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仆人送来的,电话里头装着窃听器!他猛地转身往外跑去,即使脚步还有些踉跄!他要离开这见鬼的疯狂的神经病医院!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在外面!可是向外的身体猛地被拉回来,他重重倒向一个男人温暖却如岩石般坚决的怀抱。米歇尔打了个寒颤,他用尽全力试图挣脱,可是徒劳无功,只能把身体尽量缩在一起。
男人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生气,米歇尔,求求你,我说过我可以做任何事补偿,我只是因为太在乎你……”
男人怀中睁大的蓝色眼睛写满了恐惧,也许到了这时,米歇尔才真正意识到,他碰到了什么样要命的麻烦!
第二十一章 虚幻过往
离开这里!在人类的自卫机能开始运作后,这是米歇尔唯一的反应!逃走,离开他妈的这个鬼地方!他不想再管他的疯狂精神状态,继续待下去他肯定会发疯!这里他妈的是个被病人攻占了的疯人院,他是悲惨地落到里头的正常人,正在被一个疯子监管!
他缩在床上,瞪着房间华丽的装饰和紧闭的房门,觉得像有无数个眼睛在看着他,观察着他的每一个毛孔和内脏,坐在闭路电视前或者显微镜下,再多待一秒他就会疯掉!驱赶掉脑袋中的恐怖镜头,米歇尔跳起来,他没有走门,而从窗户中跳了下来——二楼,不是什么大问题,脚下是绵软的草地,这是一个包围式的大庭院,里头各种可以想到的娱乐一应俱全,包括露天游泳池和水幕电影。
这会儿所有的东西都被夜幕笼罩着,他看一下表,凌晨两点,他记得那些保镖可没有勤奋到这种程度,高科技会让人松懈,这会儿他们都在暖和的房间看闭路电视呢,而且他知道基于对丹尼尔先生“隐私”的尊重,朝内卧室用房间和庭院里的闭路电视一般都关着。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他学习过怎么避开闭路电视的死角——是在拍电影时学到的,那些导演有时什么都懂。
他悄无声息地顺着墙角潜行,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我必须离开这里,他的心中不停念叨,只有这样才能具备行动的力量——虽然演过,他可从来不是当恐怖片男主角的料,没有被吓得两脚发软已经很意外了。
离开这里,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回到他没有窃听器的房子里,有他的朋友和女人,出门会碰到讨厌的记者,还有导演大声的训斥和剧组人员的抱怨。他一定得到正常的,人类的世界去!
他迅速转过一个拐角,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什么光亮,走廊尽头的月光很微弱,长长的甬道像有什么东西会出来,他听到自己的沉重的呼吸声,他咬紧牙关,他必须往前,没有别的办法!真逼到了头上,人居然都会坚定起来,不可思议。
他走到大厅里,巨大的玻璃墙让那儿颇为明亮,皎洁的月光柔柔地铺在静谧的客厅,光影昏暗却错落有度,高颈白瓷花瓶里的玫瑰冷艳地立在那里,一切都好像在夜晚会活过来,拥有另一种生命一般。
他平稳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悄无声息地走向一扇开着的窗子,离开这里,他就自由了。他走到窗边,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要去哪里?”
米歇尔闭上眼睛,以平息心跳突然加速而引起的疼痛,好了,现在倒霉的男主角终于被怪物给追上了,虽然看电影时这会儿他总是越发紧张,可这时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他转过身,既然被逮住了,那么听天由命吧!
