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雄接道:“人没事就好,我们再……”“从长计议”四个字被他生吞了下去。
墓道里,三道身影面面相觑,像蜡烛一样,映照彼此的光辉。
张放率先往回走,道:“我们先找人再说。”
孙飞扬盯着他的后背,眼睛发出骇人的绿光,好似一只饿了几天几夜的狼看到了一只刚洗完澡浑身香喷喷的小肥羊。
要不是看在他姓孙的分上,孙文雄真想一颗枪子儿解决掉他!眼下是搞内讧的时候么?!他大吼一声:“肥羊!”
孙飞扬和张放都看他。
孙文雄干笑道:“人急了,口音也出来了。”
孙飞扬笑道:“我这名字用家乡口音念就是‘肥羊’。”
孙文雄不动声色地横了他一眼,道:“你去给张老带路。”
孙飞扬摊手道:“地图呢?”
张放苦笑道:“现在这地图还有用么?”
孙文雄愣了愣,突然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来,他展开地图。地图除黑线之外还有纵横交错的绿线。他原先不知道绿线有什么用,现在看来可能是……
“这……”张放也发现了,“会不会就是地震后的路线?”
孙文雄不敢肯定:“我们先试试。”
张放心头略宽。这种地方有一张地图和没一张地图区别可大咧。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张军,已经失去了一个张建业,他不想再搭上一个。
——
张军现在在哪儿呢?
他正和司马诚恳夫妇和楚晓海一起。地震的时候他们是居中部队,紧跟着孙文雄,谁知拐弯的时候前面的人突然就给拐没了。
楚晓海看着与之前棱角分明的四方墓道迥异的圆管形蜿蜒墓道,苦中作乐道:“古人的智慧我们真要好好学学。就不说这些墙是怎么动的,这么大的动静,只靠着这些夯土,墓竟然没塌。”
司马诚恳现在最怕听到坍塌之类的字眼,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童言无忌!进墓最忌讳说这些字。”
楚晓海笑笑。
张军清点人数,其实也没什么可清点的,总共四个人,一眼就看尽了:“孙爷、张老和孙飞扬是被我们跟丢了,那楚焰和那个怪物呢?”
司马夫人边回忆边道:“楚焰好似在最后面。”
楚晓海道:“那个怪物戴着索,跑得慢。”不用说,楚焰和他成了第三队。
张军道:“幸好锁命索没有钥匙打不开,楚小哥不会有事。”
司马夫人道:“还是尽快会合的好。”暗处有不知名的敌人虎视眈眈,多几个同伴安全些。
楚晓海道:“这样吧,我和张军去找路,两位留在这里等。”
司马夫人皱眉道:“就怕我们再走散了。”
“我们不会走远,先把附近的路摸透了。”楚晓海朝张军使了个眼色,张军会意,跟着附和。
司马夫人想了想,也没其他主意,便同意了。
两人身影一离开视线,司马夫人就拉着司马诚恳往墓道另一头走。
司马诚恳疑惑道:“我们不是留在原地等吗?”
司马夫人道:“楚晓海和张军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我们暗中观察一阵再说。”她说完,见司马诚恳半天没说话,不由纳闷道:“怎么了?”
司马诚恳叹气道:“这里这么危险,叫上伙伴是为了互相帮助,没想到搞成现在这样子。”
司马夫人想安慰他,又无从说起。像孙文雄这样叫上几家一起来的,在近几年绝无仅有。来之前她和司马诚恳两人还好一通分析,生怕是个什么陷阱,后来听说张放出山,才抱着试试的心态过来看一看。可惜他们的合作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失败的。
司马诚恳道:“老婆,我们这一趟……不要下手了吧?”
司马夫人一怔:“为什么?”
“我心里有点闹得慌,总觉得会出事。”
司马夫人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什么都不管,就想办法出去。”司马诚恳一把搂住她,嘴唇在她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我等着你给我生大胖儿子咧!”
司马夫人反手搂住他。在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要她入宝山空手归真有些不习惯,但是这一次她听从丈夫的决定。因为她感觉得到,司马诚恳是真心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好,我们走。”她从包里拿出指南针,开始找路。
——
花开数枝,各有精彩,且说张军和楚晓海两人寻路半天,越走越晕。张军一边用掌上电脑记下行走路线,将路线绘制成电子地图,一边说:“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回去了。”
楚晓海挠头,面有难色地朝张军靠过去,道:“张哥,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张军不疑有他,随口道:“没事,都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楚晓海骤然出手,五指如爪,飞快地袭向他身后的背包。
张军反应过来时,包已经被他捏了一下,脸色顿时大变,喝问道:“你做什么?”
楚晓海一碰就松手,嘴里呵呵笑了两声:“没什么,我只是想起建业遇害的时候,你刚好不在队伍里,问问是怎么回事。”
张军将包背到身后,痞痞地笑着:“人有三急,我去撒个尿。我尿完没洗手,不信你闻闻,还有尿臊味儿呢。”
楚晓海道:“比起手,看包不是更直观么?”
张军还在笑:“可人总要讲究一点隐私。内衣内裤不说了,大男人不忌讳这些,可有些东西……就不好给人瞧见了。”
“明人不说暗话,痛快点吧。”楚晓海道,“我不是张放,你杀了张建业的事我可不管。”
张军道:“别血口喷人,他是我兄弟。”
“好,不扯开去,就说这塔吧。”
“塔?”张军露出古怪的笑容,“既然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楚晓海道:“见者有份。”
张军大笑三声:“好个见者有份。”他收敛笑容,冷漠道:“然后,我是不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张哥,你太多心……”楚晓海的话还没说完,枪和刀已经出手。
张军见过孙飞扬出手,认为他的枪法出奇地准狠,可现在见了楚晓海才知道,孙飞扬的枪法虽然好,却少了一味快,至少没有楚晓海快。
楚晓海快的不止是枪,还有人,刚从这里打了两发子弹,一转眼人就出现在另一边。
张军回了几枪,连楚晓海的影子都没打到,腿上就中了一枪。他痛得腿直哆嗦,却不敢停下。以楚家一贯心狠手辣的作风,只要他稍有松懈,必横尸此地。
灯和电脑都关了,两个人都躲在黑暗的护翼下。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估算对方大概的方位。
楚晓海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知道打中了人,开开心心地说着风凉话:“张哥,我们兄弟一场,好好商量不行吗?”
张军回了三发子弹。
楚晓海开始笑。
张军腿疼得越发厉害,一拐一拐地往前跑。
楚晓海扬手又是一枪,打在他的大腿处,看着他跌跌撞撞地倒下,叹气道:“钱财乃身外物,你何必吗?”
张军咬着牙道:“别说得这么好听。你和我都知道,你绝不可能放我一条生路。”
“怎么不会?难不成你会告诉别人黄金玲珑宝塔在你手里被抢了?”
“呵呵。”
“那我担心什么?”
张军抬头看他:“装傻就没意思了,你知道我在为谁效力!”
墓道像条橡皮筋,瞬间绷了下。
楚晓海沉下脸,弯着腰,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眼角突地一跳,身体反射般地往左边跳开。
一颗子弹从暗处飞出,破空而来,就打在他之前站的位置。
楚晓海贴着墙壁,后怕之后是一阵翻过一阵的恐惧。这种恐惧积累多年,根深蒂固,即便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光是想想,也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