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 作者:螟蛉子(下)【完结】(10)

2019-05-17  作者|标签:螟蛉子 甜文 情有独钟 强强 青梅竹马

两个药王谷出身的弟子,不约而同,均对无名的技艺充满了期待。

无名又道:“若只是病由心生,以祝由科医治便可。然而,涉及‘化生蛊’入脑,毒液侵注脑髓。巫医兼施,化解其心结之后,开脑取蛊,针药也是免不了的。”

玉非关莞尔:“阁下不必细讲了,尽管放手医治便是。”

“我讲这些,是要获取你的信任。信医之人,偶染微恙,见了郎中,精神一振,不治而愈也是有的。若是遇见疑心重的人,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玉非关引以为然,对弹词先生道:“夙昔,曹- cao -罹患头风,华佗欲为他开脑取风涎,却让曹- cao -杀害,从而终身为此疾所累。我辈须以此为戒,延医不疑。”

“是。”弹词先生不卑不亢地应道。

众人听凭无名差遣,在卧房中挂起一道白绸帘。玉非关倚坐于床,一帘之隔,无名坐在琴案前,身后的灯檠托盘点了数支蜡烛,以便让他抚琴的身影投于帘上。

玉非关饮了一碗迷魂汤,乃是茉莉根、菖蒲等物研末兑酒熬制而成,正觉神智昏昏,房中又点了迷魂香,乳白烟雾溢出香炉,弥漫斗室,恍若置身仙境,云遮雾绕。

无敌、苍术、云苓和弹词先生,皆服了葛藤花、人参、甘草等物制成的解药,并不觉得迷魂香如何难捱,敛声屏息,躲在灯檠后,旁观无名使祝由科的摄魂之术。

无名信手拢弦,轻捻慢挑,隐约断续,是个极缥缈杳冥的调子:“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轻缓的嗓音,掺杂了精纯的内力,溶于琴声中,绵绵不绝,好似檐角铃铎,随风摇摆,若有若无,悦耳空灵,在斗室中回荡,翻来覆去,便是“惚兮恍兮惚兮”。

众人听得一阵恍惚,心脉搏动的韵律渐与弦音合拍,眼皮松软,忍不住要入眠。

“——恍兮惚兮,若有人兮,山之阿。”

不知过了多久,无名空灵的嗓音,蓦地婉转拔扬,富于变化。

无敌一个激灵,睁开眼,发觉自己正抱着苍术躺在地上。

再看无名,于袅袅雾霭中,独坐弄琴,袍角似乱云委地,颇有仙风道骨之感:“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无敌暗忖,这王八在念叨什么,怎如此诡异?他迷糊地听了须臾,不觉让琴音钩住,莫名其妙心中一痛,紧接着,思潮起伏,不由自主,想起了许多酸楚的往事。

“爹。”倚在床中的玉非关,仿佛沉睡多时,骤然让梦魇住,低吟不止。

无名不再作声,放缓指力,全情投入地抚琴,琴声渐低渐缓。

“这个人是谁,我们好不容易上山,为什么不让爹你见二叔,”玉非关喃喃自语,语气幼稚如同孩童,“爹和二叔,反目成仇,至死不能相见,就是这个人搅的……”

无敌听得既惊奇又好笑,躬身潜至琴案旁,拽了拽无名的衣袂,一脸疑问。

无名以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无敌卧在自己膝上,以免身形投入白帘,惊动了半寐半醒的玉非关。无敌便以无名的腿为枕,只听无名换了个明快的曲调,牵引玉非关的思绪。

玉非关自言自语片刻,语调活泼,梦呓般唤道:“二叔……”

“这灯影戏,项庄舞剑,嗯,爹也使剑的。”

这天真烂漫的腔调,听得无名和无敌相视而笑,倏忽玉非关的语气变得森冷:“他一来,二叔便心不在焉,这贱人,故意做些可怜相。”

无名换了个恬适的调子,调和玉非关心中的怨气。玉非关苦恼地叹道:“我不该想着二叔,可二叔的声音,真好听。二叔不知,我已练成玄默神功,还是,故意让我听见?”

