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 作者:螟蛉子(下)【完结】(59)

2019-05-17  作者|标签:螟蛉子 甜文 情有独钟 强强 青梅竹马

“兄弟大小是个武官,逛啥窑子,若逛了窑子,脑袋便挂在辕门的旗杆上!”

无敌随小五溜出吕府,到城西所谓的胡阑一看,原来是代州的一处鬼市子。

这鬼市子,即是夜间的集市,因见不得光,便至晓而散。并非代州独有的景象。

市间有买卖来路不明的珍宝冥器的,也有高价兜售的朝野消息的。有流莺在街边拨琴揽客,也有刺客萧索地寻觅雇主,亦不乏能工巧匠、卖艺的、飞贼以及送信人。

更有以一掷千金的豪赌之徒,讹人钱财的神棍,五花八门,当真是热闹非凡。

小五在前带路,引着无敌,行至鬼市子尽头,一处荒废的武圣庙。

无敌举目看时,庙宇灯火通明。前殿挂着“威灵燀耀”的匾额,殿外偌大的场子,围了百余人。个个举着火把,口中呼喝不止,似在赌胜负输赢。中间的空地里,则立着两条汉子,这两条汉子赤着胸膛,将手架在彼此的臂膀上,正哼哈地较量些擒拿功夫。

无敌虽是断袖,却不爱看这肌肉虬结的场面,当下只觉闷热,扯着衣襟扇风道:“这些是什么人?莫不是也娶不着媳妇,半夜憋得慌,比老爷还练得起劲。”

小五饶有兴致地:“多是江湖人士,办了这胡阑。上去厮斗,赢了得银子。下注赢了,也可以得银子。我们代州将士,不少也来玩一把,管军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敌叹道:“小五兄弟,你是没见过真正的比武,场内这两个功夫太差,没什么好瞧。”

小五拉住无敌的胳膊,道了声“有好瞧的”,拨开围观之人,往殿后的大殿钻去。

大殿外也是偌大的场子,让人围得水泄不通。

无敌让小五拖拽着,挥汗如雨地挤至近前,却见两条光膀的精猛汉子,手中各持一根丈余大枪,正沉默而专注地较量着游场枪法。

这大枪果然与花枪不同,枪身相击之声沉厚悦耳,直把无敌看得心旷神怡。

无敌心道一声好枪,手脚霎时作痒,也想上场去耍一回。

小五知晓他的心意,行至兵器架旁,向主事的附耳一番,便唤他来挑枪。

他动了这个顽耍的念头,便也不推辞,挑了一根称手的大枪,比他的人还要高出许多。

往场中立定时,众人一齐往后让,却又走出十条军汉来,个个手持大枪,小五也在其中。

无敌正是寂寞的时候,巴不得有许多人陪他练手,却要故意逗小五,假作怯场地道:“这是什么道理,怎地我一个,要对付你们十个?”

小五道:“上了阵便是千军万马,打一个和打十个没啥不同,何况听哥哥讲来,枪法之高明,不逊于我等代州将士,兄弟斗胆领教领教,也好让哥哥指点一二。”

场边主事的道:“马少侠若是胜了,可得白银五十两,规矩是按大枪的枪法比试,扎中敌手颈部、腰部及腿部的革带,便算是获胜,双方点到为止,不得伤了- xing -命。”

小五等军汉闻言,训练有素地脱了上衣,赤着胸膛,将革带束在要害处。

无敌便也入乡随俗,解开汗- shi -的葛衣,露出伤痕遍布的身躯。

小五把双足迈开,一个磨旗枪势,枪头稍抬,对准无敌:“哥哥,请了!”

无敌也道:“请!”略一侧身,高举双臂,以左手虎口套枪,将枪身齐额端平,右掌自脑后锁住枪尾,便如同挽弓放箭,这是个居高临下的架势,俨然在向这十条军汉挑衅。

小五见无敌未防住要害,左右闪动枪身,一记凤点头,锋芒自下而上,扎其咽喉。

无敌打眼一看,小五将枪贴腰借力,双手前虚后实,招式干净利落,思忖道,是行家。

却把枪头向下只一拿,枪劲动如雷震,把小五的来势拦住,枪尖银光刹那如花旋绽。

小五还未看清是怎么一回事,手中大枪已崩飞出去,浑身如遭雷殛似地麻了,护腿的革带也让无敌的枪尖戳出了窟窿,踉跄地退了数步,方才卸力止住。再看无敌时,无敌撒开左掌,只以高扬的右手掣枪尾,枪如游龙,猛向斜后方蹿去,又扎中了从身后端枪刺至的军汉小腿处的革带。

