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这孩子命苦,又心地慈善,自己饿得半死还把老鼠喂这么大!好人选。
赵三也愿意,他想跟老郎中学医,学成之后也开间医馆,虞生烟说等自己成年了就放自己走,他就把娘亲和哥哥弟弟接过去住,让娘亲不再饱受娘家人白眼之苦。
虞生烟也是,一副瘦不拉几病殃殃的模样,想来他身上定有疾,等自己学成之后再治好他以报救命之恩好了……
虞生烟没意见,但他要赵三先上两年私塾,老郎中也是这样觉得的,学医等事他可以慢慢教,但识字等事耽误不得,年纪越大越难学,可若连字都不识怎么开药方,抓药写病历?
虞生烟想的要更长远,他不止想让赵三识字,还想让赵三识尽天下字,读遍万卷书,比那个太守儿子还风光的那种。
所以他偷偷给私塾老师塞银子,让他特别关照。
可怜赵三从前有钱上私塾时年纪没到,年纪到时又家中败落没钱去,现在去了又已过了年纪,学起来苦不堪言,偏偏老师还种针对他……其他同学都学五个字他偏偏被老师留下来教十个,别的同学只回家写十个大字他要写五十个……
赵三把这些归咎于虞生烟,若不是他将自己送进私塾自己能吃这么大苦么?于是他经常一边痛苦不堪地点灯写大字,一边跟大老鼠抱怨虞生烟地种种不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老鼠记住了,暗自帮赵三整虞生烟。比如把虞生烟最喜欢吃的五香花生米偷吃了,比如把虞生烟的衣服咬个洞,或在鞋面上拉粒老鼠屎……最过分的是有天早上虞生烟起床打了盆水准备洗个脸,它一个箭步冲上去扑进水盆溅了虞生烟一身水,然后它甩着s-hi漉漉的毛往虞生烟脸上扑,所幸虞生烟反应快,反手一个翻盆将它扣进盆里。
虞生烟被它整怕了,跟赵三说赵三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无奈只好多往他老师手中塞银子,请老师更加严格对待……
至于大老鼠,他另有法子。
他决定养条狗。
起初他想养只猫,毕竟猫捉老鼠天经地义嘛,但是他家老鼠比猫大,怕是到头来变成老鼠捉猫……他又想到一个民间俚语,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狗会不会拿耗子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是闲事,它老鼠再大,也大不过狗吧?体型上占优势能吓吓它就行了,又真不是让狗吃了它。
说到狗,他只知道狗r_ou_铺有狗。
城中有间狗r_ou_铺,很有名声,这家狗r_ou_铺与别家不同之处在于这家的货很新鲜,他们先从城外运来活狗,由客人挑选,想吃哪只宰哪只。
若是现在过去,可能还留有几只活狗。
虞生烟看了看天色,叫了架马车,到达狗r_ou_铺。
还未进铺,便听见铺天盖地的狗的哀嚎声,虞生烟快步走进去,正好看见他们在动手宰狗。
那是一条已经有崽的母狗,它脖子被铁尖勾勾断,已经快死了,却蜷缩着身子将小狗崽护在身下,拿肚皮压着,仿佛这样他们就看不见小狗崽,小狗崽也许就能逃过一劫。而周围,已经躺了五具惨死的狗尸。
虞生烟扭过头,有些不忍心看。
杀狗的屠夫骂骂咧咧将铁勾扔掉,唾了口唾沫,说,“妈的,真难搞,乖乖等死就好,非要吃这苦!”
母狗品种为狼狗,身材高大,x_ing情也凶猛,尤其还是只护崽的母狗,特别难收拾,但是他们有经验,拿长长的铁钩打它,将它打得站不起来时再用勾尖勾断它脖子。
手法可谓残忍,但是有效。
见虞生烟皱眉头,屠夫心生厌恶,他最讨厌的就是虞生烟这种人了,吃狗r_ou_的人是他们,却偏偏喜欢装作一副慈悲的虚伪作态,反过来责怪自己等人下手太残忍。
“不好意思啊,公子,今天没狗了,”屠夫抬抬下巴示意他看惨死的几条狗,“您明天再来成吗?或者,还有一条小狗崽,剥了皮,拿去煲汤也补……”
“麻烦老板了,把那只小狗给我吧,我要活的。”虞生烟顺势应下,还是笑眯眯的温和模样。
屠夫瘪瘪嘴,把浑身是血,瑟瑟发抖的小狗崽拎到虞生烟面前,“公子要请洗一下么?”
