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担忧得问道。
“哦,没事,刚才脚踝被什么扎了一下……对,应该就是脚下的这些藤蔓。”
“把手拿开,我看看严不严重。”
“没事的,别担心。”
我俯下身,将霖枫的手从脚踝上移开,一道鲜红的伤口刺痛了我的双眼。“还说没事呢,先休息一会。万一这植物有什么毒怎么办?”不知怎的,语调带了些哭腔。
“哪里有那么夸张。走吧,待会赶不上了。”说着霖枫便要站起身。
我执拗地将他摁下,低下头用嘴清洗着霖枫的伤口,将淤血吐出。
“泉月……”
我擦擦嘴角,“还是警惕一下比较好。”说完便扯下几根带刺的藤蔓包在卫生纸里。“一会到附近的土医生那里检查一下,看看这植物有没有毒。毕竟像云南这里不知名的植物太多了,很多都还是原生态的。歇一会再走吧。”
“不、不了,我能站起来。不然都快成落汤鸡了。”霖枫趔趄着站了起来,“嗯,可以走,放心吧。”说完报我以微笑。只见霖枫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我还是略带担心地看着霖枫,但看到他鼓励的眼神,我挪动了脚步。
中午,到附近的诊所检查过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伤口稍微有些深,消消炎即可,植物本身没有什么毒。我长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没事就好,害你担心了。咱们去吃饭吧,听说附近的砂锅鱼不错。“霖枫提议道。到了附近的餐馆,只见店里的装饰极尽艳冶繁华,应该是专门为游客而建的。我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在享受美味山珍的同时还可以欣赏雨中的美景,的确奢侈。
湖心有船舫画桡流动,微雨中夹杂着鸟鸣嘤嘤,一草一木交错欹斜,颇有“碧沼红芳烟雨静”的意境在其中。我和霖枫都不约而同地开口道:“吃饭吧,菜都凉了。”之后我们都不禁笑出声来,为这难能的默契无奈痴笑。
就这样,我俩在弥漫着麝烟气息的一角喁喁私语,度过一段悠闲时光,尽管我想将这时刻永远凝伫,矢志不渝。
我和霖枫又在大理游玩了五天。多年以后,我仍怀念那里喷香的乳扇、土八碗和生皮,当然还有我心底的那颗星斗,尽管已渐渐微茫。
待到返校,已是八月下旬了,我和霖枫的生活也已步入正轨。学校临时安排他做一段时间的助教,以顶替休病假的物院大神。霖枫的生活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而我,最近又在为报哪一个法律专业的事情而苦恼。父亲想让我学国际法,理由是国内的诉讼环境不太理想。但我的英语基础不是特别好,与那些从小就接受系统训练的学生相比毫无竞争力。为此,连续几天夜里都是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人寂寂,夜纷纷,我向霖枫倾诉了心中的苦恼。
“英语不好可以补嘛。这样吧,反正我当助教也不忙,要不每天等你我都没课的时候,我来给你补补吧,这样效率更高一些。”
我抬头看向窗外,独自点了点头,默不作声。但我想即使隔着听筒霖枫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吧。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因为还没到正式开学,每天晚饭过后,我和霖枫都会回到他的小屋,由他辅导我的英语。我们彼此紧挨着坐在一起,借着从帘栊筛下的日光,环绕在雕梁锦屏的房间里,无所顾忌地交谈。当我犯一些低级错误时,霖枫会惩罚性地拍拍我的头顶,而我亦不加躲避,因为我想,这也不啻为一种幸福,就像他说的,淡淡的幸福。
八月三十日,各大高校相继开学,校园一时人流涌动,喧闹鼎沸。看到一张张写满骄傲、充满好奇的年轻脸庞,回忆起去年今日当我初次来到校园的情境,不禁感慨时光纷披。而当时的我却如飘蓬,无所凭借依靠。但如今,我有霖枫陪伴在我身边,不再飘拂,不会再无处遣愁。这已经足够了。
属于我的夏天就这样匆匆流过。但我没有留下遗憾,毕竟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值得我一生铭记。我在这火红的夏季的末日之夜,和霖枫一起伴着月亮一起徘徊在湖边,看着黄蕊花靥,暗香疏影,为这夏日的落幕做最后的缅祭。
看着霖枫被微风撩起的发丝,望着他那我永远也忘不掉的侧脸,我想,我的年华一定不能再虚掷,应倍加珍惜与霖枫在一起的日子。我一直坚信,山无棱,天地合的绝唱。
我只感到,我的心翕动着,我的笑是安然的。
04.秋
黄叶三更雨,凉簟衾枕寒
零落之秋
黄叶零落,秋色浅浅。飒飒的秋雨呜咽,褪尽了夏日的炽热,带来了画堂秋思,玉炉红蜡。和霖枫在一起的日子不会是腾挪跌宕,但我不再是形单影只,暗流阑干之泪……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九月将尽。周末,我和霖枫相约到学校的咖啡厅。我本想拒绝,因为社团要举行新学期的迎新会,当人少不了各部的“老人”捧场,但电话里,霖枫的声音似乎少了些往日的生气,我不得不有所在意。虽然我不能自诩对霖枫有着彻底的了解,但相处的时日里,他的懊恼、狎昵,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最近秋风有些狂躁,夏日里勃郁的香樟树叶飘落到地上,呈现出青黦色。看着路旁的踯躅花被风飐动,散落一地,仿佛是对夏日的告别。我不由得竖起了衣领,感到了瑟瑟寒意。
到了店里,只见霖枫依旧坐在我们前几次坐的哪个角落,凝神注视着窗外。不知怎的,我感到霖枫的表情里有些微忧伤蕴蓄其中。绕过云母雕镶的屏风,我快步走到霖枫面前,询问道:“怎么了?看起来你有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