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脑中仅有的记忆翻了出来。
灯灭毒,取自“人死如灯灭”,若单纯地用作毒药,威力并不大,可若用灯灭功打在身上,五脏六腑连同骨头都会顷刻腐烂,死状凄惨,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可怕得紧。
可一个已经消失了二十年的毒,他为何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难道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叶右问道:“师兄,中了灯灭毒的人会怎么样?”
闻人恒道:“据说死得很惨。”
叶右锲而不舍:“有多惨?”
闻人恒摇头,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况且早已尘埃落定,他可没兴趣查这个,说道:“不清楚,怎么?”
“只是有点好奇。”叶右答,心想看来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他果然是和灯灭毒有点关系的,要么是知道一些内情,要么便是本身手里就有灯灭毒,那这一趟会不会查到点有用的东西?
他顿时期待。
王家在苏州是望族,王老当年闯荡江湖时是有名的一位侠士,为人仗义,乐善好施,结交了不少朋友,后来退出江湖便开始修身养性,成为了苏州有名的书法大家,如今德高望重,无论是江湖人还是苏州的百姓对他都很尊敬,一些重要的大事也会请上他。
因此得知他中了毒,各方具是忧心不已。
当然身为知道一点毒药背景的江湖人,此行还多了几分摩拳擦掌般的跃跃欲试。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旧事,大多数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能切身体会到前辈们的凝重,怕是都想着将新出的魔头斩于刀下,扬名立万。
闻人恒和叶右到的时候,成功引起了周围一群人的注意。
原因无他,叶右脖子上顶着的“灯笼”实在太“鹤立鸡群”,尤其还是和闻人恒走在一起,所以这一路,人们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叶右依然很淡定,听从师兄的话慢悠悠跟着他,等他与王家迎出来的人寒暄完,便一起进了前厅。
这里早已坐了八九个人,主坐下方一左一右的第一个座位各坐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这二人一胖一瘦,一矮一高,矮胖的身着华服,球似的挤在椅子里,但坐得很端正,瘦高的一袭青衣,如一把古朴的利剑,隐隐带着锋利之感。
二人的神情都有些严肃,矮胖的眉头微蹙,这时见闻人恒进来,面色缓和了不少,虽说没有笑,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带上了几分笑意,想来平时是个很和气的人。
“小恒也来了。”
闻人恒先是礼貌地喊了一声“魏伯父”,这才道:“晚辈听说了王老的事,过来看看。”
矮胖的点点头,看向他身边的人:“这是?”
闻人恒道:“我师弟,魏伯父以前见过,不知还有没有印象?”
矮胖的一怔,思索片刻讶然道:“他就是当初那个……不是走丢了么?找回来了?”
“嗯,最近刚刚找回来,病是好了,但不知从哪又受了一身的伤,谁也不认识了,”闻人恒说着看向自家师弟,“这是丰贤庄的魏庄主,来,叫魏伯父。”
叶右道:“魏伯父好。”
“好,好,”魏庄主闻见了他身上的百草露味,又看看他这身行头,问道,“伤得很重?”
闻人恒道:“烧伤,抹了纪神医的百草露。”
魏庄主道:“恰好纪神医也在这里,让他再看看。”
“是么?”闻人恒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像是完全不是来找纪神医,就是来看看王老似的,假惺惺地道,“也好,等这几天有机会吧。”
魏庄主点头,再次看了叶右一眼,唏嘘道:“回来便好,当年你病成那样,连饭都没办法自己吃,是你师兄一勺勺喂的,他为了你可没少操心。”
叶右:“……”
难道闻人恒没说谎,他真的痴傻过?
然而现在探究这些显然不合时宜,看大堂这气氛便知道事情不乐观,能闲聊几句已经不错了。闻人恒自然也能看出来,简单对在座的其他人打过招呼,便准备先去找地方住下,却听魏庄主道:“小恒你留下。”
闻人恒没有推辞,习以为常地找地方坐下了。
叶右打量一圈,发现大多都是长辈,他师兄是里面最年轻的,便知道闻人恒在江湖的地位怕是不低。他站了片刻,听得没意思,低声道:“师兄,我想如厕。”
闻人恒看了他一眼:“去吧,早点回来。”
叶右决定阳奉阴违,说声好,转身便要向外走,谁知一抬头,见有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狂奔了进来,差点和他撞上。他侧了侧身,目送这人跑向了王家家主,手里还攥着几张纸,嘴里叫道:“老爷不好了!”
“慌张什么!”王家主喝道,“怎么了?手里是什么东西?”
家丁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是……是下毒的人留、留下的。”
满座皆惊:“什么?”
王家主一把夺过来,看完后脸色涨红,额头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他是王老的二儿子,脾气和王老很像,此刻能这样,怕是气得不轻,众人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往外吐血都不意外。
王家主狠狠握着纸,声音直抖:“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叶右挑眉,又回到了闻人恒的身边,涉及到下毒的人,他愿意先听听再走。
闻人恒对他的回来很满意,虽然知道他是对这事有点好奇,但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不是要如厕?”
叶右道:“不是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