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宋阮转头看见绿萝还在拿木棍轻轻击打水面、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那些小蝠鲼全部聚集了过来，像是在围观什么很好玩的东西一样。
他看绿萝没有注意到这里，便用微凉的手按在杨苑的手背上，压低声音道, “杨苑, 你可以帮我在东海圈一块海域吗？我想将那里改造成养殖场, 毕竟，按我的能力，是承担不了这么多蝠鲼的开支的，如果划出一片海域……”
杨苑抬起头，看见热烈的阳光铺天盖地地撒下，照在他的头顶和眼前，晃得让人有些头晕。他的心上人坐在自己身旁，凉凉的手心贴在自己温热的手背上，暧昧仿佛变成了阳光下那些不断跳跃的因子、在他们的周围蹦来蹦去。
他已经完全听不见宋阮在说什么了，这些枯燥的语言和文字一瞬间变得离他很远，他只听见对方像水一样的嗓音、轻飘飘地流淌进自己的耳蜗；又像是一只狗尾Cao一样，挠得叫他心痒痒。
只要他一睁开眼，就能看见那张薄薄的、透着血色的唇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开开合合，就像是含羞Cao一样，没有人的时候就盛情舒展Cao叶。可一旦被触碰了，就羞涩地卷起来、像是拿两只柔软的手挡住了红扑扑的脸一样。
Cao是这样害羞的，人也大约如此。
虽然知道结果，但是不知为何地，还是想上去试一试……
“我想了想，这样不仅有利于蝠鲼他们自己生活，而且也省去了我们的许多麻烦。杨苑，你觉得呢？”
宋阮一口气把想法竹筒倒豆子一样地全部倒了出来，等到说完的时候，嘴唇都有些觉得干了。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嗓子，决定先问问杨苑的意见，再去找水喝。
杨苑一直都没有说话，蹲在他的腿边、仰头望着他，像是望着自己的主人一样。
这是一个臣服的姿势。
宋阮低下头，正巧撞进他的眸子里。
他的目光是清澈透亮的，宋阮可以清楚地从里面望见自己的倒影，他不算矮，放在现代也是近一米八的个子，只是骨架小、又太瘦弱了些，所以有时候看上去便不是那么显个子。
就比如现在一样，他清晰地看见自己那有些消瘦的肩膀印在了杨苑的瞳孔之中，头发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有些凌乱、扎好的发髻也散了下来、垂在耳朵边。
一切都如此清晰，简直就像是玻璃镜一般。
宋阮看着看着，便走了神，眉头也下意识地微蹙。
他竟然把杨苑的眼睛真的当成了一面镜子，开始自省起来。
白白净净的，都不像一个男人。
宋阮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皮肤这么白做什么？搞得像是学小姑娘搓粉了一样；个子比不过人家也就算了，还瘦，肩膀和杨苑的比起来，小了整整一圈；还有眼睛也是，双眼皮长睫毛，还有点敏感，眼睛微微睁大就像是要哭了一样，看起来都没什么气势。
都要改。
他苦恼地想，杨苑大概是喜欢男人的，可惜自己虽然是个男人，却没有什么男人味。
看着看着，他忽地有些疑惑起来，怎么那镜子里的自己，越靠越近了呢？
“唔。”
杨苑半垂着眼，阳光透过睫毛在下眼睑上撒了一片光影。他微微仰起头，依旧是那个半蹲的姿势，只是背挺直了一些、身体也微微向前倾。
角度刚刚好，他温热的嘴唇也刚刚好地印在了宋阮有些冰凉的唇上。
宋阮微微睁大了眼，杨苑那张英俊的脸在他面前放大了无数倍，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找出什么瑕疵，恍恍惚惚之间突然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
那一瞬间，时光定格，他的整条背脊骨像是一只被捏住了后脖的猫一般，完全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杨苑在干什么？
在亲他吗？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然而似乎是为了反驳他一般，杨苑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他的肩、将他整个人向怀中按了下去。
下一刻，杨苑微微张开了唇，加深了这个本来可以点到为止的吻。
“……”
这居然是真的！！
宋阮的眼睛忍不住瞪得像猫一样的圆，呼吸也一瞬间急促了起来，整个脖颈、甚至是胸口的皮肤、都像是打翻了墨水瓶一般，迅速地染上了红色的染料。
“呼。”
一吻毕，杨苑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宋阮，却还是亲昵地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同时一只手略微霸道地按住了宋阮的后颈。
好不容易终于吃到块糖的杨苑愉悦地眯起了眼，因为刚刚接吻过的原因，他的嗓音略显粗哑和x_ing感，“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还想我亲你？”
“……”
