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范小田连哼了三声。
荆戈默了会儿,又道:“没有第一时间登门是我的错,小田你别急,等我下班……”
“没事。”他一听这话就笑了,“荆哥,我没怪你的意思。”
“那你就是想给我打电话?”
范小田笑嘻嘻地点头,想到荆戈看不见,连忙说:“嗯,刚刚有些话我还没说完。”
荆戈在那头翻着什么书,他满耳都是哗啦啦的声响。
“荆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范小田隐隐约约听见好几个人问荆戈为什么从椅子上摔下来了。他揪着衣摆从墙角蹭到门边,仰起头往窗外瞧瞧,见叶安女士翘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就知道自己逃脱无望,只能溜达回床上抱着抱枕和alpha说话。
也没说几句,范小田就自觉地问:“你是不是还要工作?”
荆戈说:“嗯。”
他恋恋不舍:“那我挂了……”
“小田。”alpha突然叫住他,“你怕不怕?”
范小田嘴硬:“不怕。”
荆戈的嗓音哑了一点:“说实话。”
他吓得一哆嗦:“怕呢。”
电话那头的alpha竟然笑起来,半晌轻声哄他:“有我在,不用怕。”
范小田那颗扑通扑通跳的心快要从心口跳出来了,挂断电话以后冲到窗边,对着叶安女士大喊:“我就是喜欢他!”
原本窝在窗下睡觉的大黑被他吓得汪汪乱叫,守在门外的小博美也跟着叫,他妈被吵得从躺椅上跳起来,范小田后颈登时窜过一阵寒意,连忙堵着门又笑又闹。
其实母子俩没有真的吵架,就是半真半假地闹着玩。
晚饭的时候叶安女士嘴上说着没带范小田的饭,但碗还是摆了四个,他妈他爸,还有外婆,最后一个自然是他的小碗。范小田乐呵呵地坐在桌边,趁着叶安女士不备,伸手偷了个j-i腿啃。
“某人注意一点。”叶安女士背后长了眼睛,“多大了还抢j-i腿?”
范小田噎了一下,费力地把嘴里的r_ou_咽下去:“妈,你做饭没荆戈好吃。”
他妈气得差点当场摔了锅铲。
“妈,你听我说。”范小田连忙往他爸身后躲,“荆戈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alpha。”
“呵。”这声冷笑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
“他今天局里有事儿走不开,要不然就和我一起回来了。”
他爸嫌弃他手上的油,摇着轮椅往一旁躲。
范小田吮了吮指尖的汤汁:“他的父母……早些年殉职了。”
听他说话的人齐刷刷愣住。
范小田垂着头嘀咕:“具体原因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荆戈为了给我解释重新回忆起这件事。爸妈,周末你们见到他也别提,好吗?”范小田可怜兮兮地眨眼睛,“那是我的男朋友哎。”
“也不知道人家看上你哪一点。”叶安女士用围裙搓了搓手,抬起胳膊揉他的脑袋,“没心没肺。”
范小田讨好地对着叶安笑:“妈。”
“吃饭吧。”他妈把筷子递过来,一家人围着小桌热热闹闹地吃起晚饭。
夏r.ì的威风徐徐吹来,院子里的爬山虎似乎又长高了,大黑安静地趴在窗下,连月光都很温柔。院墙外推着自行车卖五香茶干的小贩吆喝不休,车轮滚过地面的沉闷声响引出一连串孩童的嬉闹,他们在巷口跳皮筋踢毽子,是死气沉沉的老城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叶安女士没过久地纠结荆戈的事儿,酒足饭饱之后提起要去杭州一趟。
范小田捧着碗喝汤:“什么时候去啊?”
“月底吧,还不确定,要看人家展方的意思。”
他爸c-h-ā嘴:“参与人数多不多?”
叶安把桌上的筷子收了,心不在焉地说:“不少,好多都是小孩子,被爸妈送去陶冶情Cào。”说完瞪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范小田,“不像你儿子,成天就守着个炒货摊,没出息。”
他一点也不恼:“炒货摊很好的。”
倒是他爸神情微黯:“是我对不起小田。”
“爸,你说什么呢?”范小田撂下碗,“我现在r.ì子过得挺好,一家人在一个城市也很开心,你可千万别自责。”
“你也别怪你妈生气,她平时不会这样咄咄逼人。”
范小田吸了口凉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爸摇着轮椅和他并肩坐在屋檐下,仰起头看天上的星星,忽然转移话题:“还记得小时候吗?”
