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 作者:螟蛉子(上)【完结】(30)

2019-05-17  作者|标签:螟蛉子 甜文 情有独钟 强强 青梅竹马

此言大出无敌所料,无名却道:“那份送来庄家的请柬,是他人伪造的。”

夜盟主又是一怔:“小兄弟既然知道,那么,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无名点头:“能伪造乾坤盟请柬的人,不多。”

夜盟主道:“只有一个。”

锦衣人道:“打什么哑谜,这小子早就猜出来了,没错儿,是那闷葫芦干的。”

无敌没听说过江湖上有“闷葫芦”这号人物,一时转不弯来,问:“是谁?”

“当今皇上。”夜盟主神色冷峻地道。

锦衣人煞有介事地道:“皇上垂涎我的美色,恰巧我练一门阳刚功夫,走火入魔,如今大限已至,皇上就动了心思,要乾坤盟盟主治好我的病,否则,拉整个金陵的人给我陪葬。”

无敌隐隐有些明白了,又问道:“为何一定要夜盟主治好你的病?”

“实不相瞒,”夜盟主握住锦衣人的手道,“我二人的武功,追根溯源,师出同门。祖师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后来,祖师与他的发妻——也就是我夜家的先祖,共同精研道家太极- yin -阳要义,开创了两门功夫:一为《乾元经》,取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意;一为《玄坤诀》,取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之意。这两门功夫。一阳一- yin -,分别练督脉和任脉,可以合璧。然而,过了数十年,到了先严那一代,他发觉,仅练任督中的一脉,是邪魔外道,活不过四十岁,便会走火入魔。”

说到此处,夜盟主叹了口气:“为了保住我的- xing -命,先严更改了《玄坤诀》的心法。《乾元经》的心法,却不曾更改。”

锦衣人得意道:“还是我来说罢,夜盟主练的是- yin -功,我练的是阳功。传我阳功的人,期望我早死早超生,故而我快要死了。我的死法,就是督脉过盛,任脉衰竭,任督之间鹊桥不通,大小周天无法自如运转,最终让至阳气劲活活逼死。唯有夜盟主练成的- yin -寒气劲,可以延缓我的死期。但夜盟主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他就是拼上- xing -命,竭尽毕生功力,也救不了我。”

无敌方才见识过锦衣人的气劲,知道他厉害,抱手说风凉话道:“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来收,连夜盟主都救不了你,那么你只好死了。你一死,整个金陵的人给你陪葬,倒也死得很风光,不枉了此生。”

这句话,说中了夜盟主的心事,夜盟主攥着锦衣人的手,眉心紧皱,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无名冷不丁地道:“以盟主一人之力,救不了你。加上病劫,就不同了。”

夜盟主和锦衣人闻话,一齐侧目,定定地注视着无名。

无名又道:“皇帝伪造请柬,引庄家少主来金陵,正是要盟主和我联手救你。”

锦衣人摇头道:“不行,你二人联手救我,就中了皇上的计谋,他早就想除掉乾坤盟,治一治以武犯禁的江湖中人,只是忌惮夜盟主和我的功夫。你二人为我耗尽功力之时,就是他围攻金陵、铲除乾坤盟之日。到时候,不止乾坤盟,整个武林都会有一场浩劫。”

无敌听至此处,终于豁然开朗——

在宰羊铺,那神女门小丫头百般阻挠,说什么“庄家少主此去金陵,无名和夜盟主必死无疑”。原来指的是,皇帝会趁夜盟主和无名为锦衣人治病,派兵铲除乾坤盟,再整顿中原武林。

想罢,向锦衣人道:

“你死了,皇帝要整个金陵给你陪葬。救活你,金陵也难逃一劫。看来还是不救你为妙!”

锦衣人深以为然地点头,伸手爱抚夜盟主眉心的皱纹:“你就甭- cao -心了,闷葫芦是斗不过我的,我自有打算,总不会连累金陵的老百姓受苦。”

“你有什么打算?”夜盟主沉默半晌,道,“你是不愿我伤他。”

锦衣人柔声道:“我也不愿你受伤,你们是一家人,谁也没有错。”

夜盟主道:“我和你,才是一家人。”

无敌见这二位旁若无人没羞没臊地谈情说爱,不由得给无名使了眼色。

大意是,这事管不了,别自讨没趣了。

无名却向锦衣人道:“金陵之乱,已成定局。倘若我可以救你,并保夜盟主不死,又如何?”

