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秋桂子 作者:控而已【完结】(21)

2019-05-17  作者|标签:控而已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解舆推开那妇人,好教杨蝶掩包住,杨蝶掩自解了那妇人衣衫,露出酥胸半抹来,解舆大窘,道:“男女授受况不亲,你这般作来,这小娘子清白一事,你如何说得清明?”

  杨蝶掩抬头看他,笑道:“观察一介武人,恁的迂则个!敢是寻常不近女色,尚是童男子?”

  “唔!”杨蝶掩捂住后脑,金星乱蹦。

  解舆看时,小蛇将那玄铁盆儿敲他师父后脑,笑道:“师父,你道人人与你一般,直把天下妇人全作你妻妾红颜,不分老幼,不辨妍媸,送上便要?”

  杨蝶掩转头看他徒儿,强笑道:“徒儿何出此言?”

  小蛇自扒下杨蝶掩罩衫,与那妇人披了,口中带刺道:“听得这个解观察道,师父年少时,名动武林,风流一时,众家江湖女子窥墙掷果,投怀送抱,有妇人道师父直是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倾人城,倾人国,江湖上人称为‘杨柳枝头笑’,可有此事?”

  不待那杨蝶掩则声,那解观察直是张大口,合不上,呆滞作一处,凝眼在那杨蝶掩面上。

  杨蝶掩连咳数声,道:“往事休提。”

  小蛇见那解观察面上黄转红,红转青,青转白,白转黑,五色俱全,不由暗笑,道:“听得师父年少时亦曾x_ing情爽朗,黑白分明,仗剑天涯,锄强扶弱,时常做那劫富济贫的勾当。见师父今日情状,徒儿只道是江山易改,本x_ing却也易移。”

  解舆心下直念道:那身无分文便在闹市买卖□□,稍有闲钱便去妓馆千金买笑,觑见合意之物便顺手牵来,待央人之际奴颜婢膝,色中饿鬼,酒中真仙,玩器玩物丧志,贪吃贪生怕死,此等行径,这个杨蝶掩杨大侠定是万万做不得吧?心下愈念愈冷。

  杨蝶掩干笑道:“好汉休提当年勇。”

  小蛇见此情状,心下大快。口中犹道:“那锄强扶弱之事,徒儿识得师父却是曾为。”

  杨蝶掩狐疑道:“徒儿过奖,何事?”

  小蛇心下缠葛片刻,望向那庸医,道:“光州定城县外饥民,却不是师父救得?”

    

作者有话要说:

外科没箭创的处理参考自 钱潢《伤科补要》

  第27章 蝶掩(6)第一篇完

  杨蝶掩身上一震。面上嬉笑登时凝滞。小蛇不曾见得他这般神色,心下些些惶然。

  杨蝶掩望向解舆,解舆一头雾水,忽嗅得一阵幽香,不知自何处发来——不移时,只觉眼睑沉着,竟昏昏欲睡,却搂那妇人睡去了。

  小蛇见那解舆睡去,亦闻得那幽香,心下骇然,道:“师父,此香何香?”何以那解舆独独睡去,他二人却无事?

  杨蝶掩却不答,只道:“徒儿,那妇人与你下了何毒?”

  小蛇摇头道:“徒儿不知,无色无味,亦无甚不适,只真气上下不得——师父不说,徒儿却且忘了。今日不知怎地却好了。”

  杨蝶掩坐下一块r-u石,正色道:“徒儿,你省得何以这三年我携你于身侧,踏遍九州么?”

  此事小蛇思量甚久,向来问得这庸医,他只顾左右而言他。如今不待小蛇迫来,自陈一处,却不知又要作甚么怪。

  小蛇道:“徒儿不知。”

  杨蝶掩道:“你到我家,当是六年前。你初来时,我不曾见得。我听闻消息,去得光州,他早已携你返家。”

  小蛇心下且惊且喜:“那柳官人敢非是师父?”

  杨蝶掩苦笑道:“徒儿,何须恁的喜上眉梢。”

  小蛇笑道:“不打紧事,师父自陈便是。”

  杨蝶掩道:“我策马归家,只见得你,不见他。想你必不记得当时甚事。”

  小蛇道:“徒儿只忆得初见师父,乃是到得杨家半年后。”

  杨蝶掩道:“你教他下了忘忧散,三日三夜昏睡,我初见你时,你只在睡,觉时再忆不得前事。”

  小蛇仰面看那庸医,只见他神色微黯,寻常时候,这人素来面皮似铜铸铁浇,见追得十分狼狈,亦是嬉笑自若,几曾见他有甚黯然颜色?小蛇心内忐忑,迟疑问道:“师父口中言道那‘他’,敢是柳官人?”

  杨蝶掩笑道:“你却唤他柳官人。我爹道你却是他收的义子。 ”

  小蛇看他师父,笑归笑,黯然之色却半分不改,便道:“师父,倘徒儿不曾记错,爹爹与师父样貌一般无二。”

  杨蝶掩道:“重湖却是长我一个时辰表兄。我姑姑与我爹相貌极似,故而我二人极似。他自小养在我家,不曾作外人见看。”

  小蛇忽忆起柳官人言笑,道:“爹爹说,他家有个人人,自小爱弄些虫儿蛇儿,便是师父?”

