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嫇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就好像在闲话家常,头也不抬道:“古往今来,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犯人不知凡几,死脑筋,嘴巴严,不见棺材不落泪,可是你以为别人就拿你们没有办法?我呢,也曾听说过一些官府里的龌龊事,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审问犯人的。那些个手段啊,说出来连我都瘆得慌。听过棍刑吗?喏,就是用这个。”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削尖的那头在他面前慢慢比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把它慢慢从你嘴里钉进去,□□喉咙,刺穿你的五脏六腑,然后穿胃破肠。要是手法利落的话,便能一穿到底,从肚皮里钻出来。要是不熟练的话,可能会从腋下?肋下?指不定哪个地方穿出来,让人疼得死去活来,死的痛苦不堪。”
林洪瞠目结舌,脸涨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别吓我啊,我可不是一般人,你敢动我一下,我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哦?你大哥哪位啊?”
“哼,说出来吓死你。”
“好啊,我胆子很小的,你倒是说出来吓吓我呀。”
“我不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要是说出来了,你们就要杀我灭口了!”
“呵呵,你也不傻嘛。”凤凰嫇扔掉手中的木棍,晃晃了那把铁锈斑斑的短刀,冰冷的刀锋贴在他脸上。轻轻地,温柔地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个,那咱们可以换一种。你看,就用“剥皮”这一极刑怎么样?”
林洪喝喝地喘着粗气,几乎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据说活剥的话,才使整张人皮更完整。我会先从你的后脖颈开刀,然后顺脊背往下割开一条缝,把皮肤从左右两边慢慢地,慢慢地撕开,而你背后滚烫的血会你看不见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流淌。放心,这个时候你还不会死,我会接着把你的手脚砍掉,再翻过来从胸膛正中心开刀,然后慢慢来剥前胸的皮。如此一来,你差不多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断气。怎么样?这种刑罚你还满意吗?你要是还不满意,我还有一个更好的,能让你刻骨铭心的死法,要不要试一试?”
林洪满脸苍白,浑身直冒冷汗,看着凤凰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刚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惊恐交加,心底阵阵发寒,恐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凤凰嫇挑起眉梢,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如鬼魅一般挟一股妖邪y-in狠之气。
他揪住那人衣襟,高高举起手中的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魔怔了一般的林洪这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惊恐万状的喊道:“我说!我说!是林大哥!是我远房亲戚林大哥,那天他找到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把消息分散到各处。我这才鬼迷了心窍听了他的的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少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凤凰嫇半眯起眼睛,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吼道:“闭嘴,哪个林大哥?你把话说清楚!”
“就是京城富甲一方的林家大公子林言君。”
林言君。这个名字对凤凰嫇来说并不陌生。
林家家势显赫,祖辈世代经商,深谙经商之道的精髓,又有远亲在朝庭当了个不小的官,是以借着这股势力在城中可谓独霸一方。到了后代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特别是这个林言君,颇有生意头脑,擅于钻营,会走门路。自他接手林家的产业之后更是混得风生水起,如今俨然成为城中数一数二的名人富商。
只是林言君一个商人,教主又与他毫无瓜葛,他为何要做出这种对教主不利的事?
凤凰嫇面色沉重,朝林洪甩去一个充满威胁与怀疑犀利的眼神。
要不是被吊绑着不能动弹,林洪一定当场就给他跪下了,苦着脸道:“少侠,我什么都招了,没有半句谎言,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是不是谎言我自会查清,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我绝不轻饶!”凤凰嫇一记手刀辟在他脖项处,洪林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转身,正要离去,冷不防撞入一人怀中。
凤凰嫇大惊,抬头来看,眼前竟是顾凌遥那张端正而没有半点表情的脸。
“顾……顾凌遥。”凤凰嫇全无防备,意料之外遇到顾凌遥让他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像个做错事当场被抓住的人,迅速低下头,不敢正眼看他。
顾凌遥身板挺直,冷漠地将他推离一点,而后无声看着他,目光幽暗似深渊之水,看不出喜,也瞧不出怒。
凤凰嫇怔怔地,被他不轻的力道迫得退后一步,第一次感到束手无措的惊慌和害怕。他没想到顾凌遥竟会出现,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已经听到多少,会不会对他很失望,会不会从此疏远他?