小五只看得愣了神,无敌好似打出生就使惯了这丈余长的坚硬大枪,身步毫无滞涩之感,枪劲于威猛中存一分沉静,疾而不乱,虚实尽其锐,进不可挡,速不能及,神鬼莫测。

因动武须潜心调息,其神情也不自觉地凝重肃穆,便露了身经百战的底子。

场边围观的人群中,自有一名慧眼识英雄的男子,紧盯住无敌,带头叫起好来。

无敌使罢了枪,见让他扎中的十条军汉,连同围观者无不喝采,略笑了一笑,却并不如何自得,较之如今的无名,他已差得太远了,勤能补拙到底也只是补拙,不能胜过天赋异禀之人。

小五对无敌服了气,看了那带头叫好的男子一眼,便替无敌去向主事讨银子。

这个当口,无敌交还大枪,余光忽瞥见大殿的牌匾,牌匾四个大字,题着“百蛮破胆”。

他的娘亲是蒙古人,当年自家马场让中原官兵烧了,这一件事,忽又浮上他心头。

他心下烦乱,不知自己如何与官兵厮混起来,也不要银子了,转身就往武庙外奔。

奔至鬼市中,无敌正打算胡乱逛一回,不去想当年的事,以免徒添烦恼。

“小兄弟,”就在这时,他的肩头一沉,一名男子在他身后说道,“等一等。”

这声音雍容不迫,吐字清晰有力,语调到末了微微上扬,听之可亲。

无敌不明所以,依言止步,却不因这声音和善可亲,而是他竟未能察觉身后有人。

此人能乘他不意,以手搭住他的肩,就能摘下他的脑袋。

可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代州有什么绝世高手——

纵是山岳盟五岳门派的掌门,也未必能轻易地搭住他的肩。

他想不出这高手是谁,回转身看时,面前却立着一名穿檀色苎衣的陌生男子。

第100章 马随其主

无敌回转身定睛看时,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穿檀色苎衣裤粉底皂靴的陌生男子。

这男子两鬓间有一道美人尖,把脸衬得犹如桃形,往下双眉细长上扬,两眼凛凛奕奕。

望来时,笑意全堆在眼角,忽地翻开手掌道:“小兄弟,这是你应得的银子。”

无敌闻话,往这男子掌中看去,竟摊着一锭五两大小的金元宝,成色极好。

他将信将疑,擢过金元宝,掂量一番,在衣襟上揩了揩,咬了一记,见留下牙印了才道:“老爷走南闯北多年,就说江湖八门之中,以坑蒙拐骗和障眼法见长的眩门,设法讹人钱财时,也未必能瞒得住老爷——你这个却是真金,使的什么骗术,教老爷看不透。”

男子摇了摇头,只是笑:“小兄弟你不要多心,你方才使枪,赢了五十两银子,怕是不好携带,我见你走得甚急,让主事的将银子与了我,换作这一锭金的给你带走。”

说罢,他回过头去,望那武圣庙,一名守在庙外的军汉见状,牵马过来听命。

他翻身上马,又冲无敌笑了一回,左手覆右手,抱拳一礼,与军汉驱马悠悠地离去了。

无敌怔怔地目送男子远去,始信天上掉了馅饼,自己使枪挣得了五两金子。

然而,这个男子分明是不会算账的,就金子的成色,兑成银子已不止五十两。

如此一想,金子颇有些烫手,好歹数目也算不得多。他寻思了片时,没甚头绪,索- xing -在鬼市子上花了个精光,置办了许多女子用的头面和绫罗绸缎,把予喜鹊作嫁妆。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吕府里外百余扇门窗,尽贴双喜红字,却迟迟不见小五与喜鹊办喜事。

“好妹子,你到底何时成婚?”无敌急得上蹿下跳,跑去内宅抱厦,问喜鹊道。

“听姑母讲,”喜鹊对铜镜搽珍珠粉,以红线绞面,疼得两眼含泪,“要看侯爷了。”

“老爷信了她的邪,你和小五成婚,这是你二人的事,与侯爷何干?”

“姑母请了侯爷,侯爷要赏光,却又忙于今岁的步骑教阅,只好看侯爷何时方便。”

这般耽误在代州,迟迟不能去贺兰山,无敌几乎有些痛恨这位素未谋面的侯爷了。

加之小五近来官复原职,和吕管军一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再与他消遣。他实在闲得无聊,又需寻个开阔的场子遛马,便牵了垂头丧气的小凉糕,一人一马出城去,沿着城外的田埂踱步。

行至午后,腹中饥饿,见路旁有个摊子在卖牛肉,无敌跳下马来,询问价钱。

“本是家中耕牛,”摊前的老翁拭泪道,“如今年老力竭而死,胡乱卖几个钱,给我那患病的老婆子买药,也没有人敢买,义士若是看得入眼,随便赏老头子些,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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