丹尼尔衣衫周正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红酒,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仿佛与身后的背景浑为一体了一般,他动了一下,才能让人发现那确实是活的。
该死的,刚才居然没查看角落!我不是个合格的男主角。米戤尔翻翻白眼,被逮到真是活该。
丹尼尔啜了口红酒,“很惊讶?”他柔声问,把玩着那杯酒。“我失眠太久了。”他说。
原来不是专程来逮我的,米歇尔想,心里平衡了一点,看来我的行动里不是蠢到随便就能猜出来的程度。
丹尼尔打量着站在窗边的男人,月光镀上他的金发,中和了那嚣张的俊美,显得更加内敛而性感,整个人像被晕染的随时会消失般毫无实在感。
实在的只有他的眼睛——那双眸子像被浸过水般的蓝得不可思议,因为激烈的情绪而跃动着强烈的生命力,他肯定不知道,他这种表情时会让自己产生多大的**:伤害他,把那双眼睛永远留在身边的**!丹尼尔闭上眼睛,压抑它。然后他睁开眼睛看着他,开口。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你骗了我,你根本没有什么早死的母亲和吸毒的父亲,也没有在医院打过工,更不用说身在纽约快死的女朋友,你的家庭很平凡,父亲是个律师,母亲是位业余画家,她的画很不错,当然她更愿意干的是园艺,你的金发就是遗传自他们。你还有一个姐姐,她嫁给了一个英国人,现在住在伦敦,从事考古工作,她很漂亮……”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嘛!”米歇尔大叫道。
丹尼尔看到他眼中的恐惧,很漂亮,他想。“你很聪明,米歇尔,你知道我在干嘛,我在威胁你。”
他站起身,走向对面绝望的蓝眸。“我知道你很爱他们,但威胁的范围要更广,那包括所有认识你的人。我还可以把我们做爱的录影带公开,哦,也许我录了,也许没有,你可以试试看。
“我真好奇那些影迷们看到你被一个男人强暴时的表情……别紧张,不是逼不得己我可舍不得拿出来。或者你更紧张加诸于本身的痛苦?比如毒品或者各类SM的……”眼中写着残忍,他从不开玩笑。
“够了……”对面的金发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低声说。他的身体软下来,靠着墙滑下,丹尼尔可以看到他俊美脸庞上长长睫毛的阴影。够了,他想,在他面前跪下来,亲吻他的唇,他柔顺地坐着,没有任何反抗。
真可笑,他嫉妒他爱所有他以外的人,可是却只以依靠他们才能把他留在身边。
他解开他的衣扣,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温柔干这种事。金发男人的身体慢慢暴露在月光下,如雕塑般完美的线条,却拥有旺盛的青春与生命力的线条,性感而挺拔地延伸着,因为呼吸微微起伏。
丹尼尔觉得有某种熟悉的刺痛划过他的心脏,是从内部划破的,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疼痛了。
他停下动作,突然觉得这里很熟悉。就是在这里……没错,就是这里!那个深栗色头发的男人绝望地看着他,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他说,轻轻摇头。曾经蕴满生命力的眼眸中满是绝望与疯狂,那张脸上扭曲的笑容让他一阵战栗。该死的!那全是假的!
全是虚假的,我自己编造出来的记忆!丹尼尔愤怒地想!别再想了,那些全是假的!假的!假的!他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试图停止它们!头痛得像要裂开,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出来!恐惧像海啸一样迅速把他的心脏淹没!不要再想了……全是假的!该死!医生……医生在哪里?!
他紧紧靠在米歇尔胸前,绝望地紧抓着他的肩膀,后者被他弄得痛的呲牙咧嘴!“见鬼,怎么了?你哭什么?我才想哭呢!”米歇尔叫道,试图把胸前的男人扯开。男人猛地抬起头,灰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溢满让人不寒而栗的脆弱与疯狂。“你是真的吧!”他急切地看着他,“你是真实的吧,不是我的幻觉吧!”
他急切地抚上他的脸颊,温暖的触感似乎让他安心了一点。米歇尔下意识地躲避他的抚摸,一边叫道,“我当然是真的,你才是幻觉呢,神经病!看看我的电影,没人记得你了也会有人记得我,该死,滚开!”
男人定定地看着他,灰色的眼睛慢慢放松下来,“哦,你是米歇尔……”他轻声说,“你是真实的,米歇尔·德雷西,那个非常想活下去的男孩……”
“是的,‘那个非常想活下去的男孩’!”米歇尔粗暴地把他的手挥开,“托你的福,我才能体会到我生命力强韧得可以媲美蟑螂!”