“记得。”范小田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外公教我认北斗七星。”
“现在都看不见了……”年过半百的老范叹了口气,“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快呢?”
是啊,白驹过隙,眨眼间外公就走了很多年,眨眼间范小田就长大找到了自己的alpha。
“你妈就是怕你遇见骗子,被临时标记不要紧,现在医学发达,多吃点药能挨过来,可要是成结后再后悔,那就来不及了。”
范小田抽了抽鼻子:“我知道。”
“所以你妈急啊,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舍的呢。”
“我知道。”范小田的脑袋垂得更低,某一时刻忽然抬起来,“但我想让你们见见荆戈。”
他说:“我的alpha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他爸将双手j_iao叠在身前,仿佛专注于看星星,但范小田在他离去前,听见一句伴随着叹息的妥协:“只要你喜欢,我和你妈就喜欢。”
范小田的鼻子酸得发疼,他站起身在院子里晃悠了几圈,跑到厨房腆着脸和他妈聊天。
叶安嫌他烦:“出去买瓶酱油。”
“好呢。”范小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街对面就有超市,我不骑车了啊。”
他妈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地放水,摆明了不想理他。范小田灰溜溜地从厨房跑出来,拿着钱和手机,看了一眼大黑,自个儿出门了。
巷子里的街灯忽明忽灭,他的影子也在斑驳的墙面上闪烁,一会儿短成一团黑影,一会儿长成绵延的浪花。范小田一边走,一边专注地看着墙上的影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巷子口游d_àng的三条人影。
他低头发了条微信,问荆戈下班没。
荆戈秒回:嗯,在去你家的路上。
范小田瞬间兴奋起来,站在原地飞速打字:“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你以前指过路。
他直接把定位給发了过去,alpha那边就没声了。
范小田高兴得直转圈,在巷子里又蹦又跳,心想叶安见了荆戈一定会满意的,还没想完,肩膀一痛,被人从巷口推了回去。由光明重回黑暗,范小田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alpha,身上都穿着沾满汗渍的迷彩衫。
昏黄的街灯闪了闪,范小田愣了几秒,拔腿就往回跑,他不是傻子,一看来者不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
可惜天不遂人怨,不知哪家人在地上搁了袋垃圾,范小田一个没留神,绊倒在地上滚了两圈,膝盖瞬间擦破了,那三个alpha趁机将他围住,每个人手里都拎着酒瓶子。
是青岛啤酒,他竟然还苦中作乐地想了一下。
第二十六章 如果我的腺体受伤了……
回忆这玩意一定有个闸门,不触及某个点,就算喊再多遍“芝麻开门”都没用。
范小田狼狈地挪到角落里,望着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三个alpha,记忆的闸门突然开闸放水,冲得他措手不及。
小学的时候他也被alpha围堵过一回,书包带都给扯散了,就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其实范小田没多勇敢,叶安女士也从小教他打不过就跑,生命安全最重要,可那张五块钱是他外公在花鸟市场写了一上午的“画字”换的。
画字是门手艺,用笔尖沾满五颜六色墨汁的毛笔把一个字写出花鸟鱼虫的意境,有时“勾”是龙头,有时“捺”是狐尾,总之一个名字写下来,栩栩如生ch.un意盎然。
那个年代写名字不值钱,范小田的外公累一个上午也就挣五块。
范小田死死捂着口袋,被小alpha推来推去,他怕得浑身发抖,却在想起外公佝偻的身影时重燃了斗志。
直到那个alpha出现。
他记不清那个人和欺负他的alpha打了多久,只记得最后的最后,伤痕累累的小alpha捂着肩膀从地上爬起来,凑到他身边虎头虎脑地笑。
“呜。”范小田看见血只知道哭。
小alpha手足无措起来:“你别怕,alpha就该保护omega,我肩膀上的伤是刚刚摔倒时磕的。”
“呜呜。”白茶味儿飘来时,他哭得更凶了。
“哎呀,别哭嘛。”alpha为难地挠头发,“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