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 作者:priest(下)【完结】(42)

2019-05-17  作者|标签:priest 异世大陆 幻想空间

南山这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忍下躁动的心绪,松开褚桓,带着一点茫然问:“什么?”

褚桓表现出了一个老流氓稳定的心理素质,得瑟地看了袁平一眼,笑眯眯地回答:“没什么,他夸你是朵鲜花。”

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候,时而会直起腰来望一眼远方,像一个简单而神秘的仪式。

远望是能给人带来力量的。

褚桓突然奇想,回手抽出了一根箭,箭尖在族长权杖上燎着了,他坐着没动,背靠弓弦,送身体拉开了半人多高的大弓,仰面而不倒,腰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箭指暗沉得苍茫无边的天空。

会挽弯弓如满月——

那羽箭呼啸着冲上了最高点,又在完全烧尽之前落下,火光到处蓦地撕裂陷落地里可怖的y-in影,影影绰绰地露出那被遮挡住的、真正的长天一角。

而那支箭像一颗真正的火种,在最黑暗的地方,了望整个世界。

接下来的一段路相对艰苦,几个人虽然多少摸到了一点陷落地的规律,相互之间也在漫长痛苦的磨合中多了几分默契,但陷落地也仿佛准备和他们撕破脸了。

长途跋涉中,他们遭遇了无数懵懂间被钉在原地的木头人,端是形态各异、众生百态。

同是陷在虚假的悲伤里,有些人大哭大闹、大喊大叫,有些人则像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反复车轱辘话。而随着他们渐渐深入,陷落地终于撕开了y-in沉寂灭的假象,对外来者们亮出了暴躁的攻击x_ing。

攻击他们的不是别的,就是那些被陷落地吞下去的人。

这时,褚桓关于陷落地的猜测,有两点得到了证明。

第一,被吞噬的人并不是被“它”吃掉了,而是由“它”豢养。

第二,“它”将这些人的意识困在某种情景里,是为了将他们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他们是“它”的帮凶、身体、武器。

走到了这一步,四人发现“是否唤醒这些被吞噬的人”已经不是什么哲学问题了。

被吞噬的人就是陷落地攻击他们的工具,它养着这些人,敢情就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触须,权杖一天短似一天,褚桓他们逐渐落到了如果不能唤醒这些人,这些人就会一直追着他们打的境地里。

袁平被一条y-in影追得丧家之犬一般,那蛇一样的y-in影正是从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女人身上放出来的,随着他们渐渐接近沉星岛,遭到的攻击也越来越花样百出。

那y-in影一端扎根在女人身上,一端伸长,对袁平穷追不舍。

袁平回手将长刀燎过权杖上的火苗,力气太大,那火苗险些被他弄灭了,他以脚尖为轴,转身横空一刀,狠狠地劈在那y-in影上,y-in影来不及退散,当空正中他含怒一击,登时分崩离析,袁平脸上却不见得色,痛苦地弯下腰冲着褚桓叫唤:“快点啊!你好了没有,喘……喘不上气,要、要憋、憋死……”

褚桓正努力地在别人都听不见的哭诉中寻找漏洞,闻听此言,心里暴躁地想:“娘的,一口气都憋不住,还在那瞎嚷嚷什么?”

鲁格不耐烦地拎过袁平,度了口气给他。

袁平:“……”

就在y-in影溃散的那一瞬间,仿佛“它”遭到了重创,褚桓听见女人的哭诉混乱了起来,机不可失,他立刻爆喝一声:“哭个屁,你睁开眼好好看看,闭上眼好好想想,刚还说早年命苦男人死了,他都死了十五年了去哪背叛你!谁给你灌输的莫名其妙的想法!”

那女人抽噎一停:“你……你是谁?”

联系乍一建立,空气中的窒息感立刻散了大半,几个人都松了口气,唯独袁平仍在七窍生烟地收拾他碎了一地的三观。

褚桓将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极致,一辈子没用到过的坑蒙拐骗全都在日复一日的磨练中得到了升华。

解决了女人,四个人又熟练工似的对随即追杀过来的y-in翳进行了反截杀,褚桓重重地往一块大石头上一靠,看着那根只有原来一半长的权杖:“我们是不是已经快到沉星岛……”

他话音没落,耳畔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

褚桓警醒地一缩肩膀,猛地侧身让开,惊疑不定地转头一看。

只见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他方才靠过的大石头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一串离衣族文字——小心!

