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仕奇怪地问:“怎么不说话?”
祚烨抬起头:“说什么?”
“不是要我去看大夫?”
祚烨笑了下,说:“你不想去就算了,待会我走一趟给你抓点药也一样。”
还真是换了个人。
祚烨见他只盯着自己又不说话,便又接着之前的事。
夹菜吃饭。
方城仕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吃了一碗饭。
两个人吃完,祚烨收拾了碗筷,把姜汤给他盛好。
浓郁的姜味就这么直冲冲地闯进了鼻子。
方城仕皱了皱眉。
祚烨把围裙解下来,说:“我先去了。”
方城仕嗯了声。
看着祚烨出门,他心底又是另一个盘算。
从祚烨出现的那一刻,方城仕就感觉到一股怪异。
还有两个月前的那一晚,那像错觉一样的眼神。
这事不好当做不知道。
还是问问吧。
☆、54
祚烨出去了小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提着两幅药。
他进门看见方城仕还在那坐着,而眼前的碗已经空了。
他放下Cao药,说:“仕哥,水烧好了,你先去洗澡。”
“不急。”方城仕说:“好久没跟你说话了,我们聊聊天。”
他看着精神不怎么好,可摆出的却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换了别人或许就乐呵呵地跟他说上了,可祚烨问心有愧,担不起他这句别有用意。
于是他先开口为强:“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想见我。”
他这句话是有点用处的,因为方城仕的确感到愧疚:“我没有生你的气,反而我想跟你道歉,那天是我把话说重了。”
祚烨摇了摇头说:“这不怪你。”而后在心里补上后半句:“是我居心不良,你对我那么好,我却还想要的更多。”
方城仕说:“我那天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默了好一会祚烨才点点头。
方城仕语重心长地说:“小烨,你身上有许多别人不具备的东西,甚至我也没有,你是注定会成功,别让一些不必要的人事物耽搁了你,好吗?”
在方城仕开口时祚烨就有预感了。
方城仕的决定就没有改变过。
他不想再做祚烨心里的第一位。
祚烨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包括你吗?”
方城仕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包括我。”
祚烨的心就跟被一只手攥着,脸上的笑却是轻松的:“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失望,仕哥,你信我吗?”
方城仕被他这幅样子扎了下心,无意识地点点头。
祚烨笑着说:“你别担心我,我会好好准备院试。”
方城仕也故作自然地笑了笑:“我不担心,只要你没犯糊涂。”
我早就犯了,祚烨想。
“不会,这次院试很重要。”祚烨转开话题:“仕哥,你的事忙完了吗?”
方城仕嗯了声。
祚烨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小祖想你了。”
方城仕说:“还要过几天,你明天回去告诉他一声。”
祚烨嗯了声,说:“你去洗澡吧,我给你熬药。”
他一转身,隐忍的情绪就像快要决堤的洪水,挣着抢着要从眼里嘴里出来。
祚烨怕方城仕知道,用力地咬住唇。
眼睛也在一瞬间起了红丝。
他手上跟没事似的把药炉拿到院子里去洗。
方城仕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起身去拿木桶装热水。
直到院子里只有祚烨一个人了,滚烫的泪珠才从眼里掉落。
又很快地被他抬手抹掉。
在房间拿衣服的方城仕心里也是乱入麻。
他隐隐察觉到了祚烨朦胧的情感,却又不敢肯定。
但因为这样反而更加忌惮。
因为他明白祚烨的x_ing格执拗,认准了什么就绝对不会回头。
方城仕能负责自己的一言一行,但他无法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做出保证。
所以不管祚烨有没有,先歇了他的心思是必然的。
方城仕心不在焉地洗完澡,又鬼使神差地走到厨房。
看着里面那个拿蒲扇给药炉煽火的少年,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是他给了祚烨依赖,却又狠心地剥夺。
太过分了。
祚烨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起头就对上方城仕复杂的眼神,他愣了愣:“仕哥?”
