了袁平。

“哎,那谁,跟我走,我们族长让我来找……”袁平的话音忽然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碰到了褚桓手里的烧烤架,当即眼都直了,顿时把正事忘了个干干净净,“我cao,这是什么?”

褚桓眼皮都不眨地扯谎说:“自己做的杂物台。”

袁平愤怒极了:“放屁!油还没刷干净呢!”

褚桓假装没听见,老神在在地问:“你们族长找我?他在哪?”

袁平幽幽地看着他:“吃独食者死。”

褚桓:“在圣泉那边还是在山门上?”

袁平:“吃独食者孤独终老。”

褚桓停下脚步,岿然不动地沐浴在袁平怨恨的目光下,终于,袁平那硕果仅存的理智艰难地冒出一个头来,他不情不愿地给褚桓指了路:“山门第一关卡。”

褚桓掉头就走,健步如飞,那袁平不依不饶地追在身后,嘴里嘤嘤嗡嗡如念紧箍咒:“吃独食者会有报应的。”

褚桓从鼻子里哼哼了一声,袁平灵机一动,脱口说:“吃独食的当心一辈子被人干!”

褚桓:“……”

他就这样领着一只乌云罩顶的袁平,来到了山门最前锋的第一关卡处,鲁格已经等在那里了,守山人那山羊脸的长者也在。

褚桓正要上前,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嘶嘶”声,他一抬头,险些和一只拳头大的蛇头来个贴面。

饶是褚桓不怕蛇,脚下也情不自禁地退了半个台阶——那蛇有人手臂那么粗,软绵绵地攀爬在山岩上,像条绳子一样垂下来,三角的脑袋一下一下吐着蛇信。

这么大的毒蛇可不多见,下一刻,大毒蛇摇头晃脑地凑过来,毫无廉耻地将它的三角脑袋搭在了褚桓的肩膀上,还亲昵地蹭了蹭。

……这么贱的毒蛇似乎也不多见。

褚桓这才觉出一些眼熟来,他伸手将那条蛇拎在手里仔细打量片刻,从头到尾将它一身的花纹全部阅览完比,才敢下结论,认出这就是那条被他称赞过清秀的小毒蛇。

这成长速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褚桓忍不住问:“你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吃化肥了吧?”

他离开的时候,小毒蛇还只有指头粗,能不动声色地钻进他的袖子里,盘起来也只有小小的一团,可以当个手链用,谁知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它居然已经奔着庞然大物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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