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杂役睁着滚圆的眼睛,想进来又不敢进来,十分为难。
还是宋父解了围,他咳了一声,摸了摸短短的胡须,“什么事?”
“老爷,”那杂役舒了口气,眉飞色舞地开始讲,“公子在堂前点的那碗茶,被那几个茶商争相分吃了!”
“……”
宋父本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就是这个,他挥了挥手,“还有事么?没事就下去吧。”
“有有有!老爷,卖您假茶叶的那个茶贩要见您!”
那杂役在宋家的茶铺子里打杂,早知道自家老爷一个不慎买了假茶叶,还引得外人嘲笑,他心里郁闷了许多日,此时大仇得报,他心里别提多解气了,就连声音也高了许多,“他说要把公子点茶的茶叶全买下来!”
第7章
事情的进展比宋阮想的还要顺利,那几个茶贩在宋阮走后,争相要去试一试连老赵都甘拜下风的茶,结果一尝,果然不同凡响。
但是宋阮的手法又是他们亲眼瞧过的,这样一个刚入门的小子,怎么可能赢得了老赵呢?
他们思来想去,觉得这问题,应当是出在茶叶上。毕竟大家的水质相同,宋阮的技巧又不熟练,要取胜,也只能从茶叶上下手。
于是这几个人琢磨了半天,一拍大腿,想厚着脸皮从宋老爹那里低价买高价卖,好从中赚取些差价。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宋爹絮絮叨叨地把宋阮回去后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又忍不住感叹道,“所以说,这人啊,还是少做坏事,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报应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宋母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随便夹了块r_ou_放到他碗里,还白了他一眼,“这一路上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没说够我还听腻了呢。”
宋阮倒是没有听腻,这种家人聚在一起闲聊的场景,他羡慕了许多年,又怎么会觉得腻味?
他饶有兴致地问道,“那爹可曾抬价?”
“抬价?”
宋母觑了宋父一眼,“你爹这样的x_ing子,不赔就是好事了,还不是原价让出去了。”
“你这就不懂了。”
宋父心虚地解释, “我给他们留一线生机,回头他们就算要来讨个说法,那也只能说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母嗔道,“就你有理。”
宋阮含着筷子的一端,看着父母斗嘴,眼角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笑意。
“说到这个茶。”
宋母吃了一口素菜,看似随意地问道,“阮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斗茶了?”
宋阮早预想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
他神情自然地说道,“之前无聊的时候看丫头点过茶,觉得挺有趣的,就学了。”
“这样啊。”
宋母也不是真要问出个究竟来,她只是想借着这个话头,提出自己的真正目的,“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那不如明天你也去铺子里吧,我和你爹亲自教你,不怕学不会。”
她话音落毕,桌上的人拿筷子的手都是一顿。
宋父犹豫了片刻,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大儿子,没敢说话。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还是宋阮硬着头皮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他拿着筷子浅浅地戳着碗中的米饭,轻声道,“再说,我身体还没养好,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
第一个反对的不是宋父、也不是长子,而是她的亲儿子,宋母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不过宋阮说的也是事实,她转念一想,儿子毕竟是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趟,也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一场。孩子还年轻,怕什么呢,做爹娘能为他多挡几年的风雨不是更好吗?
她摇了摇头,便不再坚持了。
这件事总算是翻了个篇儿,就连宋父也松了口气。
宋阅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他的x_ing子本来就比较寡言沉闷,不太会说讨人欢心的话,像这种家庭晚宴他平时都直接缺席,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神使鬼差地就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把筷子搁下,打算和往常一样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只握着筷子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在他的碗面上停了停,然后一块r_ou_便落在了他的碗里。
宋阅沿着那只手望了过去,看见他的弟弟对他露出了非常浅的笑容,他轻声说道,“大哥吃啊。”
“……”
宋阅缓缓地收回目光,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地举起了筷子,“嗯。”
r_ou_是肥瘦相间的五花r_ou_,入口不老不腻,味道刚刚好。以至于到睡觉前,宋阅都没想起他准备提前离开这件事。
晚饭结束后,宋阮终于腾出了时间。
这几日他净忙着茶叶的事,别说做任务了,就连面板他都没点开看一眼。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正好腾出手来解决。
[任务描述]请使用您现有的菜谱,来获取50点人气值吧!
