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高速没拍到她说明她要不是乘坐别人的车, 要么是走的普通公路,这倒还说得过去,”沈严分析道, “但是拖着箱子去机场、没坐飞机又拖着箱子离开,这可就有点奇怪了……”
“是吧,我也是觉得这女人的可疑度更高一些。”程晋松说。
“行,你再想想办法继续查一查,实在不行我们就发通告征集线索。”
“好。”
H市,医院。
陈东走进病房的时候,周晨刚正在努力把自己弄到轮椅上。只见将轮椅拉到了病床旁边,两手撑着轮椅扶手正在起身。陈东一看他这模样立刻放下果篮想过去扶他,然而周晨刚却胳膊肘向外将他隔开了些距离。
“没事,我自己能行。”
陈东退开半步,然而他依然站在距周晨刚很近的地方,双手下意识地准备着,以防他不小心失手摔倒。
然而,周晨刚并没有失手,他双手撑着轮椅,将身子转了半圈,而后坐进了轮椅中。
陈东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暗暗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周晨刚开口问道,声音说不上客气,却也并不算冷淡。
“我来看看你。”陈东走回去,将刚刚放在地上的果篮捡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桌上。
“你的身体没事了?”周晨刚问。
“嗯,没事了。”陈东说,他想问问周晨刚怎么样,可是还没等开口就正好看到了周晨刚的腿——
轮椅上的两条腿一长一短——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周晨刚,在几天前的爆炸中受伤严重,右小腿以下全部截肢。
陈东喉头泛起一阵酸涩。
“没事 ,就是截肢而已,死不了。”周晨刚注意到了陈东的目光,淡淡地回答,“比起死去的兄弟来说,算不了什么。”
“你们都是为了查我的案子才受伤的,我……”
“没听说警察查案受伤还得被害人来道歉的。”周晨刚一语打断陈东的自责,“当时是我大意了,没有发现他们的埋伏,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我听说主犯都抓住了,就差那个女嫌疑人了,是吧?”
陈东点点头:“嗯,沈严他们现在正在全力抓捕这个人。”
“嗯。”周晨刚点点头,目光有点飘散,“那就好……”
陈东和周晨刚之前的接触算不上愉快,当初查魏远案之前陈东有几次去警局打听案情,结果都被周晨刚以“不和手续”为理由给撅了回来。这虽然很不近人情,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却也说明周晨刚是个按规矩办事的人。而且,就算两人私交再怎么不好,公事毕竟是另一回事,一想到周晨刚是为了调查自己的案子才遇伏致残,陈东的心里就堵得慌。
“这两天没人来照顾你?”陈东问。
“出了这么多事,队里人手都不够,还往我这儿折腾什么。”周晨刚说,“我自己也不是不行。”
与前任队长沈严的冷静内敛不同,周晨刚是个从不掩饰自己脾气的人。他人高马大、肤色黝黑,配上那极有棱角的面部线条,总给人一种太过凌厉的杀气。而且,这个人x_ing子也火爆,对自己的队员也好,对其他部门的同事也好,看不过眼张口就批评。就连陈东这检察院的处长,在周晨刚那里依然得不到半分优待。
现在看来,这个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陈东在周晨刚的病房并没有待很久就被后者以“自己要去复健”为理由给赶了出来。走出病房,他的心依旧沉甸甸的。
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李光北。
“喂。”
“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太好。”
“没什么,来医院看一个受伤的同事。”
李光北一听就反应过来:“爆炸里受伤的?”
“嗯。”
“伤得怎么样?”