“你是真的,”丹尼尔松了口气,刚才的发作让他虚脱般坐在地上,想了一下,手脚并用的爬过去,紧挨着米歇尔坐着,好像怕他突然消失了一样。“我还以为你是假的呢。”他欣慰地说。
“你才是假的!”米歇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看到丹尼尔拿出一根烟放在唇边,显然刚才的神经病发作让他精神很不稳定。看到米歇尔看着他,丹尼尔自觉地又拿起一根丢给他,刚才两个人都紧张得够呛。
丹尼尔替米歇尔点了烟,再把自己的那根点着,两个男人默不作声地抽起烟来。
一分钟前杀了我也想不到会冒出这么个场景,这导演太绝了,米歇尔想,这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
“以前这里似乎发生了一些事,刚才突然想起来了。”丹尼尔说,在宁静的夜晚他的声音有些突兀,却很温柔磁性,并不觉得不适应。
“似乎?”米歇尔问,有根烟感觉果然好多了。
“我不确定是否发生过。”丹尼尔说,灰色的烟雾在月光下缭绕,“很久以前我喜欢上一个人,他叫罗克,法国人,是个摄影师,来美国取材的。他有一头随便束起来的栗色长发,总是拿着照相机乱拍。有一天我到了他的镜头里,我对于有人私自拍我的照片很生气,走过去准备把他的底片拿下来丢掉,他却认真地跟我说, ‘先生,您知道一个摄影师碰上这样好的画面,那一定是上帝的赐予,您不能残忍地剥夺这荣幸!’然后他笑起来,‘真抱歉,如果您不喜欢我就不拍了,放心,我不会拿来出版的,只是收藏,这是职业病。呃……我洗出来后寄给您一份?’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他的气质优雅,却笑得吊儿郎当,海风吹起他的长发和米白色的风衣,我觉得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海鸥落在了那里。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已经沦陷了。”
“你跟他表白了。”米歇尔说,把烟在昂贵的木地板上按熄,大大方方的错过身去拿放在丹尼尔旁边的那包。
丹尼尔帮他点着,就着火光米歇尔看到丹尼尔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哪那么复杂,我喜欢他,想要他,这就足够了,于是我把他带到我家……”
“用枪还是刀子?“
“别打岔!反正把带过来就是了,然后我得到了他……”
“你把他强暴了?”
丹尼尔眯起眼睛,“我没觉得没什么不对,我喜欢的东西就直接去拿,而我希望他属于我。可是他跟我说,他得回去工作,企划做不出来的话会被老板炒鱿鱼的。”
“这位老兄的回答还真实际。”米歇尔说。
“我告诉他他不需要工作了,他以后是属于我的。你有什么?他却跟我说……‘不行,我得回去工作,我可闲不下来,当摄影师是我从小的梦想,我不能为了你放弃。男人得拥有事业……天哪,说老实话,你神经没问题吧,我不是玩具,属于你?哈,小朋友,你几岁了!’
“我很愤怒(他才该愤怒,米歇尔小声说),我告诉他,‘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你是属于我的,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你最好只看着我,只想着我,你看到别的什么人我会杀了他,想到除了以外的人被我知道也是一样!’他说,‘你在发疯,小子!如果哪天我有空可能会找你玩玩儿,现在我要走了,你更适合待在精神病院里!’”
米歇尔张大眼睛,“他刚才说什么?‘玩玩儿’?哦……”他摇摇头,真是不幸……那个罗克是个同性恋,他不讨厌丹尼尔,也许是有机会的……
“当然,他跑不了,”丹尼尔说,“我留下了他,把他锁在房司里……锁住他的脚踝,他可以自由地去洗手间,但不能离开房间以外的地方。”
米歇尔打丁个寒颤。
“我也没办法,”丹尼尔无辜地说,“他总想着逃跑,最后我找到了比你更有效的方法,他有一对弟妹,非常宝贝,我用很多方法威胁过他,包括录影带和给他注射毒品,只有他们最有效。他真的不试图逃走了。他留了下来,只待在这栋房子里,只属于我。没有别人看到他,看到他微笑或生气,只有我……他的所有,都只属于我个人了。”
“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米歇雨说,“你把他煮了吃掉吧!”
“我当时没想到,”男人平静地说,“你看,我一次一次地和我说我爱他,希望他只属于我,开始时他跟我说,‘我也很喜欢你,但我们必须换一种交往方式,这样子没法子过下去!不是你疯就是我疯!’可是我不想放他出去,我希望他只属于我一个,只留在我的视线里,这样才是最安全的。而且你知道人类的心是很容易变的,所以我不让他和我以外的人说话,甚至不让他看电视和报纸,他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有一天他跟我说,‘你给我来点儿毒品,我可能好过些。’那东西控制人很容易,所以我给他注射了。”
“上帝啊!”