第68章 死地

石头上突如其来的刻字如闹鬼,成功地把方才还在大杀四方的汉子们全体镇住了。

那人写得一笔一划,力透石背,艰涩处摩擦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吱吱”声,将“小心”这个词一连写了三回,字迹越来越大,越来越快,越来越潦Cao,最后几笔几乎连跑再颠起来。

有点凄厉。

南山悄无声息地摆摆手,走到石头下面,缓缓地伸出手,胆大包天地在最后一笔处当空摸了一把,不知他摸到了什么,那字迹戛然而止,只有巨石上的刻痕中,还有一些碎在里面的石头屑。

南山:“谁?”

没有回答,四下空茫寂静一片。

再不怕灵异事件的人,在闹鬼的铁证面前,也禁不住脊背发凉起来,褚桓只觉得黑暗深处有一双不知是敌是友的目光,仿佛是一直注视着他们。

电光石火间,褚桓脑子里闪过两个一直以来都在他脑子里萦绕不去的问题:当年……是谁把陷落地的消息传出去的?

“它”真的是一个整体吗?

褚桓轻声问:“小心什么?你是谁?”

这一次再也没人应答了,对方仿佛打定了主意不再诈尸。

石面上的文字是正宗的离衣族文字,写得很标准,至少比褚桓这个后天成才的标准多了。

那么这是写给谁看的不言而喻,而一连三个“小心”的警告,但凡眼睛没问题的都能看出其中的焦躁和惶恐,肯定不是敌人的挑衅和恐吓。

这个潜藏在暗处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吧——似乎是想帮他们的。

褚桓弯曲食指,在巨石上轻轻地叩了叩,坚硬冰冷并非作伪。

“山谷中的村民们让我们窒息,巫师能爆发出不烫人的火……我们还被那些牛鬼蛇神追杀了一路,”褚桓缓缓地蹲在巨石面前,百无禁忌地往那“闹鬼”的巨石上一靠,喃喃地说,“这说明什么?”

问完,他并没有等别人的回答,自问自答起来:“这说明在陷落地,有一种规则——他们的意识能实体化。”

南山皱皱眉:“你是说心想事成?那我们为什么不行?”

“宝贝,那是因为我们在规则之外。”褚桓低声说,“我们没有被吞噬,所以意识是被隔离在‘它’之外的,但……”

但无论是无意识地参与围殴他们的傀儡们,还是有意识和他们沟通的巫师,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身体在附近。

褚桓此刻四下张望,甚至爬上了大石头,将权杖上的火举得更高些,依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类人的都没有。

“我说一种可能x_ing,不见得是对的,”良久,褚桓开口说,“我在想,被‘它’吞噬的这些人,是不是也分为不同的等级?”

刚开始他们见到的人懵懵懂懂,基本上只会尖叫。

后来遇见的则一个比一个厉害,从让他们窒息的,到追着他们打的……

如果鲁格带路带得没错,那么呈现出来的规律就是,越靠近沉星岛,被吞噬的人的等级就越高。

“如果真有那么一种等级,我觉得这个在石头上刻字的人等级一定很高,至于高到什么程度……”褚桓顿了一下。

一直让他唱独角戏的袁平这时才好像稍微回过神来。

袁平凉凉地接话说:“越接近沉星岛,意味着被吞噬的时间就越长,假设这个在石头上刻字的人是跟我们一伙的,那他是怎么在不死的情况下,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意识的?”

袁平大概心里烦乱,说着说着,语气也跟着冷淡了下来:“说不通,你快别扯了。”

褚桓:“那倒也不一定……”

他话音没落,就被袁平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打断了。

褚桓白了他一眼:“你丫吃枪药了?如果这个刻字的人没有被吞噬呢?如果这个刻字的人根本就是属于‘它’的一部分呢?”

袁平愣了愣。

他们之前还在讨论,这个“它”是一个整体,还是由几部分组成,要是“它”真的不是一个单一的意识,也不是没有互相内斗、左右互搏的可能x_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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