“不必了,”虞生烟心想着若是洗了它还能活么?主动给了他一块银叶子,看见钱,屠夫对虞生烟好感暴涨,没过多为难他了,找了块旧衣服把狗崽包着,让虞生烟揣着回去。
小小的狗崽蜷缩在旧衣服里瑟瑟发抖,短毛上全是它母亲的血,喜哥听虞生烟的话后连连叹息可怜,接了盆温水将它洗干净。
小狗崽圆圆呼呼的,短腿儿短脖子,一身狗毛软乎乎的,虞生烟揉揉它粉嫩嫩的小爪子心里欢喜地紧。
大老鼠对虞生烟敌意,对狗崽也有敌意,经常咧着大板牙吓它,小狗崽也是怂,被只老鼠吓得双爪子抱头呜呜噎噎,连大声叫唤都不敢,虞生烟在时它就缩进虞生烟衣摆下藏着。
虞生烟对它还抱有希冀,想着它可能只是太小了,长大就好……想起他还在山上时的哪只老虎,曾经也是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只,瞒着母亲衔着一朵蒲公英跌跌撞撞地跑进他藏身的山洞里硬塞给他,自己却被蒲公英苦得双眼泪汪汪。
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可惜那日炸山,它母亲被炸死,不止它母亲,逃得慢要么被炸死,要么被山上塌下的巨石压死,逃出来也不庆幸,因为一大群猎人手持尖刀利箭等着呢。
自己将玉脉带走后也未回去过,不知它过得怎么样了……
“虞生烟,你怎么了?一副哭唧唧的模样?”赵三见他发呆,脸色也不好看,伸手在他眼下晃了晃,问道。
“讨厌你们。”虞生烟抬起头轻声道。
“你说什么?”赵三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虞生烟起身,脚尖在狗崽背上轻轻揉了揉,软绵绵地说,“看好你的老鼠。”
赵三莫名其妙。
时间过得飞快,等狗崽长成大狼狗,赵三再也没有被私塾老师罚抄写,老郎中开始着手教赵三基础的探x_u_e上针时,两年已经过去了。
这日都城春花将要落尽,满地落英堆积,粉嫩皎白的花瓣在半空中洋洋洒洒之际,皇榜上贴出一则好消息,满城人都欢呼起来,大街小巷唠嗑的都是这个。
状元郎三年一选,今年的状元郎是本城太守之子,季昌。
太给都城人长脸了!
整整三日,状元郎骑着红马绕城中的大街小巷转了个遍,状元穿红衣,戴红帽,胸前系朵貌似成亲用的大红花。红马两只耳朵各系一朵红花,胸前系一朵比状元郎胸前还大的红花,一人一马红艳艳的,太惹眼了,偏偏大家还拼命往他们身上撒花瓣,看得虞生烟忍不住教育赵三。
“看到没有?让你读书你不读,学了几个字就辍学,看看人家真正认真学习的人……”
赵三不想听他唠叨,跑去老郎中店里帮忙去了。
未想季昌竟是个重情之人,两年前的一面之缘而已,他居然还记得自己,他骑马游街逛过自己门前时曾微笑地冲自己点头,三日之后不回府邸却先来找自己了。
“这两年过去了,季昌喝过最好的茶还是在老板这里喝的,不知这茶产于何处。”季昌放下白瓷勾花杯赞叹道。
“状元郎谬赞了!”虞生烟眯起眼睛笑道,“这茶产于高山云雾之中的大茶树,未沾俗世气息,又是赶在清明初雨前采摘,鲜嫩清香,自然好喝。不知状元郎找我有何贵干?”
季昌明显喜欢别人这么唤他,当即笑得眉眼弯弯,口中却推迟道,“贤弟客气了,称大哥就好,找贤弟来一是叙叙旧,二是有事拜托贤弟。”
“大哥请说。”
季昌叹了口气,“今年好事赶一块去了,半月前新出龙子,半月后太后大寿,与皇子满月礼相撞,而我任职又在太后大寿后一日……”
第5章 一棵树枯萎了怎么办?
“与礼数不合呀。”虞生烟开口道。
“所以皇上啊,决定将皇子的满月礼取消掉,我们任职期在太后大寿后三日。”
“啊?”虞生烟吃了一惊,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扇子遮住半张脸,以免让季昌看见自己微微张开时隐约可见的半条舌头。
两年前有一次训斥赵三时,那小子无意间看到自己嘴里的情况,当即说了出来,虞生烟立马并起手指敲他脑袋问他是不是对自己积怨已久所以咒自己?
赵三抱头求饶没有多想,虞生烟留了个心眼,打了个镶金包玉的五骨折扇,扇面画着一座山,山间雾气缭绕,但是没有题字。
既可以遮嘴,还可以揍赵三。
季昌把注意力放在虞生烟的扇子上了,文人讲究扇子古朴大方,所以大部分人的扇子用的是各种名贵木料的木扇,糊上宣纸绢纱,找名人大师提个字,多气派。可虞生烟的扇子又是金又是玉的,扇面上的山是有点意思,可怎么可以没有字呢?
可惜了虞生烟一身美人姿态,当下要了笔墨题了个烟字上去。虞生烟捏着扇子忍了又忍,状元郎不是赵三,一扇子敲上去自己的命恐怕会敲没了……
“贤弟不用谢我,都是兄弟,以后贤弟拿出去时可跟外人说是我题的字。”季昌还有点小得意。
“那就多谢大哥了。”虞生烟咬牙切齿。
继续刚刚的话题。
“就算与礼数不合,改日也行,可若直接取消掉,那小皇子今后在皇子们面前如何抬头见人呢?”虞生烟皱眉,若小皇子是半个月前出生的话……那小皇子的命数也不错,怎么一开始就遭此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