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靖愣了一愣,旋即一笑,却不再言语。
张初进眼角跳了跳,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二位商量着定吧,切记不可过于显眼。我去拾点柴禾,看看能不能找些野味来。这晚上天寒露重,光吃干粮身上不热乎。”
“我跟你一起。”暗一站了出来。
张初进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
贞姑姑近些日子对他房中之事很是上心,见他不喜半夏,又寻了一批姑娘。个个都是底下精挑细选送上来的,又让嬷嬷们仔细教了规矩和仪态,学成之后就塞进了东宫里。
环肥燕瘦,各有所长。
冉彦看着这群莺莺燕燕,吐了一口长气。“哪来的送哪去,别堵在孤面前,碍孤的眼。”
元德有些为难,“可贞姑姑吩咐了,让殿下挑些个喜欢的。”
“没有孤喜欢的,都遣回去吧。若是贞姑姑再张罗此事,让她来找孤。”冉彦甩了甩袖子,径直走出了东宫大门。
这些个玩意似的女子,倒是好应付,左不过一句不喜,便能遣了出去。可他的太子妃,没这么好对付了。
冉彦揉了揉眉心,顺着东宫外的甬道慢慢的走着。
近些日子琐事缠身,刺客一事还未有眉目,父皇又铁了心要将颍川那个传的神乎其技的老道召入京中,任谁也劝不动。朝中又有不少声音,说太子渐长,当立太子妃来主理东宫事宜……
冉彦心里躁的厉害。
老道出现的蹊跷,就算颍川刺史摸了他的底,冉彦也终究放不下心来。当年父皇服了道士炼制的长生不老药暴毙而亡,大臣们火速拥他上位。坐在龙椅上是何等滋味,他一清二楚,这辈子便没有兴趣早早坐上去。而且母后早亡,父皇不舍得将他养在妃嫔名下,便亲自抚养,这等父子之情,又如何能让他看着上一世之事重演。
冉彦独自出来,身边未带太监,也不愿碰见什么人,便绕到了小路上。他心里烦闷时,便喜欢在宫里荒凉的道上走上一走,亦或是去花苑外看看。
人人都道天家好,又岂知天家帝王如常人,困身于八苦之中。
小路上的枝叶枯败了一半,显得整条路y-in暗不已,不知是白天还是黑日。忽而,路上亮堂了不少,隐在乌云之下的太阳冒出头来,似乎正正好好挂在冉彦的头顶上。
已至深秋,太阳早没了往日的毒辣,如今就算挂在头上,也只是撒了一身暖意。
冉彦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些笑意,自言自语道:“这太阳倒是出现的正是时候。”
冉彦复又往前行了几步,却碰见一十四五岁的女子,捧着残花暗自伤怀。
冉彦见了她,便定住了脚步,不再往前。
女子听见脚步声,忙抽了帕子抹了眼角的泪痕,强做笑脸。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女子的礼行的极为得宜,恭敬有余,气度不减,应当是经过了良好的教导。
冉彦扬了扬手,“平身吧。”
“是。”
冉彦本不欲与女子多加交谈,但见她眼框通红,不由的起了几分好奇心。
“你是谁,为何在这?”
“臣女是少府监程皓之女程婉嘉。”女子垂着眸,答道。
少府监程皓,是程伏鹰的三儿子,程贵妃的兄长。
这女子,十成十的是程贵妃召进宫的。
“你为何在此落泪?”冉彦追问到。
“臣女、臣女见这春秋之日开的茂盛的花儿,如今衰败如此,心中不由的冒出几分哀意。”
天又渐渐的暗了下来,似乎有落雨之兆。
“快要下雨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冉彦说完,便折返了回去。
第26章 漠北王
漠北的冬天比京城来的要早,京中虽也落叶纷飞,但还未到满城尽枯,银装素裹之时。漠北的Cao原却早已绿意褪尽,过不得半月,便是要落雪了。
漠北王祁舒带着四个年纪较长的儿子,在Cao原上驰骋了一圈。趁着大雪未至,还能辨得白皮狐狼之时,猎了个够。
“不知老四在京中可还好,漠北的气候和京里可大不一样。”祁舒看着系成串的猎物,颇有些伤感。
“京中可比漠北暖和,风沙也小,父王您在担心些什么?”祁子烨排行第三,比祁子澈大不了多少,平时说话较直,便想也没想的就驳了回去。
祁舒斜过眼,蹬了他一眼。
祁子钧作为老大,立马出来打圆场:“四弟习惯了漠北的冬季,这陡然间去了暖和些的京城,不适应也是难免的。”
祁舒有了台阶,立马又道:“京城里形式诡谲多变,人心又复杂难测,老四是本王和王妃惯着长大的,真怕他受人欺负,受了气没处发泄。”
祁子烨有些不服:“父王,老四那小子贼精贼精的,我们这些做哥哥的都只有受戏弄的份,谁还能欺负了他去?”