这语气,好似让情丝绊住的少年,饱尝求不得之苦,愤懑自厌,皆流露于言表。

无名指下随之流泻出靡靡之音,玉非关的喘息粗重了几分:“这贱奴又来多管闲事,莫非是想引诱我?不然,为何要呆呆地盯着我赤呈的身体瞧?这模样倒是蠢得有些可爱。二叔那般迷恋他,想必他有些过人的手段。”

无敌听得十分纠结,无名施展的是情劫的本领,能教人在梦中回顾过往,吐露隐秘的欲求。

只是玉非关的心思当真令人费解,看似迷恋其二叔,又对另一人耿耿于怀。

玉非关拉拉杂杂地说了一阵,缓缓道:“他以为此地是何处,这圣尊之位,我从未放在眼内,不过是为了避开他,免得一时不快,杀了他,教二叔伤心。他却不知好歹,偏来招惹。”

无敌听厌了这些个琐碎抑郁的旧事,枕着无名的腿,百无聊赖,又嫌迷魂香熏人,扯过无名的衣角,盖在自己脸上。

如此一来,无名白皙窄紧的腰腹,便贴在他脸侧了,随吐纳微微起伏,煞是有趣。

这时,弹词先生、云苓和苍术,皆已为琴音所困,失去了神智。

无敌玩心大起,把手伸入衣底,挠了挠无名的腰眼。

也不知为何,见无名专心致志地做一件并不十分要紧的事,他就忍不住要添些乱子。

无名正认真体会玉非关的心境,运指如飞,曲调越来越急促,弦中杀机乍现。

玉非关痛苦地道:“我只想试他一试,为何……他……”

“他故意为救我而死,如此一来……二叔会恨我一世!”

“我只不过是要报杀父之仇,暂且利用魔教,为何他一定要横加阻挠?”

无名极轻地接了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若有不测,他会伤心。”

玉非关默不作声,双眼紧闭,眉宇间隐有烦闷之色,斗室只剩下珠玉般的琴音。

无敌一招未能得逞,忽想起,无名曾讲过,耳朵是自己的要害,却不知这王八的要害在何处?他学着无名的手法,在无名腰腹上搜寻摩挲,凑头狠咬了一记,又伸舌吧嗒舔了一圈。

无名猛地绷紧小腹,- shi -热的触感正往下滑,心神不由得分散瞬息——

这蠢材又欠收拾了。无名想着,强忍住把他的脑袋往下按的念头,轻轻地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万变犹定,毒龙遁形。”

曲毕已至傍晚,无名唤醒失神的诸人,给玉非关喂了迷魂香的解药,施针化解其肝窍郁结之气,称明日再来施这祝由科的摄魂之术,便携着无敌回了小院。

无敌捣鼓炉灶,踅摸煮些红薯粥来吃,才要淘米下锅,却让无名不容分说摁在灶台上。

“老爷腹中饥饿,”无敌弄清无名意欲何为,怒喝道,“没你娘的鸟兴!”

无名施展浑身解数,撩得他心痒难搔,附耳道:“不妨碍你熬粥。”

“大哥你是打了几辈子的光棍,一沾荤腥,没完没了了?”

无敌一脸不耐烦,叵奈血气方刚,经不住撩拨,只得和无名狼狈为女干,做一对没羞没臊的哼哈二将。无名把他抱上灶台,他还不忘道:“我听阿娘讲过,在庖厨胡闹,灶王爷要见怪的。”

“你信?”

“……”无敌自恨说了句傻话,又思念已故爹娘,加之屁股似裂成了八瓣,不禁深沉地扭开头,看着院中的光景,一副男儿流血不流泪的坚毅模样,伤春悲秋。

无名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灶王爷不会怪你这盘‘回锅肉’。”

两人在炉灶边切磋了一回合,衣衫不整地吃罢饭,洗漱一番,转战至床上。

这一宿,无名唆使无敌取悦自己,不时指点一两句,仿若山精鬼魅,妙年洁白,由瑶台月下跌落尘寰,却不受礼法约束,恣意流露纵情逸态。

无敌由伤春悲秋,逐渐转为乐在其中,好了伤疤忘了疼——

沉沦的眼眸勾着他,冰雪初融,水光渐润,自朦胧而晴媚,蕴有引诱。乏了,就维持着居高临下的架势,惫懒地审视着他,仿佛看穿了他,搅得他难以自持。

无敌心道,好妖娆的王八!难怪命犯断袖,的确是个做相姑的料子。

他有些嫌恶地欣赏着,似在欣赏一幅荒诞的春画,忍不住伸手抚慰自己。

无名握住他的手,把他也带入画中。他的思绪随之飘荡,忽上忽下,仿佛和煦中的浮尘、春风中的柳絮,有一丝暖热的酣甜之意,情不自禁地要追寻,却捉摸不住……

翌日清晨,无名深吻无敌一记,没让他去玉非关的洞府,怕他再捣乱,分了自己的心神。

他着实低估了无敌的能耐,他虽对无敌无浓烈之爱意,却有打了几世光棍的邪火。

一点一点让无敌勾了出来。虽是寒冬,春情正盛,一不留意,就骋思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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