“他变得更沉默,只是发呆,一坐就是一天,不停地注射毒品,人很快瘦下来……我很担心,所以告诉他,我得让他戒毒,不然他肯定会死的。他很惊讶地说, ‘天哪,你还想长时间继续这种蠢游戏?’那天晚上他跟我说,‘好吧,我认输,疯的那个是我。’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的手铐,他把我铐在沙发腿上,就是那里,”他指了一下前方两码处,“站在这里,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对我微笑——看上去他计划了很久。‘你喜欢我哪里,丹尼尔?眼睛,鼻子,还是嘴巴?’他说, ‘你喜欢的那些,我全部会摧毁。’他用刀子……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天啊!”
“那个血洞不停往下流血,他把眼球放到我脚边,‘这些全是你的,拿去吧,’他说,‘别闭上眼睛丹尼尔!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得看清楚!啊……真抱歉,我不能再挖下来一个了,我得留着这只眼睛看你的表情。’‘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爱你,罗克,我只是想得到你!’我大声的喊,他笑起来,‘爱?小东西,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我从没见他笑得那么悲伤……‘接着,你还想要什么,我全给你,直到我死为止。’我大声哀求他停止,接着是鼻子……你知道一个人没有鼻子是什么样子吗?很怪异……好像在笑,很古怪,我从没见过那样的面孔……他的声音变得模糊,他说‘好孩子……’真奇怪,我很恐惧,很悲伤,很绝望,痛苦的快要疯了……可是我一直看着他,我没法闭上眼睛!
“他一点一点自残着身体,他死的时候五官已经全部毁掉了,四肢也是血肉模糊,是保镖听到我的尖叫闯进来制止他的,他竟然还有力气反抗,他的舌头被割掉,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大声叫……零碎的器官在我面前堆了一地,医生说他应该在半个小时前就死了才对……我拿起保镖身上的枪,对着他的头,跟他说,‘对不起’,然后开枪……他在笑,我也笑起来,不受控制的笑,医生说这是大脑里的表情控制系统失调。我只记得我不停在说‘对不起’……”
米歇尔觉得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想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地板像下面烧着炉火一样坐都坐不住,丹尼尔喃喃地继续。“我被送到精神病院,待了一年,在我不再试图自残时家人把我领了回来,又是一年,只是呆呆坐着,因为我总也想不明白,罗克到底是不是存在过……”
“什么?见鬼!”听的出神的米歇尔被烟蒂烫了一下,慌忙把它丢掉。
“所有的人都告诉我,我做了梦。我一年前因为失眠吃了大量安眠药,得了精神分裂症,幻想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罗克从来不曾存在过,那些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没有码头巨大的海鸥,没有爱情也没有监禁,当然更谈不上什么自残,那只是我因为神经分裂做出的不着边际的荒诞梦境。有很多这样的病例,就像有人梦到自己是总统,有人则活在过去出不来一样……他们告诉找,我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采,所以才能慢慢试着接受现实。他们要我慢慢忘记那个梦,我就会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是梦吗?”
丹尼尔摇摇头,“我不知道,大家都说根本没有罗克这个人,我也从没带回过一个栗色头发的男人回来,是啊,哪里会有人这么自残呢,这个梦完全不合常理。梦的很多细节我都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总觉得像个巨大的海鸥远远落在那里,海风吹起他白色的风衣,高贵而优雅,笑嘻嘻地看着我。但是我还记得他的地址,他家生在里昂,在美国租的房子是翠杉酒店5034号房。”
“你……去问过吗?”
丹尼尔摇摇头,“没有,就算是真的,他们如果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会问到头绪……而且,我为什么要知道呢?”他看着米歇尔,露一个微笑。
“那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很长的时间什么也感觉不到,呼吸或窒息,饱食或饥饿,哭或笑,高兴或难过……什么也感觉不到,好像一切全不存在了一样,飘在那里。我用尽方法寻找活着的感觉,寻找刺激,开快车、高空弹跳、各种美丽的**……最终我发现只有鲜血和痛苦才能让我的心灵感到些微的震动。于是我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他转头看着米歇尔,“直到我找到了你。”
米歇尔觉得膝盖有点打颤,试图离他远一毫米也好,“什么?”