  杨蝶掩听得此言,欲语还休,半晌却低声问:“他真个恁的说?”

  小蛇颔首,道:“确是恁的说。还道,十岁那年冬自溪边拾回一尾冻透的青蛇,甚是怜念,怀揣着暖他,因他自溪边来,便唤他溪蛇。故而唤我作溪蛇,道那人定然欢喜。”

  杨蝶掩微微一笑,百味陈杂。

  小蛇因问道:“师父却是为何将徒儿携在身侧?”

  杨蝶掩道:“忘忧散乃是重湖亲调秘药,我不知,我爹亦不知何药可解,我携你在身侧,乃是为着寻解药,适时解你失忆之证。”

  小蛇细细看那杨蝶掩,此时却见他微露疲态。年来行路,饶是口中道甚:为师的累了,犹不见恁的疲态。遑论初春桐江畔,八月钱塘潮头,隆冬四会柑山,三月合浦珠舟,盛夏东京城里,初秋襄阳山中,暮春蜀中林内——几曾识得这般的神态。

  小蛇心下一酸,道:“师父,徒儿省得了。”

  杨蝶掩讶异道:“你省得甚了?”

  小蛇道:“只怕师父寻徒儿解药,非是为着徒儿。”

  杨蝶掩却是不答。

  小蛇心下愈酸,道:“爹爹是为着徒儿,方对徒儿落了忘忧散,教徒儿再忆不得恁的苦楚之事。倘师父为着小徒,必不作寻解药一事。”

  小蛇看着杨蝶掩道:“师父,你将徒儿携在身侧,一刻也不离,只道是为着有朝一日,徒儿忆起这事,方同你原原本本道来个中究竟,是也不是?”

  杨蝶掩望向小蛇,无奈道:“徒儿蕙质兰心。”

  小蛇笑归笑,不知为何却滴下泪来。杨蝶掩将他搂入怀中,一如当年柳官人一般。二人怀抱竟是这般相似,暖极,气味亦相似。小蛇将那庸医白衫蹭满涕泗,惹他苦笑不已。

  小蛇自道:“表兄弟岂能这般相似?师父休糊弄徒儿。”

  杨蝶掩轻轻一叹道:“真个恁相似?为师的自与你爹去得远了。”

  小蛇哼道:“品貌德行,师父自是不如爹爹。”

  杨蝶掩笑道:“是,是,是,徒儿所言极是。”

  小蛇低声道:“只是,小蛇与爹爹处来,不过数月,与师父处来,却是经年累月。我须也明了,小蛇与师父处来,不过三五六年;师父与爹爹处来,却是一二十年。”

  杨蝶掩道:“徒儿,为师的与你道一句,你且听着,情分浅深,须不是这般判来。人间一生世朝暮夫妻,不必情深似银汉迢迢两处相思。”

  杨蝶掩望向r-u窟内幽深处,轻道:“情之物,想来早是三生已定,一朝沾惹,任它水阔山遥,凭它销人憔悴,纵是此生再不得相见。”

  

  第28章 待月(1)

  清明未至,夜间颇转寒凉。山间林里,自是不比家中灶下。抬眼望时,闪闪一幕天星。饶是幽冷——凭谁睁眼便见一幕天星,定是幽冷至极。解舆浑身发颤,坐将起身。自家却在天幕下,Cao陂上,不知几时叫人弃在此处。身上却不见自家罩衫,转头一看,身畔卧着一人,身着两领罩衫,一白一黑,那黑罩衫分明是他的。那人仍是未醒。细看来,却是那妇人。

  解舆暗叫声不妙。忆起r-u窟中事来,心下狐疑不休。

  再看看那妇人,星光微幽,辨不得她颜色,怕是毒方解未尽,犹困神志。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解舆却待起身。心下却踌躇道:这妇人虽是恶毒,却也是因情伤太深,方至如此。如今若他撇下她独自一人在此,倘教人欺负去了,未免不仁不义。

  正踌躇间,听得不远处几声咳声,解舆心下一惊,抱起那妇人,轻轻掠入林中,寻着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窜将上去。

  那妇人虽在昏迷中,呼吸却匀细——想是往日调息颇入法门,到得如今,气竟不乱。不知这妇人师承那家门派,招式中自是判不得,这调息法门,亦是辨不得。思及此,解舆心方一动——那日那神医吴与他调息,却也是寻常不曾见得之法。

  却非是神医吴。那人只怕是杨蝶掩。吴茗无名,须不是真名。

  解舆自放轻了呼吸。那咳嗽之人入得林中,却是二个人。一高一矮,幽黑处辨不得年纪样貌,只听得那矮汉对高汉说:“娘个腚的,却教老爷来此荒山野岭,寻甚鸟官人?那家官人夜间来得此处!”

  那高汉低声道:“哥哥休高声!倘非你我恰在夷陵,这头功却要教他人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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