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仕在柜子里摸索一番,找出药酒,给小孩被勒得发紫的手腕擦药。
考虑到小孩的承受力,方城仕不敢太重。
可小孩却一声不吭,只抿着唇,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方城仕在心里叹口气说:“你是不是傻,不知道反抗?”
祚烨说:“反抗只会被打地更狠。”
方城仕一听,牙都疼了:“以后别这么愣,谁伤你你就揍回去。”
“嗯。”祚烨默默记住一条。
擦完之后,方城仕出去洗了手,才进来重新躺着。
小孩反应过来了,胆战心惊,就怕自己再给人添麻烦,僵成了一条人棍,直的不能再直。
隔着被子方城仕都感觉到了他的尴尬。
方城仕说:“这样能睡着?小心明日落枕。”
他实在是累,在山里游荡数日,夜里都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躺在床上,说完这话就睡着了。
祚烨保持那个姿势一刻钟,后再没听见话音,耳边只有绵长的呼吸,一侧头,对上少年还显青涩的俊颜。
他最后想,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
方家村的清晨是很早就热闹起来的。
先是第一抹曙光,然后是j-i鸣,最后人声鼎沸。
方城仕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旁边折叠完整的被子。
他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就看见方城祖正用水瓢给篱笆里的青菜浇水。
这是方城祖不可多得的好习惯,他也不知从哪来的一套做法。
哥哥挣钱,他劳动,分得很是清楚。
方城仕听见厨房有声音,知道是祚烨在煮早饭,于是便自去洗漱。
等他打理好自己,饭菜也好了。
r_ou_是昨晚剩下的,方城仕反应过来,两孩子都是需要营养的时候,日后的吃食尽量用新鲜的。
祚烨把饭菜端上桌,正想喊一声方城祖,就看见他在用清水净手。
昨日他就发现了,方家兄弟的生活习惯与众不同。
吃饭前必洗手,吃饭后要漱口擦嘴,睡觉前刷牙。
别人或许觉得多此一举,可以小见大,一个能自制习惯的人,不是很让人敬畏?
要说不同也非是没有,方家兄弟也爱在饭桌上说话。
方城祖问方城仕:“哥,你待会可是要去镇上?”
方城仕轻声反问:“嗯,怎么?”
方城祖说:“我还想吃昨日的那个点心,可以吗?”
“行。”
方城祖咧嘴一笑,开心的啃骨头去了。
啃着啃着,突然听见咔嘣一声,一个白色物体从方城祖嘴里掉落。
当即把两小孩吓着了。
方城祖更是嚎开了:“哥,我牙掉了。”
方城仕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祚烨却是把碗放下,站起来,说:“你这是换牙,我娘说要把旧牙丢在床下,这样新牙才会长出来。”
方城祖眼睛微红:“哥...”当真是可怜极了。
方城仕笑够了,说:“小烨说的没错,你捡起来吧。”
方城祖小心地把牙齿捡在手心,跳下饭桌走了。
方城仕重新捧碗吃饭。
祚烨拿着筷子,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说:“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被人直面投诉的方城仕半响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哪样不好。
祚烨接着说:“小孩子容易受到惊吓,遇上不懂的事都能让他们一惊一乍,换牙虽是正常,可小祖不懂,你这样他会没安全感。”
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教训是很丢份的事。
可方城仕是何人?他天生脑回路不同常人,在这指控下,他只想到这个人,他换牙的时候懂不懂,怕不怕?
方城仕看了祚烨一眼,随意地说:“我下次注意。”
事做了才紧张大概说的就是祚烨。
一板一眼责说别人时没觉得不对,说完了才知道逾距。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方城仕却再没看他,一直奋斗在饭菜前线。
他低下头,有些埋怨自己,同时指责自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吃过饭,方城仕去找窝在自己房间还没出来的方城祖。
他倚在门口问:“还要不要点心?”
方城祖抹了抹眼角,低落地说:“干吗不要?”