“……一条腿截肢了。”
“你也别太自责了,他们是职责所在,不会有人怪你的。”李光北安慰,“光玫跟残疾人协会打过交道,认识几个不错的做义肢的公司,等你同事身体恢复些我让光玫帮忙联系一下,他以后的日常生活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好。”陈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咱们俩,就别说谢不谢的了。”
在不怼人的时候,李老板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他阅历丰富、观点犀利、谈吐幽默,还有一把好嗓音,就比如在此刻,李光北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让陈东心头堵着的东西少了许多。
在某些时候,陈东也会有些迷茫,自己和李光北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说朋友,似乎比朋友还要亲密些;说兄弟,又不像兄弟那么柴米油盐。陈东的同事都觉得他是个心里能装事的人,虽然算不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也确实不太爱说话。可奇怪的是他却可以很自在地跟李光北聊天喝酒促膝长谈,从不会觉得抵触或尴尬。更奇妙的是,在两人的交流中,李光北往往在充当那个心灵导师的角色。其实论年纪来说陈东还要长李光北一岁,论生活阅历他也并不比李光北差,可偏偏角色就是这样分配了。比如前几天对李光北的大喊大叫,陈东过后都觉得自己那火发得有些莫名,可李光北偏偏生生受下了,没反驳过一句;而过后两人再通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依然那样自然亲切。
从没有一个人,给过陈东如此放松的感觉,如果非要说有,大概只有很多年前的陈曦……
“……说起来,那个‘雪狐’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听说还在全力地追查,据说现在已经将目标缩小到几个人了,但是还是没有最终确定。”
李光北听得皱眉——今天已经是他将照片交给警方的第四天了,按照警方掌握的资源以及沈严、程晋松的能力,应该早就查到这个人了,可是到现在还没结果,就说明情况十分棘手。看来能查到这个人的可能x_ing不会太大了。其实这几天曹帆也没闲着地打听道上的人,可也是收效甚微。雪狐这个人太过于注重个人隐私,她从不泄露个人信息,只用邮箱接活儿,而每做完一单生意所有的联络方式立刻全部失效。另外,她挑活儿也挑得厉害,据说曾经有人开很高的价码让她去杀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可是她始终没有理睬。曹帆也让人假扮雇主往雪狐的邮箱投过邮件,但也是石沉大海。李光北让曹帆在黑道悬赏100万买雪狐的行踪讯息,但到目前为止,仍是一无所获。
当然,这些黑道上的消息李光北是不会告诉陈东的,所以他换了个话题,说:“行了不说这些了,你姑娘是快要去上海了吧?”
“嗯,后天中午的飞机,她妈妈陪她去。”陈东说到这里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说是我陪她去的,结果到底还是没能陪上。”
“出了这么多事,你女儿不会怪你的。说起来小骥之前还想去送机呢,结果那天学校正好有考试。”
“我怎么觉得你这语气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的呢?那可是你儿子。”
“那还是你姑娘呢!怎么了,你同意我儿子追你姑娘了?”
……
9月6日。
“爸,我和妈进去了哈。”
“嗯,到那边自己注意安全。”
“这话好像应该我和你说。”陈佳莹看着父亲,“爸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女儿那郑重其事又满含担忧的目光,总让陈东有种身份倒置的滑稽感,他摸摸女儿的头,微笑道:“知道了,放心吧。”
而后他转向妻子:“辛苦你了。没想到最后还是麻烦了你。”
“这算什么麻烦,本来我这当妈的也应该去来着。不过姑娘说得对,你自己最近当心,听说那个女的还没抓住呢。”
“放心吧,我知道了。”
看着女儿和前妻进入安检区,陈东这才返身往停车场走。他走到自己车前开门上车,刚准备打火就听到有人在敲他车窗,抬眼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窗外,似乎有话要对陈东说。
陈东摇下车窗。
“先生,你后胎好像瘪了你知道吗?”那女人道。
“后胎?”陈东意外。刚刚来的时候他没感觉车胎有问题啊?陈东下意识地往后视镜里看,然而女人却摇摇头指向右侧:“是那边的后轮。”
从陈东的角度是看不到右后方的。他半信半疑地拧了下车钥匙,果然发现仪表盘上在提示胎压不足。
“好像真的是。”陈东打开车门,“谢谢提醒啊。”
“没关系,我也是正巧看到。你看看吧,别一会儿把胎跑废了。”
“谢谢。”
陈东谢过女人,便下车走向后方,果然右边的车胎瘪了下去,不知是不是扎了什么东西。陈东刚弯腰想去仔细检查一下时,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痛——
!
陈东猛地回头,这才发现刚刚那个女人就站在自己身后,手上握着一支注s_h_è 器……陈东瞬间知道自己被暗算了,他想要呼救示警,然而却发现自己竟已完全使不出力气,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