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难求,故人已辞,他在哪里再求得一个能托付真心的人啊?
门前站着顾莫之。
“季昌哥哥。”顾莫之像是站了很久的意思,看到季昌脚踉跄了一下,揪这衣角喊了一声。
“殿下?”顾莫之回神。
“虞生烟呢?天黑了,他该回来给我讲故事了。”顾莫之拽着他袖子问,“鬼故事我也听,你让他回来。”
季昌眼神一阵恍惚,“他回不来了。”
“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了吗?”
“不,其实他最喜欢您了。”季昌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他是个卖玉的,但他真正佩戴的只有一条玉石璎珞。曾经有人愿以千金来买,但是他说璎珞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多少钱也不卖。可是他第一次见您,便毫不犹豫把璎珞交了出去……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他佩过其他玉饰。您自幼易生病,但挂上璎珞后,便再无病疾,而他,手脚愈加冰冷了……”
“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顾莫之捧着玉石璎珞,小心翼翼跟着问了一句。
“对。”
“你让他回来拿吧,我不要了,只要他回来,我就还给他……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让他回来好不好?”顾莫之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好。”季昌缓缓点头。
死人会什么时候回来呢?
清明、中元、头七。
说起来可笑,今日正是中元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今日学《擒敌拳》,有个妹子也晕倒了,教官说,有病或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别撑着呀……
我轻轻说,我有中二病……
然后他皮笑r_ou_不笑地看着我……
他是怎么听出来是我的?
谢谢皮皮鱼哟姑娘的地雷
第40章 该走了
死者长安,愿寻得旧路。
季昌为他在屋内点了七盏长明灯,他跟顾莫之守在灯前。
“点怎么多灯干什么?”顾莫之疑惑。
“等他回来呀。”季昌勉强笑笑。
夜半,守卫突然回报说在黄半仙那里搜到的玉全都不见了。
季昌大惊,叮嘱顾莫之在这里呆着,屋外还有守卫,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了,他自己匆匆赶过去看看情况。
子夜,一阵冷风凭空吹来,窗子一下子被吹开,“咯吱”作响。
顾莫之不由自主往窗前望了一眼,只是扭头功夫,七盏灯都被吹灭了。
糟糕!
顾莫之瞪大眼睛,季昌跟他说过,无论如何这七盏灯不能灭,灭了,虞生烟就真回不来了。
现在点起还来得及吗?顾莫之咬着指头转转眼珠子。
“怎么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柔柔的声音。
尽是无奈责备之感。
是虞生烟。
他果然回来了。
顾莫之偷笑,转身扑上去,“你回来啦,季昌哥哥说你……你怎么了?”
顾莫之半路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他。
虞生烟赶过来之前,先到已经锁着的赵三房间对自己进行过包扎,他身上烧伤太重,不得以敷上他房间常备的一点消炎的药膏,然后用干净的白布包裹,身上松松垮垮披上一套衣服。
总之看上去不伦不类,太奇怪了。
“你,你怎么了?”他快步上前,“你是被谁打了吗?”
他声音太大,把外面的守卫惊到了,守卫推门上前,“殿下,出什么事了……啊啊啊啊,鬼啊——”
虞生烟知道自己这样子是有点吓人,只是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大,于是向顾莫之使个眼神。
与他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顾莫之看得懂,咳了咳嗓子,学着季昌呵斥人的样子呵斥他,“闭嘴,出去!还想不想要命了!”
声音清脆,却莫名其妙带着点软糯的撒娇意味,虞生烟听了……听了就想把他抱怀里搂搂亲亲再揉揉他的小肚子……
但守卫却吓得踉踉跄跄往外冲。
“门关上!”
门“哐当”一声合上了。
“啊啊啊啊啊……有鬼……”
顾莫之紧张兮兮缩头,“哪里有鬼?”