宋阮下意识地把头埋了下去，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他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体验过这种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的感觉，围绕在他身边的学业和生活两座大山，就足够将前世的他压得死死的，又怎么会去幻想自己以后或许有一个爱人、他们之间的相处又或是怎样？
宋阮顿了许久，才惶惶然地憋出来一个字，“你……”
杨苑满含着期待和情意的目光投向他。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杨苑：“……”
“不是、我……算了。”
宋阮下意识地说完后面那半句，说完一看杨苑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他懊悔、羞恼、还尴尬，可是偏偏嘴又笨得解释不清楚，真是恨不得直接把自己舌头给咬断算了。
杨苑看他急得眼角都红了，像是一只被欺负得狠了的兔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来。
他抬起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宋阮的脸颊，在上面留了两道过一会儿就会消失的红印，又用有些粗粝的大拇指抹了抹宋阮微微发红的唇。
“下一回，就不是亲能解决的事了。”
宋阮听见杨苑哼笑了一声，他充满着荷尔蒙的声线低哑深沉，独特又撩人，在蝉叫鱼跃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地清晰，“我想要听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你想要听什么？
一道y-in影慢慢地落在宋阮的身上。他抬起头，看见杨苑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两个人的位置在某种程度上掉了个儿，刚才杨苑臣服在他的膝前，如今却是宋阮仰头望着那个男人，下巴被对方微微压住，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儿一般，收起了自己的爪牙、眼底透着一丝亲昵和眷恋。
杨苑余光瞥见那个一直碍着不走的身影、终于像是一个败退者一般，慢慢地躲匿进树荫下了。他心里莫名地觉着一丝痛快，压着宋阮下巴的手也松了松。
他心情很好，甚至还弯下腰又在宋阮的红脸颊边亲了一口，“我先进去换件衣服，你把那些鱼收进包里吧，等会儿我带你去东海。”
宋阮下意识地想摸摸那个被杨苑亲过的地方，但是他脸皮子薄，还是把手给压在了膝间，红着脸喃喃地说，“哦，那你快去吧。”
“对了。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还在的吧……”
杨苑露出只有胜利者才有的微笑，“等会儿动手记得把她先给弄出去。”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小丫头？”
宋阮愣了愣，片刻后立刻反应过来——
天呐！
绿萝刚才还在这里！！！
宋阮连忙转过头，看见池子边已经没有了小姑娘的身影，不知道她是跑哪里去了。
他对着池子深呼吸了几口气，怀着渺茫的希望试探着唤了几声，“绿萝，绿萝。”
也许她已经不在了，毕竟太阳这么大，小姑娘怕晒躲进屋子里也是有可能的；又或者她是去拿饲料喂蝠鲼了，毕竟这么多只鱼，怎么喂饲料都不嫌多——
“公子。”
但是再多的幻想，都像是被吹出来的肥皂泡一样，被这轻轻的一句话给戳破了。
宋阮转过身来，看见那个娇俏多情的少女慢慢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她还站在树荫里，却有一半的阳光投在了她的脸上，晦明不清。
“公子。”
他听见绿萝又叫了自己一声，紧接着跟了一声少女的叹息，“公子喜欢他吗？”
第72章
暖风悠悠地飘了过来, 吹散了夏日灼热又焦躁的气息，宋阮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 儒雅又秀致。
他真的是京城里难得的美人，光是往那里一站, 就仿佛是从云雾缭绕的画中走出来一般。
绿萝身量娇小，站在他面前还矮他一头。这个一向都很听话的小姑娘抬起头，望着自己最敬爱的那个人，眼底泛着盈盈的水光，哑声喊他的名字，“公子……”
她听见公子微微的叹息，声音和往常一样温柔——或者说是更温和了, “是。”
绿萝听了, 眼底的泪就更加止不住，她忍了一会儿，还是小声地抽噎起来, “公子人那么好……”
话中隐隐约约透着对杨苑的嫌弃。
宋阮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好笑地心想这两人竟然都是小孩子脾气，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他对女孩子还是很包容的, 更何况是一直跟着他、又忠心耿耿的绿萝，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为杨苑正名，“杨苑他……人也是很好的, 只是你们平常接触的少, 没怎么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