方城仕说:“怕你没心情啊,换牙是好事,你却把你自己吓得够呛。”
方城祖脸红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他以为他是要死了。
方城仕连连告罪:“是哥的错,哥给你道歉。”
方城祖朝他伸出手。
方城仕了然,走过去把小孩抱起来,亲了亲他的脸蛋。
“我去镇上,你看好家,出去玩的时候带上小烨。”方城仕想了想,补充道:“若是有人问你话,你不必理他,回来再告诉我。”
方城祖环着他的脖子,反问:“他们会问我小烨哥的事对吗?”
“嗯,总有咸吃萝卜淡cao心的人。”
“知道了。”
方城仕交代完就出了门,这一次他没叫方化简,却在出村的路上遇见了。
方化简得知他要去镇上,说什么都要一起。
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走了半个时辰,口渴的紧,方城仕不忙着打听学堂的事,反而和方化简进了一家茶馆,跟小二哥聊了起来。
方化简把他们的对话从头听到尾,不解地问:“你跟小二哥打听这些做什么?”
方城仕掏出铜板付账,然后说:“自是有我的用处。”
出了茶馆,两人就往文渊阁去。
文渊阁是镇上最有名的学堂,掌教是位告老还乡的文官,因为感念故乡恩情,所以出资建了文渊阁,还亲自教学。
方城仕粗略了解了下,文渊阁的学习制度跟前世的全日制一样,而且学堂环境不错,他就没有过多考虑,把学费交了。
整年的学费是二两,两人就是四两,不包括吃住。
交了学费,方城仕跟人约定好,就离开了文渊阁。
要上学自然要学习工具,方城仕又去了一趟书店,买了笔墨纸,还选了几本经书。
老板见他爽快,给他去了零头,一共花了二两。
短短一个时辰,前后就去了六两,方化简连连感叹:“你这哪是花钱买奴仆,看你是娶媳妇还差不多。”
方城仕正好出门,听见这话,差点没被门坎绊倒在地。
他突然想起来,裕明朝是可以男男成婚的。
官家认定,有证有据,合理合法。
☆、6
方城仕抹了把脑门被吓出来的冷汗,说:“你丫嘴能不欠吗?”
他虽然不直,可也没想过对一个孩子下手啊。
一个好gay是有原则且不搞掰弯这一套的好吗?
方化简说:“我就说说,你虚什么?”
方城仕抱着怀里给小烨子的礼物瑟瑟发抖。
“去陪我买些猪骨头,小祖正在换牙,得补钙。”
方化简说:“我好心陪你,你却拉我做苦力。”
方城仕回以他真诚的一笑。
买了骨头,两人悠悠闲闲地走在回乡的路上。
抱着东西走跟两手空空感觉自然不一样,方城仕甩了甩发酸的右手,说:“还是得买辆车。”
方化简说:“我一直想说了,你以前不是这么铺张浪费的。”
方城仕反驳:“我以前也没这么能挣钱。”
方化简替他害羞:“你也没这么不要脸。”
方城仕哈哈笑。
回家的路自然要经过一片农田,不少熟悉的都在田里劳作,有些除Cao,有些给秧灌水。
看见方城仕二人大包小包,都停下手里的活。
有人问:“前些日子进山怕是找到不少好东西吧,看看你们两个财大气粗的样。”
方化简笑呵呵的:“哪有啊,这不是家里缺,实在没办法才买的吗?”
又有人说:“大家乡里乡亲,就没必要打马虎眼啦,仕子昨天花八十两买下祚家小子可是眼都没眨,说你没发财谁信?”
来了,就算方城仕有心想隐瞒,也阻止不了外露。
方化简还想再说,方城仕拉住他,对几位叔婶说道:“就是采了几株参,年份不久,不值什么钱,这一来二去也花完了,这八十两花出去我也心疼,不过这是没法子的事不是?大家都是同村人,真看着小烨被人奴隶,孩子这么小,心疼啊。”
方城仕说这番话是不管这些人信不信,他只是放一个态度,一个在方家村的异x_ing人他都能倾囊相助,何况是同根同源的方姓子孙?
农村人自有他们钻营心思的一套,这些人都听出了方城仕的话外之意,变脸也快,先前还带着指责,翻脸就是笑眯眯地:“仕子是个心好的人。”
方城仕又说:“下次进山,我再喊上叔叔们。”
看来不交出点藏货是堵不住悠悠众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