50点人气值,对于宋阮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难。
毕竟宋家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商贾之家,虽然人丁不太兴旺,不过连主子带下人也有六七十人,怎么算都是够的。
不过,这个跨度稍微有点大啊。
第一个任务是做莲蓉包,第二次是获得10点人气值,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获得50点……那么下一次,会是100点吗?
这个系统的意义仅仅是如此吗?
宋阮的手指轻轻拂过面板上的小字,指尖触碰到的是一片冰凉。
他也不知道答案。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
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是烈阳高照万里无云,入了夜后,却突然起了一阵疾风,风势迅猛,将油纸窗吹得哐当哐当地响,仿佛下一秒那纸就要被吹出一个大洞,冷风会像破了堤的洪水一样肆意地涌进来。
窗前的一丛竹子平日里高耸笔直,此时却像是一株株柔嫩的花儿,被这场风吹得弯下了腰,它晃动着竹叶发出沙沙地响声,像是在臣服、又像是呼救。
宋阮是被这风声惊醒的。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所有人都已经熟睡,就连蜡烛都已经燃尽,只剩下烛台上堆积了一摊已经凝固了的蜡。
就是在这个时候,窗外哗啦哗啦地下起了雨。
这场雨突如其来,雨势也和以往的春雨不大相同,它的雨珠圆润沉重,落下的时候总是带了点破空而来的气势,一滴雨便能将松软的土地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宋阮披了衣服起来,想打开窗看一眼,没想到才打开一条小缝,一口冷风就灌了进来,冻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大的雨啊。
他把冬天的大氅翻了出来穿上,又拿了把伞,不知不觉地推开了房门,冷风一下子吹过来,将他的脸吹成了雪白的颜色,宋阮忍不住捂着嘴哈了口气,迷迷糊糊地开始往外走。
宋府一片漆黑,只有走过的长廊上挂着几串红灯笼,勉强为他照亮了前方的路。他走过地势低陷的地方,淌过一个个小水塘,浑浊的水打s-hi了他衣裳的下摆,一双布鞋像是洗饱了水的海绵,沉重、s-hi透。
好重啊。
宋阮毫无所知,等到鞋子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很艰难的时候,他这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却看到了脚下因为没有月光、而显得黑黢黢的青石板。
青石板……
等等,青石板?这里是哪里?
宋阮猛然回神,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晕乎乎地撑着伞、顶着这么大的风和雨走到了后门!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突然就走到了这里?难道是梦游?
不对、不对,他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啊?难道是被梦魇住了?
宋阮忍不住揉了揉太阳x_u_e,再一睁眼,他才看见,面前那扇红色的小门并没有完全锁上,相反,还露出了一条缝,虚掩着。
这不对劲。
宋家都是有门丁看门的,等到外面打梆子的人敲了宵禁的时间,门丁就会把各个门落了锁,再三检查之后才会回家。
是谁把锁打开了?
哒、哒、哒……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响声,这奇怪的声音不知不觉中竟然盖过了雨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阮捏了捏伞柄,他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伸出那双被风吹得冰凉的手,试探着推开了门。
咕噜咕噜。
一颗圆润的小石子被扔了过来,砸在墙面上,发出了哒的声响,然后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十圈、才慢慢停下。
宋阮猛然抬头,入眼是一道黑色的身影倚在围墙上,百无聊赖地向这扇红门扔石头。
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也抬起一张脸来,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只是奇怪得很,这雨这样的大,他的头发、脸、还有衣裳竟然完全不见s-hi意。
宋阮站在门槛下,手中虽然撑着一把伞,但是身上大半都被雨打s-hi,发丝也沾在一起,与面前这衣冠整齐的少年相对比,真是狼狈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