“是我把他吓到了。”虞生烟轻声说。
“啧,真是胆小……”顾莫之胆子不大,昏暗的灯光下,虞生烟这般打扮是有些唬人,他摸摸胳膊,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殿下无事吧?”虞生烟怕他生病,便问道。
“无事无事……”听到虞生烟声音,顾莫之莫名安心,绕着他转了一圈儿,抓住他衣角,“你怎么穿成这样?干嘛还把脸蒙上了?不好看,吓人!我今天看到有个人死了,身上就像你这样缠着白布,脸上还盖着块白布,然后被抬走了。”
“我受伤了……”
“什么?你怎么样?对门会抓药的老头子好像被请过来了,你要不要请他过来看看?”顾莫之一下子紧张起来,俩爪子伸过来,似乎想把绷带解开看看。
“无碍,不用麻烦了。”虞生烟后退,“只是皮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没事就好,”顾莫之没想太多,开始凑上来撒娇,“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呀?你不回来,你的玉都丢啦你知不知道?没有玉,你就开不成玉器店,只能跟我回宫了,我请你吃莲蓉糕好不好?嗯?说呀?”
“呃,我……”
“殿下,可否让我们进来看看?”虞生烟才开口蹦出两个字,屋外突然传来守卫头子小心翼翼的声音。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摸上剑了。
“不可。”顾莫之拒绝地很干脆,“你别管了,快走吧”。
守卫又默默把手放下了。
听殿下的语气,他应该没事……既然没事儿……那就不关自己的事儿了。
屋外没声音了,顾莫之继续冲虞生烟撒娇,“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季昌哥哥还等着你呢……喔,不过他刚刚有事便走了……话说回来,你昨天晚上去哪里啦?居然抛下痛苦我……我还没原谅你呢!”
看他还有好多话要说,虞生烟不得已打断他,“殿下可否听我说两句?”
顾莫之瘪嘴,“你说吧。”
“昨夜抛下殿下确实是情不得以,还望殿下海涵。”
“原谅你了!”顾莫之很大气地说,他嘴巴一咧开,就一个黑漆漆的豁口。
虞生烟看着他的豁牙口很是忧心,“殿下以后要少吃糖,看殿下的牙……以后也要早点睡,季昌也真是的,这么晚了不睡觉让您守什么灯?还有,您要多吃饭,您看您怎么矮,连扫帚高都没有……”
“知道啦,知道啦,我记着了……”顾莫之捂着耳朵不想听,抱怨道,“你留几句以后再说吧,别总是跟我重复这几句……”
“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我今日前来,便是与殿下告别。”虞生烟苦笑。
“告别?你,你干嘛?”顾莫之半张着嘴,然后眼珠子一转,抬头笑着摇摇脑袋,“我知道了,我不就是回皇宫嘛……你要是想我了可以找我嘛,回去后我就让皇兄拿一块回宫的令牌给你,或者,我找你也可以呀……”
“找不着了,殿下,我是要离开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虞生烟说着说着还挺伤感。
“为什么呀?”顾莫之不可置信。“这里不是好好的吗,你干嘛要走呀?”
“殿下也知道,我是个外地人,俗话说落叶归根,我也该回去了。”虞生烟阖下眼帘。
“可是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顾莫之急了。
“我想要的是归处,这里只是居所,一个供我歇息与做生意的居所,不算家,更不是我的归处。”
“我没听明白。”顾莫之委一脸迷茫问,“你不能说清楚点吗?”
虞生烟温柔地说,“家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不只是居所,还有待在居所的人。殿下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和某位大臣千金,或是某国公主,或是其他贤良淑德的女子……殿下便是一家之主,到时候便之何为‘家’了,至于归处……你最愿意死于何处,何处便是你的归处。”
顾莫之不高兴了,“我不想让那些女孩子住我家里,我家里只能有你。嗯……六哥还有季昌哥哥也可以住进来。”
“我与殿下,只能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关系而已,承蒙殿下喜爱,虞生烟才能侍候殿下身边。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与殿下缘分算是到此……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