丹尼尔突然靠过来,他伸出手扳过米歇尔躲避的面孔,灰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看着他,“你的眼睛!你眼中带着血腥气的执着!旺盛的生命力!你的眼睛,能让我从未有过强烈的,觉得我还活着!我逮到了你,我不会放过你!”他盯着对面恐惧的蓝色眼睛,“我不想再用威胁的手段强迫把重要的人留在身边了,可是我会为你破例!没有办法,米歇尔!我好不容易看到亮光,我绝不要再爬回到坟墓里去腐烂!那太残忍了,没人会放手的!”
“不!你疯了……”米歇尔用尽全力试图想挣脱那个像将死之人抓住根救命稻草般力量,他的眼睛几乎像个漆黑的漩涡,被卷下去绝对尸骨无存!曾经死在这里的鬼魂散发出森寒的气息,在每一个分子里跳跃,紧紧缠绕着他,把他浑身箍得疼痛,他注意到那是丹尼尔疯狂的拥抱。“留在这里,米歇尔,谁如果想夺走你,我就杀了他!”
“不!我不要——!”米歇尔用尽全力大叫道,可是他挣脱不了,他被那些鬼魂死死缠绕,一动也不能动。
第二十二章 危险的交往方式
那一定是假的。米歇尔想,他完全想像不出会有人那么疯狂地进行自残,而且看到那场面的丹尼尔,为何竟会记得细节?一般情况下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让他闭上眼睛吧。一定是因为那些是他幻想的东西,那些事情是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所以他当然无法闭上眼睛,一定是这样,米歇尔小声但坚决地对自己说,虽然他无法控制地极力避免到客厅去——看到那里他浑身都凉飕飕的。
他坐在他称之为“金丝笼”的巨大卧室里,盘算着晚上不敢自己去上厕所会不会有点丢脸,外头响起三声规律的敲门声,米歇尔迅速坐正身体。然后反应过来——不是丹尼尔,他从没有敲门的习惯。
“请进。”他说,门被打开了,那是一个深棕色头发的男人,看到米歇尔愣了一下,“米歇尔·德雷西?上帝,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菲利浦看错了。”他同情地说,然后伸出手,“我是迈克尔·唐森,你可以叫我迈克尔。”
虽然他看上去对此并非很吃惊,但应该是个正常人。米歇尔和他握了手,“叫我米歇尔就好,丹尼尔这会儿不在,你有什么事吗?”他说。
“我是他的心理医生。”迈克尔说,“坦白说,我是来找您的。我们可以谈谈吗,米歇尔先生?”
“当然可以,”米歇尔说,“显然你的工作很失败。”
迈克尔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也递给米歇尔一杯。“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丹尼尔先生的成长环境有严重的问题,我承认我的失败,也相信没人治得好他。有人跟我说,他很重视你。当然,米歇尔先生,”他做了个手势制止急着发言的米歇尔,“我知道这种‘重视’让你很头疼,小孩子是很危险的生物,如果他们拿到权力的话。我的BOSS以为自己是太阳,九大行星全要绕着他来转。”
米歇尔喝了口酒,“嗯哼,我非常认同你的话,迈克尔先生,不过这样说自己的老板会不会不太好?”
“我只是说出事实,这点大家心里明白,也便于交流。”迈克尔说,“我对他尽了全力,可是没有办法,他不懂得怎么爱人……哦,当然,他拥有‘爱’这种东西——为了繁衍正常人类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有的一种激素。可是他不知道方法,他总是把一切搞糟,他很会赚钱,可是对此事的精神年龄不到三岁,因为他付给我们工资,所以我们只能容忍。你看,我是他的专业心理医生,他付我的钱比我开诊所要多三倍,还能有大把的闲工夫打工和做课题。”
“我可不是他的专业演员,我也没拿他工资。”米敬尔冷哼一声,我赞同他的话,他想,但我肯定不会考虑让他来当我的心理医生。
迈克尔耸耸肩,“我知道,这对您是无妄之灾,先生,您有您的事业,而且做得相当不错。但是你得知道,他比你更加有钱和权力,我希望你能顺着他点儿,别试图挑战他的权威和自以为是,这些天他的精神很不稳定,屋子里能砸的都被他砸了,我们在下面当差的都快被折腾死了!”