第24章 一点败笔

无名声称能医好锦衣人,并保夜盟主不死,问锦衣人意下如何。

锦衣人不说话,目光如炬,端量着无名,好似要把他看穿。

夜盟主道:“小兄弟,乾坤盟注定有此一劫,你是局外人,何必惹祸上身?”

无名不答只道:“我要你二人应允,庄家少主参加比武招婿,由我代他比试。”

锦衣人忽然笑了:“你这小子真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无敌在旁听得纳罕,无名宁愿帮乾坤盟对付朝廷,也要代少主参加比武招亲。

莫非是喜欢夜家千金,那种女扮男装、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仔细一想,神女门的扇舞,似乎也是古灵精怪的。

此后,寝宫内陷入了漫长的静默。夜盟主和锦衣人时而互望,时而与无名交换眼神。

无敌不明所以,陪了一阵,忽而醒悟:

这三人神情可疑,分明是在传音入密。

到了后半夜,月明星稀,无敌干瞪着眼,随无名离开寝宫,回到了下榻的四合院。

这一趟,除了看见断袖,他只印证了乾坤盟是朝廷心头大患的猜测,没有别的收获。

——真正要紧的事,三人避开他,传音商议了。

好似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他有些气闷,冲着无名的背影,无声地骂道:“你这臭王八,医不死你。”

骂过了,还是要拾掇耳房。

这是一间紧挨着厢房的小屋,好似长在厢房侧面的耳朵,因此叫做耳房。按例,家中长辈住厢房,未成年的小辈住耳房,互为照应。仆人则应住外院。

出门在外,他和无名得照应庄少功,姑且充当了小辈。

两个身形颀长的少年挤一间耳房,卧榻却只能供一人容身,自是有些勉强。

无名倒是不客气,等他铺好床,便鞋也不脱地横上去。

他挑拣着角度,也想躺,奈何人高马大,找不到容身之地,叉腰道:“大哥,能不能要脸,你倒是四仰八叉舒坦了,我睡哪?”

无名眼也不睁地传音:“屋顶,地板,自便。”

无敌登时红了眼,好似饱受欺负的孩童,激愤至极,生出一丝丝委屈,合身扑上去。

下一瞬,他被踹出了门。

变化来得极快,他扼无名的咽喉,无名抬脚送他出门,分不出先后……

但指腹还是触到了无名的脉息。

无名颈侧青筋偾张,脉息滚热奔涌,分明是以《天人五衰》之法,催动了周身气血流转。

方才刺探寝宫时,他也以此法打破天人时序,催动气血流转,不过一百小周天。

一个小周天,乃是气血绕任督循环一周,原本需要一昼夜。

以此法催动,片时就得一昼夜才能练就的功力。

他增进了百日功力,也就折损了百日寿命。

到了此时,无名仍在潜运此法,粗略算来,增进的便不止十年二十年的功力。

损掉的,也就不止十年二十年的寿命。

现下未散功,看似还是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实则五脏六腑都是老人了。

天人五衰,正是要把年轻气盛之人,变成迟暮的天人。

怪道不得,无名能与夜盟主和锦衣人这等不惑之龄的高手平分秋色。

想到此处,无敌定定地立在院内,心底忽然生出恐怖。

他一生很少感到恐怖。

第一次感到恐怖,是八岁那年,随母亲赶集,官兵羞辱母亲,说她不是中原人,是女干细。

他激怒之下,拔出匕首,刺伤了那官兵,引得官兵浩浩荡荡上了贺兰山。

他被逼低头认错,官兵不依不饶,要血债血偿。他只好自毁身体,想保住父母和马场。

可是官兵说话不算数,烧杀劫掠,将马场连同数十- xing -命付之一炬。

他浑身是血躺在草地上,听两名官兵闲聊,说带走马场这匹汗血宝马,辕门便有了骏马良种,自然无往不利,将军高兴,升官发财要为家里添置衣食。那么温情。便感到恐怖。

这种恐怖难以言喻,万物消融,被宏大未知之物盖住,一片虚无,只剩下透彻骨髓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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