“唉,你们都是他的兄弟嘛,让他一让总是有的。在京里,可没人会让着他。”祁舒长叹了一口气,像极了一个为在外游子忧心的老父亲。
祁子烨:“……”
“这些猎物带回去赶紧让人剥了皮,制成大氅或者垫子,给老四送过去。”
“儿子立马去办。”祁子钧立即接过话,生怕迟上一分,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派谁送过去呢?”祁舒眼里带着忧愁。
四人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做声。
祁舒不高兴的瞥了他们一眼。
“要不,儿子亲自送去?”老二祁子珉小心翼翼的举手,“老四几乎每隔半月便要送来一封家书,说他在京中安好,您和大妃总是不信。儿子亲自去看看,你们便能安心些。”
“还是我去吧,儿子许久没见四哥了,想念的很。”老五祁子跃也提议道。
祁舒见状,心里大为熨帖,“都是本王的好儿子,兄弟和睦相处,才能让漠北长存,不受吞噬之灾。”随即,他又转了话头,“还是本王亲自去吧。老四遇了刺客,本王这做父亲的总得关心关心。好些年没进京了,不知京中现今是个什么模样。那重新修缮的漠北王府,有没有亏了我儿。”
众人: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的爹!
“先不说封王擅自离开封地入京是大罪,您离了漠北,这政事如何处理?”
祁舒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们都大了,离了本王也能独当一面了,这些日子拿来练练手也是好的。再者说,还有好些个能辅政的人在呢,你们怕什么?”
“儿子们定不辜负父王厚望。”众人见他心思难改,便只得应下。
祁子跃左右看了看,三个哥哥均表了决心,“父王,儿子还小,不懂这政事,不如让儿子也跟着去吧?”
祁舒摸了摸他的头,“也好。”
大妃离氏得了消息,激动的打翻了茶盏。
“他要背着我去京城看老四?”
“大妃,王爷心里也是念着小王爷,才想着入京一趟,现在还正让匠人们赶制皮Cao呢。漠北与京城之间路途遥遥,您要是跟着去,身子也受不了啊。”侍女见她面上带着怒容,便掂量着话语劝着。“而且您还得主众位夫人之事,哪能说走便走。”
“他都可以丢了政务,老娘还要留下来替他看着小老婆,这是什么道理?”离氏气呼呼的踱了几步,“不行,我也得去看看我儿子。”
离氏说完,翻出箱底的长鞭,拿上便冲出去找祁舒。
“你入京看老四,还能不带上我?你是他亲爹,心疼他小小年纪独自一人居于京中,怎么不想想我还是他亲娘,在我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才爬出来的!”
祁舒见她手里扬的鞭子,好言好语解释说:“我们这次是悄悄入京,万不可被人发现。你若同去,被人认出的几率不就大了起来?”
“我会易容,这根本就不是事!”
祁舒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去倒是能同去,但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留,可由不得你。”
离氏闻言,丢了鞭子行了一礼:“妾一切都听王爷的。”
祁舒哭笑不得。
“妾现在去给老四赶两件衣裳,到时候一起带上。亲娘做衣服,总是要比旁人做的要暖和些。”
祁舒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张了口:“孩子大了,别总惦记着。咱们去这一次,以后便没什么机会再见着了。”
“老四难不成还不归漠北了?”离氏问。
“难说。”
“怎么个难说法,冉觉那老东西还能拘了他一辈子不成?”
“冉觉倒拘不住他,可即便拘不住,他也不一定归的了漠北。子澈,从来就不是我们的儿子。”
祁舒说完,脸上有些沉重,披了衣裳便出去了,留下了离氏一人。
“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是我儿子那是谁的?”离氏一脸的莫名其妙,“就算他娶了京城的媳妇,那他也得回来,他的父王母妃在漠北,他的根在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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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子澈接到了漠北快马加鞭寄过来的信,很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