米歇尔拧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建议您,对他温柔点儿,小孩子总是要引导的。他不懂得爱的方式,但是他很爱你,重视你。这样可以让他的精神稳定儿,他是个可怜人。”
“开什么玩笑!”米歇尔叫道,“我可没义务当一个男人的恋爱对象和精神支柱!”
“先生,”迈克尔同情地看着他,“这是我所能提供的让你们双方都更好受的方案。”他向表情愤怒的米歇尔解释道,“不然只是大家一起受罪而已。”
说完,他看了一下表,站起身,小心地把自己用过的酒杯放回去。“我得走了,如果被我亲爱的BOSS看到我在这里他会大吃飞醋,他嫉妒所有靠近您的生物,包括一只耗子、金龟子、蚂蚁……说不定以后还包括有幸亲吻您嘴唇的茶杯。”他走出去,米歇尔叫住他。
“等一下,迈克尔,既然你是他的心理医生,你该知道……那个罗克·丹尼尔的情况,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问。
“哦,”迈克尔愣了一下,然后微笑,“是不是真的重要吗?”他说,礼貌地从外面把门关上。
实际上,虽然不愿意承认,经过慎重考虑,迈克尔说的也许真的是最好的办法了。不然他还能怎么样呢,或者等待丹尼尔有一天对他兴趣消失,但他怀疑他真能活到那个时候,米歇尔在心中盘算,那个人拥有摧毁式的恋爱观,而他现在显然很不幸的是他“恋爱”的对象。
对他温柔点儿,他想,为了我自己好。
“你在干吗?”丹尼尔问,他走时房间里看到米歇尔趴在木地板上,宽阔的卧室一片狼籍。
“你难道看不到吗,我在拼图。”米歇尔没好气地说,丹尼尔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从现在地板上不多的内容看来他正在拼《猫和老鼠》,这会儿手里正拿着一块塑胶板犹豫不决。
“那是汤姆的尾巴尖。”丹尼尔说。
“我自己会拼!”米歇尔不爽地说,犹豫了一下,把塑胶板放在汤姆的尾巴上,完美无缺。他不再说话,丹尼尔在后面小声说,“那块是杰利的耳朵。”
米歇尔默不作声地把塑胶板放好,又拿起一块。这回两个人都犹豫起来,丹尼尔试探着小声说,“是不是那个花盆边儿?”米歇尔把它放在那里,又拿起一块和它卡在一起,小小的图形立刻呈现。米歇尔点点头,“没错,”他高兴地说,“想不到你有玩拼图的天分,伙计。”
两个人开始一起动手,那是盒一千块的拼图,要拼好颇不容易。丹尼尔看着米歇尔蓝色眼中跃动的火焰,兴趣与期待让他的双眼充满着热情、以及澎湃的生命力,他热爱这种眼神,会让他有一种早已麻木和冰冷的心脏打从里头暖和起来的战栗感。我渴望他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可他从不那样……而当我试图拥有时,却只会打碎它……但那种**烧得他身体疼痛,他只懂一种“得到”的方法,就是把它揣在口袋里,不让任何人看见,可那是不行的,他是个人类,而不是物品。“你得节制,BOSS。”他想起迈克尔说的话,“两个人再要好也只能是两个人,占有欲得有节制,不然大家一起完蛋。你已经领教过了吧。”
他想强迫他让他专注的眼神从拼图上移开,让他看着他,可是他不敢。“你已经领教过了吧。”那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他压抑住它。
米歇尔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在还差十来块的时候他丧失了兴趣,他甚至没有把它拼完,便无趣地丢下拼图,背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懒洋洋地开始抽烟。丹尼尔过去和他坐在一起,根据资料上说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最近他抽得厉害。
经过几天的生活,丹尼尔也对米歇尔的性格有了基本的了解,他的神经比较粗,对于事情热情专注得让他嫉妒,可是当达到目标,甚至只是将要达到目标时,他兴趣丧失的速度比放在冰库里冷却得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