方城仕回过神,说:“我来吧,你去洗澡。”
祚烨说:“马上就好了,换你来就白洗了,先回房吧。”
方城仕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走之后,祚烨苦笑了下。
他刚刚从方城仕的眼睛里看到了愧疚。
就这一眼,祚烨明白自己苦苦压抑的情感还是被知晓了。
方城仕太敏锐,而他居然还企图想着骗过他。
明明就是他逾距,方城仕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他?
祚烨觉得自己大概是最不知廉耻的人了。
不想方城仕为难,却又想他回应自己的感情。
这般痴心妄想,哪来的自信呢?
方城仕回到床上躺下,睁着眼又累,只好闭上假寐。
他的脑海一阵胡思乱想。
一会是想着隔开和祚烨的距离,一会又是祚烨乖巧的模样,回想起他的经历又心中不忍。
这一时间竟也没有决断。
方城仕复又睁开眼,叹口气。
暗骂自己妇人之仁。
当断不断是会害死人的。
就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
祚烨捧着碗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放到桌上:“仕哥,起来把药喝了。”
方城仕坐起来,穿上鞋走过去。
看着少年拿手指碰耳朵的动作,心里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这孩子怎就这么实诚呢?
方城仕问:“烫着了?”
祚烨冲他扬了个大笑脸:“没有,你小心烫。”
方城仕想摸他的头,生生忍住了:“去洗澡吧。”
祚烨坦然地问:“我没带衣服,能否穿你的?”
方城仕顿了顿才嗯了声。
祚烨表面镇静,其实心里慌的不像样,但他知道方城仕不会拒绝。
少年去洗澡了,方城仕等了好一会药温了才端起碗。
然后去洗碗漱口。
片刻后少年也回来了。
身高差太多,少年穿着他的衣服就像偷了大人衣裳的小孩,哪都不合身。
看着白嫩嫩的少年,方城仕脑海闪过一个词。
而后他跟被雷劈了似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居然这时候还瞎想。
实在太长,祚烨就把裤脚挽起来,袖子就这么垂着。
祚烨兀自爬上床,钻进被窝:“我睡了。”
“睡吧。”方城仕把桌面上的蜡烛吹了,只留下床头旁的那一盏。
烛光摇摇晃晃,一会暗一会明,斑驳在被面上。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中间却像楚河汉界,还能再塞一个人。
以往两个人准胳膊挨着胳膊。
可这会两人心里都有事,而且祚烨守着他的地盘动也不动,方城仕也不会做什么,就这么让那个位置空着。
没一会两人都睡着了。
早上祚烨醒来,烛火只剩一点,好似随时都能熄灭。
而昨晚特意留出来的那个位置到底没防住习惯。
一觉醒来两个人就面对面。
这时祚烨没有生出旖旎之心,他担心方城仕的身体,就去探他的额温,不烫了才放心。
祚烨起身穿衣,完了又帮方城仕把被角掖好。
他注意到方城仕浅红的唇,想一亲芳泽,最终没把嘴唇印下去。
去外边洗漱,然后煲粥熬药。
做完这些,也差不多到了上学的时辰,祚烨没把方城仕叫醒,他把粥和药都温着,天刚破晓,他就踩着晨光走了。
方城仕醒来后,看着厨房里的粥和药,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到底是自己养着的,婆婆妈妈也无可避免。
他对祚烨是个什么心思他清楚,祚烨要真是对他有什么期待,那也只能是失望。
让少年心底难过,他也跟被针扎了似的难受。
方城仕唉声叹气一会,只能选择面对现实。
感情这玩意从来就不是人能够掌控,他只能顺其自然。
方城仕心事重重地吃完早餐,收拾好碗筷后就去了五牛山脚下。
到了菜地,方招生一家已经在了。
方招生的三个儿子跟着他。
有了大棚种植,时令菜这个尴尬问题就能避免,但是刚一开始,方城仕也不会要他们一步登天,就先让他们熟悉大棚种植,让他们有个初步认识...一边说一边走,最后走到那最先移植的几块菜地,方招生的大儿子说:“这批青菜是不是可以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