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雪就积了厚厚一层,将花园妆点的别有趣味。
砰砰,季宅大门被敲的震天响,就连住在第二进的季宣和邵云辰都听见了。
大雪天的,会是谁?季宣和被打断了兴致,便没再赏雪。
门外声音很杂,还伴随马的嘶叫声,邱伯没有立即应门,谨慎地询问:谁?
是我,文卓成,我来看大外甥。门外回话的人声音都还带着喘息,想是冒雪赶路。
邱伯在季府时,一直在马房做事,并不认识来人,却也知道文卓成是少爷的二舅,赶紧拉开大门,将众人让进宅子。
外面冰天雪地的,在这种时候赶路可是个苦差事。
正堂上没有烧地龙,邱伯让人赶紧点上火盆,自己先陪着客人,竹意给众人泡了热茶,段妈妈则准备糕点果子,自家少爷二舅带了好些个护院,得多准备一些。
即墨脚步匆匆地赶去报信:少爷,文二舅来了。
二舅?他怎么这个时候来?季宣和离开时,他二舅还不知道消息,此次估计是去季府拜访没见到他,问起来才获悉他的去向,只是季宣和没想到他会直接上门。
邵云辰帮季宣和扣好斗篷,套上木屐,自己也披了件,几人一步一个脚印,踩着白皑皑的积雪,略带点雀跃的心情前往第一进堂屋。
季宣和好些天没有出房门了,今儿个冒雪前行也没能减少他的兴致。原身的亲戚中,也就二舅能入他的眼,没什么原因,就凭只有二舅待原身不错,他也会高看一眼。这次文二舅能冒雪来看他,那就更值得称道了。
二舅,大冷天的,您怎么跑来了?
听着季宣和软软的童音,说着关心的话语,文卓成眼睛眯了眯,也不知道妹妹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外甥放着不要,她脑子难道被狗给啃了?原先他还没当回事,谁的心都是偏的,也不能强迫她喜欢,谁成想不过一年多未见,居然将外甥踢出了家门。
要是妹夫家人干的也就罢了,自己妹妹搀和的起劲到底是为哪般?文卓成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文卓成看着眼前的季宣和,那是一脑门子官司。母亲不待见也就罢了,连父族和舅家也不当回事真是让人生恼。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的,除了瘦点,身体不好之外,他真没看出来哪里让人膈应了。想不通他就不想了,上前抱起季宣和。
文卓成将季宣和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开口道:看着比上次好些,换方子了?
二舅,换了两回方子,这回的用量减轻了,郎中都说我身体变好了,等到再好些,还要换方子。季宣和一手搂着文卓成脖子,天天被人服侍着,他已经不再排斥他人的碰触,对了,二舅,这是我正君,邵云辰。
邵云辰上前稽首:二舅,外甥郎向您见礼!
文卓成扫了一眼,感觉此子不错,没有为难他,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你既然成了宣和的正君,那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别起什么歪心思。
邵云辰双手接过红包,安静地听着文二舅的训话,并没有什么不情愿。
怎么不住在县城里?那里生活更加舒适,是银钱不够买宅子?文卓成先去的杂货铺子,没见着季宣和,才转道杨家埠。
季宣和不想搬家,忙道:二舅,这里挺好的,清静,想吃东西也方便,叫邱伯去买就成。我喜欢这里。
二舅,您来的正好,庄子里刚宰了牲口,家里什么都不缺,一会让段妈妈整治火锅吃。
文卓成一脑门子黑线:你个混小子,二舅还能缺这口吃的?说得好像二舅没见过世面似的。
二舅,有牛肉吃哦。鲜牛肉可不能常常吃到,县城里也不是天天都卖。季宣和尽量让自己的话语稚气一些,免得二舅起疑。
小鬼灵精,知道二舅好这一口,你这是想馋死二舅,现在就上吧,我快饿死了。一路上风尘仆仆的,众人只在县城随便垫了口吃的,到了大外甥这里,自然不用客气。
二舅,你平时出行都这样?这可不行,时间长了身体会垮的。季宣和让即墨去厨房通知段妈妈,吃鸳鸯锅子,先紧着方便的上几样菜蔬,其他的等弄好了再上。
季宣和:二舅,您这趟跑哪了?
文卓成:去了趟长白山,紧赶慢赶,正好赶在大雪封山前。这趟收获不错,喏,给你带了点皮子,还在马车上,一会给你拿。
08.
说了会话,厨房热水好了,段妈妈请文卓成他们去客房洗洗风尘。
等众人洗漱一番后,锅子已经上了。当下没有太多时鲜蔬菜,只有些豆芽豆腐土豆白菜韭菜,旁的就没有了,倒是有不少干菜山珍,笋干各种菌菇都应有尽有。干货有些是庄子里送上来的,有些却是佃户孝敬的,都不是稀罕货,不值多少钱。
蔬菜种类不多,肉类却很足。现代社会吃锅子主要吃牛肉羊肉,猪肉之类吃的人很少,到了锦朝也是如此。段妈妈切了好几盘牛羊肉,先吃着,不够了再上。
也亏得家里有两个鸳鸯锅,不然跟主子一桌,其他人估计没法吃尽兴。
此趟出行,文卓成带了十来个护院,还有他自己的长随之类,人数不少,这些人都挤在一张桌子上,呼哧呼哧吃得挺欢。
跑商可不容易,常常要啃干粮,大冬天的,就更加辛苦。作为下人,伙食自是不能和主子比,每天能吃到肉还是托了外出的福,在文府里可没这么好的享受,像今天这顿这样如此丰盛的,连主子跟前得脸的都没有几个能吃到。
文卓成跑南闯北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眼前的锅子确实算不上什么,不过他吃在嘴里心却暖洋洋的。菜色并不精致,却胜在原滋原味,心意十足。府里那些精心烹制的菜品和面前这些比起来倒有些失了本真,吃进嘴里都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大冷天赶路,吃个锅子正好出身汗,免得有人染了风寒。大外甥身体弱着,被带病就是他的罪过了。
吃饱喝足,又擦洗了一番,文卓成重新坐在堂屋里,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品着。
宣和,我在康平县找中人打听了下,有个盐田,五亩左右,在杨家埠北面,大概有三四里路,还有一个百多亩的小庄子,在杨家埠西边,两三里的样子,你看二舅送你当成亲贺礼可好?
二舅,这个太贵重了,甥儿哪能收下?二舅您又没分家,私产不多,哪能让您如此破费?季宣和知道文卓成管着文府的公产,可落到他手里的能有多少?不说其他舅舅舅娘,光是二舅娘知道,估计就得念叨一番,二舅亲戚可不止他一个,要是每一个小辈成亲都给这么丰厚,他哪里掏的出这么多银子?
当然,二舅肯定不会这么干,怕只怕二舅娘知道后,比着季宣和的成亲礼让二舅给她娘家子侄出,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他们夫妻产生龃龉?
放心,这点银钱你二舅我还出得起。也不用担心你二舅娘,每年给她家年礼那么丰厚,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文卓成知道他大外甥的顾虑,他一点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