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搂紧无敌的腰胯,拘住他的手臂,不许他踢打挣扎。
耳鬓厮磨之际,无敌交足了反应,欲心似火,却当作痒,好生涩。
无名的心思飘荡到了幽深处,沉哑地应着:“你看轻自己的- xing -命,却在乎我的生死,可不是担心守寡?”
无敌大怒,他昂藏七尺之躯,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竟教无名比作寡妇!
两人一言不合,扭作一团。
一个解衣盘礴,将种情坚。一个死不开窍,不愿开窍。
揾在小院的雪地里,雪很干净,宣纸般白,蹭得狠了,才露出底下的黑泥,有些像墨痕。刚劲不挠地拧动,是藏锋内拽的行楷。继而草书外拓,神驰意骋,酣畅淋漓……
无敌怒火天天地起身,背脊让雪泥磨得通红,打了一桶水,躲着无名擦洗。
“又不是头一回,”无名吃了个囫囵饱,意犹未尽,“害哪门子臊。”
无敌红着眼眶,若无其事地道:“不过是苟且罢了,老爷才不害臊。”
“不害臊你躲什么。”
“老爷打心底嫌弃你,本能的就躲了。”
傍晚,鲍掌柜送来酒菜,说是弹词先生请的,代玉非关向无敌赔罪。
酒是大曲酒,剑南烧春,无名抚去酒坛封泥,先对坛饮了一口,才交给无敌。
无敌晓得他是在试毒,冷哼了一声,这是庄家主子的待遇,只因自己做了个玩物,无名才破例如此待他。
酒足饭饱,趁着无敌小醉微醺,无名又撩了他一回。
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兴致来了,胡天胡地折腾,也没什么羞臊。
肌肤之亲,总是强过千言万语,面对无敌这张打小看熟的面孔,无名说不出正儿八经的情话,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身体力行,以欢愉勾牵,想把无敌抱得离不开自己。
无敌最初还叫骂不迭,渐渐地,莫名其妙就没了脾气。
彼此最不堪的一面,互相领教了,再也没有秘密。
平常形影不离,虽然勾心斗角,临敌时,却也默契十足。武功是一起练的,习以为常,到了这回事,也不由自主地,忘乎所以,想要配合无名。
不懂,就不耻下问:“大哥,你总舔我耳朵,是什么意思?”
无名一副老练的模样,沉思片刻,附耳告诉无敌,如此这般。
无敌将信将疑,依样画葫芦,舔了舔无名的耳郭:“你怎地不怕痒?”
“因人而异。”无名中肯地道。
“大哥你的要害在何处?”
“你这般蠢,恐怕是找不到。”
无敌不服气,在无名身上胡乱摸索,最终一无所获,哈口气,挠起痒来。
“我教你。”无名翻个身,避重就轻,极缓慢煽情地搜索刮寻。
这滋味太销魂,无敌熬不住,捉住他的手:“大哥你和谁学的?”
无名不答只道:“你可还记得,在三弟房内看春画,有一副姿势颇为滑稽。”
“怎么不记得?”无敌想起往事,绷不住,噗嗤笑出声。
两人均是十分好奇,如法炮制,演练了一番。
无敌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笑罢对自己深恶痛绝,真是卑贱到了泥土里。
然而,这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确很快活,好得就和一个人似的。
最终,无敌心悦诚服,糊里糊涂地笑道:“大哥,你有毒。”
“怎么?”无名也有些乏了,闭着眼,餍足地问。
“会上瘾,”无敌沉默半晌,满不在乎地道,“我以为,两个人定要情投意合,卿卿我我才有意趣,平白辜负了许多辰光。如今我算是想通了,只要快活,管他是谁?”