顾凌遥僵着脸,墨瞳乌黑,仿佛里头也结了一层冰,泛着y-in冷锐利的光,似能刺透人心:“凤凰嫇,你好生厉害,竟然懂得这么多惨无人道的酷刑,看来之前是我错看你了。”
顾凌遥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我也只是听人说过,刚才不过是想吓吓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动手啊。”
“那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打听教主之事?你究竟有何目的?!”最后一句,几首是咬着牙根迸出来的。他上前一步猛地抓起凤凰嫇胸前的衣领,怒不可遏,似震惊,似失望,似极端的心痛。
凤凰嫇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按住对方有力的手,近乎请求道:“顾凌遥,你先放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跟你解释。”
凤凰嫇满脸苦色,大概是太过紧张,呼吸渐显急促,按着他的手竟是一片冰凉。
顾凌遥暗中挣扎了一会,这才犹犹豫豫地放开他,将唇抿着一条线,用无比复杂的目光默默打量他。
凤凰嫇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没什么底气道:“顾凌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我身为临天教弟子,自然有义务查清是谁在背后想暗害我们教主。”
他越说越小声,顾凌遥却是听得一怔,一时难以置信:“你是孟临卿的手下?”
凤凰嫇点点头:“嗯,原来你不知道?那你当初为何还要救我?不对,你想揪出幕后主谋,说明也想替教主除害的,难道你是展逸派来的人?”
顾凌遥表情愈发凝重,语气虽不似刚才冷峻,却也多了几分疏离,淡然道:“我自然是奉命救你,至于到底是谁,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冷淡的神情,陌生得叫人觉得难受。凤凰嫇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抬起来的手在接触到他警告的眼神后生生打了弯,只堪堪握住袖口一角,乌瞳中藏着一丝怯怯的乞求:“顾凌遥,你别生气,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只是看不惯那个人让你心烦而已,他不肯招供,我就逼到他说出来为止,我想为你做些什么,替你分担一些,仅此而已。”
房中一时寂然。
顾凌遥微微垂首,看着对方认真而略带期盼的脸,相顾两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慢而坚定的抽回手,偏过脸,吐字冰冷:“不必,我再说一次,此事非同小可,以后绝不允许你再c-h-a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凤凰嫇苦笑:“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
“我并无此意。”
“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把我留在身边?你要是觉得我心肠凶狠,手段毒辣,那么我走就是了,你放心,以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过问。”凤凰嫇拱手做了个一丝不苟的长辑:“告辞。”
话落,竟就绝决地举步离开。
顾凌遥就像木桩似的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只把双拳不自觉地握紧。短短的瞬间,二人相处的点滴尽数涌入脑海,搅得他心乱如麻,偏生又不能不想表现出来,面上沉得不能再y-in沉。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隐忍刻板的男人终是没有忍住,一个旋身扯住他臂膀,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了回来。
凤凰嫇惊呼一声,跌跌撞撞的退了好几步。
还未站稳,顾凌遥熟悉的脸已凑了过来,几乎鼻尖互抵。隐含恼怒的双眼直直望着他,耳畔呼吸几近可闻:“谁允你走了?”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强横而冰冷的语气,根本不由人分辨。
凤凰嫇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放手吧,我若想走,没有人能留得住。你可知两人相交,皆在坦诚,既然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了最基本的信任,那么就此别过吧。我还有事,别再纠缠了。”
顾凌遥横眉倒竖,胸膛剧烈起伏。
他将凤凰嫇逼到门边,直到对方退无可退,他仍不放手,气喘吁吁,脸上俱是怒容。
凤凰嫇咬着唇不说话,眼里却透出一股细微的脆弱与害怕。
“你……”顾凌遥心中惊痛,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般的疼痛,发出的声音又嘶又哑:“我……我奉命护你周全,在你伤好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凤凰星眸圆睁,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最后却突然狼狈地笑了:“你呀……你们这些人呐,平时看起来好像心慈面软的,却惯会出口伤人,从来不用理会别人的感受。罢了,原也是我不该有所期待。”他低头不让对方瞧见自己的神情:“我累了,想去休息,你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顾凌遥无言以对。有些不舍地落下手掌,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一时有些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等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送你。”
“不必麻烦了。”随着一声刻意疏离的客套,凤凰嫇转身就走,没有回头,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未曾有。