候了片刻,未得到回应,无敌侧头看向无名,这厮竟是睡着了。
昨夜与玉非关斗了一场,一直未曾合眼,大病初愈,又荒唐了三四回,怎能不累。
手还放在他腰际,不轻不重地搂着他。
无敌呆看了无名良久,回想方才无名的举止,这份亲密温柔,他有些想霸为己有。
无名若是待他太好,他会忍不住,再一次,肝脑涂地,那就太过不堪了……
简直管不住自己,阿拜和娘亲在世时,他就是胡作非为的- xing -子,说翻脸就翻脸,家人最是疼爱他,就算是他的错,他也绝不低头,娘亲一定会哄他,阿拜给他捉鹰雏。
突然就没了,再没有人如此纵容他,是无名救了他,他想接近无名。
并非报答救命之恩,年纪太小,人生地不熟,本能地想找个寄托。
或许真的是趋炎附势,攀高枝罢,教同门师兄弟识破,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他撩起衣衫,让无名看自己的伤疤,企图以此为证,他二人有些干系。
然而,此路不通。无名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往后的事,便在那一刻注定了。
他也曾想过,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站在无名身旁。
他要和无名平分秋色。屡败屡战,坚信勤能补拙。然而,并不能。
何为天资?睡一觉,便能悟出《天人五衰》的玄机,不费吹灰之力。
这和夸父追日也没什么不同。若是相差甚远,便容不得自己做主,只能任凭对方挑剔。他不会。他不是庄少功,不会低声下气赔不是,也不会毫无保留地依附无名。
他更不会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少主争一只没心没肺的臭王八。
——只是贪图短暂的欢愉,有些难以抗拒,借用这王八片时,想来也没什么。
想至此处,他往无名腿间掏了一把,暗想,兵不厌诈,回庄家之前,老爷就陪你玩一玩,待老爷把你这痨病鬼掏空,学会你这欺男霸女的龌龊本事,就到别处使坏去!
无敌自觉此法大妙,一切烦恼就此烟消云散,屈辱和怒气亦化为乌有。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难怪大哥想做兵器,没心没肺,好自在。
他隐隐作痛的心定下来,双眼一闭,无梦到天明。
第63章 握固守一
大清早,弹词先生送来了无名所需之物,院子里堆起了一座小山,饮片、戥秤、冲筒、乳钵、炒锅、药碾子和刻有汤头歌诀的鉴方等等,应有尽有。
除了饮片,无名什么也没碰。
他的手是练过的,饮片分量,一抓一个准,不多一厘,也不少一毫。
若要将药材碾碎,研成粉末,凭借指力揉捏便可。
苍术和他的师姊云苓,守在药炉边,好奇地看着无名,他二人是让弹词先生请来替无名打下手的。两个药王谷的弟子均没见过世面,见无名一袭薄衣,容止清举,却毫不讲究地坐在雪院中,徒手称药,只觉这位江湖郎中的仪范不洁,十分质疑他的医术。
无名运劲合掌,将闹羊花、醉仙桃、川乌和草乌碾成齑粉,投入香炉中。又拾来些稻草和松枝,一并塞了进去,盖好镂空纹的铜炉盖,放在一旁。
“怎么还加稻草,”苍术忍不住问,“无名哥哥,这是做什么用的?”
“迷魂香。”
“这就是迷魂香啊。制得未免简陋了些。我听谷主讲过,迷魂香是歹人用来坑蒙拐骗的,中招的妇孺,会有问必答,乖乖听歹人的话。这能替活神仙治病么?”
无名语无波折地道:“你若嫌它简陋,不妨加些牛粪。”
苍术不知玉非关哪里得罪了无名,无名竟想拿牛粪来熏玉非关。他身为药王谷的药童,忍不住要和这“蒙古大夫”讲一讲医德:“无名哥哥,用药如用刑,误即隔死生。为医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我家谷主常告诫我们,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一视同仁。甚至,至于爱命,人畜一也。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之则是含灵巨贼!”
云苓不住地给苍术递眼色,待听得他骂无名是含灵巨贼,急得直跺脚。
无名早已习惯了旁人的唠叨,凡是真诚而无用之言,一律左耳进右耳出。不过,这药童深得无敌欢心,小小年纪,颇有济世情怀,令他不得不高看一眼:“苏青竹可曾告诉你——治病三年,始知无方可用,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
“这个自然,《千金方》中讲过的。”
“你可知,如何治‘离魂症’?”
“《辨证录》有云,人有心肾两伤,一旦觉自己之身分而为两,他人未见而己独见之,人以为离魂之症也……理应滋补肝肾、养血安神,以摄魂汤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